瑞里正和一名男子面對面坐著。
男子是邊境村落村長的孫子,他代替病弱的爺爺來和這不請自來的貴族來談判。
據(jù)他所知,坐在對面那一身華麗裝扮的貴族是先王最信任的臣屬,是和他這鄉(xiāng)下貧困人家永遠不可能接觸的對象,沒想到如今竟坐在自己的眼前?
想到男子他們的日子每天都處在生死邊緣,而他們則享受榮華富貴,明明是這國家的統(tǒng)治者,卻從未替他們這群居住在邊境城鎮(zhèn)、三天兩頭受到盜賊侵擾的可憐人著想,他們關(guān)心的只有自己,每天只想盡辦法怎么讓自己爬上更高的地位。
男子對瑞里的態(tài)度極度惡劣。
「你來這里做什么?」男子話中所隱含的意思是他們不歡迎他的到來。
瑞里不知是聽出話中有話,還是別有用意,他發(fā)出嘲笑般的哼聲。
「我知道,你們很怨恨我吧?不只我,只要是皇室、貴族,你們都恨之入骨,對吧?」
男子皺起眉頭,看瑞里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只讓他更加生氣。
「你來這里有何企圖?」
「我只是來幫你們。」
男子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你在說什么?」
「先王布洛基算是名君,但連他也無法解決邊境城鎮(zhèn)的難題,F(xiàn)在他已經(jīng)去世,換他的兒子齊連繼位。」
「有話直說!」
「別急!聽說陛下決定要實行獨裁!
「什么?」
「以后的任何事情都將由陛下自行決定,忽視各位的意見,你們的生活將會更加艱辛,陛下會為了自己私利而犧牲各位,你們愿意見到這事發(fā)生嗎?你們甘愿讓陛下胡作非為嗎?讓我來告訴你,我們貴族也被陛下打壓了,當然包括少數(shù)真的為你們著想的貴族喔!這樣下去,你們的存在將會抹殺掉!
男子看起來一副不相信的表情,但瑞里看得出來,他的眼神正在背叛他,他正在動搖,只要加把勁……
「你們甘愿自己的生活變得更加水深火熱嗎?」
「你想要我們怎么做?」
成功了。瑞里不著痕跡的笑了下。
※
迦霍月渾然不知伊爾烈茲心中的無奈,他抬頭看著轟立在眼前的山,開口問:「已經(jīng)到武夷山了,接下來該怎么做?」
伊爾烈茲斜眼看了下迦霍月,他現(xiàn)在完全不期待迦霍月能知道些什么。
「尋找有血跡的地方,那名賞金獵人離開的時間不長必定有跡可循!
迦霍月帶頭進入山中,他謹慎的前進并注意四周狀況,深怕在下一刻魔物就會衝出來咬斷他的脖子。
兩人走了幾十分鐘后,伊爾烈茲察覺到什么停下腳步,迦霍月則是慢了幾拍才發(fā)覺到后頭的人沒跟上,他停下來轉(zhuǎn)頭投以疑問的目光。
伊爾烈茲并沒有注意到迦霍月正一臉困惑的看自己,臉上浮現(xiàn)遲疑的神情,他好幾次瞥向迦霍月又移回了視線,如此重復了幾次后他決定開口詢問,「迦霍月,你除了知道盤據(jù)在這里的生物是天空遺民的產(chǎn)物以及牠們的厲害之處和弱點外,你還知道了什么?」
「你到底要說什么?有話直說!」迦霍月走到伊爾烈茲身前問。
伊爾烈茲頭痛的撫臉,語氣夾雜嘆息道:「你有沒有想過?這里有魔物盤據(jù)不就表示這里有可能居住天空遺民?」
伊爾烈茲從指縫間看見迦霍月聞言而瞪大了眼睛的模樣,看起來嚇得不輕,光看這副表情就知道了答案,也知道他到現(xiàn)在才知道問題的嚴重性。
果不其然,迦霍月擺起嚴肅的臉孔認真問:「你們不是居住在天上?下來這里有什么目的?應該不會純粹是來觀光,還順便帶寵物來散步?」
伊爾烈茲低笑了聲說:「我先聲明,只要從天空的住所離開后就再也回不去了!
「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我們居住在會靠自我意識移動的島嶼上,所以在沒有任何準備下離開就有可能找不到回去的路。」伊爾烈茲邁出步伐并示意迦霍月跟上。
迦霍月和伊爾烈茲并肩走,他雖然聽了伊爾烈茲許多關(guān)于天空遺民的解釋但更加讓他覺得這個種族充滿了神秘感,有許多不可思議的事是他前所未聞,他完全無法理解,這些讓他一頭霧水的神奇事情只能用短短兩個字來交代:「喀雞?」
伊爾烈茲揶揄道:「變聰明了!
「等等,難怪日藤國的人怎么找都找不到兵器,誰想得到是在漂浮在天空還會自己移動的島上?」迦霍月一臉恍然大悟。
伊爾烈茲在聽到迦霍月的話時眼神暗了幾分,低聲喃喃:「那可不一定!
「嗯?你剛有說話嗎?」
「沒有。」伊爾烈茲搖搖頭。
「總之天空遺民幾乎是不會離開天空的住所,但有兩種例外,第一種是不小心掉下去,而第二種就是被驅(qū)除!
「被驅(qū)除?」
「天空遺民有很嚴重的種族中心思想,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他們對其他種族也就是你們?nèi)祟愑袕娏业呐懦庑,這是他們之所以只待在天空的住所不離開的原因,也是讓天空之島會自主移動的理由,因為他們不想被人類發(fā)覺他們的存在。你知道天空遺民的宿愿是什么嗎?就是統(tǒng)一天下、主宰大地。」
「還真狂妄。」對于這不切實際的愿望,迦霍月只感到嗤之以鼻。
「所以天空遺民會被驅(qū)除的原因只有一個,你知道是什么嗎?」
迦霍月稍微思考了下就說出了答案:「是因為那些天空遺民跟人類有掛勾?」
「沒錯,還是會有些天空遺民對底下的人類世界感到好奇,所以常會有偷偷離開天空住所的天空遺民出現(xiàn)。至于他們的目的是什么,我是不清楚,但他們是在為一件事做準備是可以確定的。」伊爾烈茲把話題轉(zhuǎn)回居住在武夷山的天空遺民。
伊爾烈茲和迦霍月來到分岔路,他稍微看了下就決定往左走,因為那里有個小村落,聽說報告書上說居住在這里的人常受到這些魔物的侵擾,所以往有人的地方走說不定可以找得到目標。
「他們製造出魔物并放牠們?nèi)ス羧祟惖脑蚝芎唵巍!?br />
迦霍月的想法跟伊爾烈茲一樣所以沒有怨言的跟著往左走。他一面走一面在腦中思考伊爾烈茲所說的原因,他慢慢理出個頭緒并把他說出來做確認:「他們是要放在魔物腦中的晶片記住各式各樣的攻擊模式?可惡!再加上超強的再生能力,不就是超強的武器了嗎?」
「對,他們就是要拿這些武器做些什么事情。」
雖然不知道那些天空遺民的目的何在,但肯定絕非好事!
「需不需要呈報給宮殿要他們把這里的天空遺民給消滅?」
伊爾烈茲的側(cè)面忽然看起來有些落寞。
「他們已經(jīng)被天空遺民拋棄了,連你們也要排斥他們嗎?要是真是這樣,他們在這世上已經(jīng)無立足之地了!
伊爾烈茲明顯說謊了,但迦霍月沒發(fā)覺,他一臉為難說:「這……」
伊爾烈茲不想讓齊連知道這件事,更何況還是關(guān)于天空遺民,他可以想見齊連聽見這消息時的反應,另外他也不想讓第三個人得知,因為這有關(guān)他的計畫。
「我們只要給他們一個打擊就好,讓他們在短時間內(nèi)無法再有任何不軌的行動!
伊爾烈茲見迦霍月似乎有意見的樣子趕忙補充:「魔物的製作需要花費很長的時間,所以消滅魔物他們就有很長一段時間無法有任何行動!
迦霍月雖然不怎么贊同,但因為是伊爾烈茲的請求也就勉為其難的答應。
伊爾烈茲感到有些罪惡感,他神色復雜的偷看迦霍月。
迦霍月是如此相信他,在知道他是殺了一國之君的兇手后還信任自己,把自己當作伙伴。
而他自己呢?簡直是在背叛這份信任,剛剛所談的對話中有五分真實二分謊言三分隱瞞,要不是迦霍月有些遲鈍,不然他可以馬上發(fā)現(xiàn)話中有許多矛盾點。
伊爾烈茲又再度停下來,跟在一旁的迦霍月也停下腳步,臉色比之方才更加嚴肅。
「找到了。」
展現(xiàn)在兩人眼前的是戰(zhàn)斗過的痕跡,地上撒滿鮮血,光看沒有尸體這點就明白那些魔物已經(jīng)再生了。
伊爾烈茲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手緩緩伸向鐮刀,并對迦霍月警告道:「看來我們還真幸運!
迦霍月還來不及說什么就被一旁樹叢的沙沙聲響給打斷了,在雙眼注目下,只見幾道兇惡的身影從樹叢后飛奔而出!
※
「瑞里大人!」瑞里帶來的臣子們見瑞里從破舊的木屋內(nèi)出來時,都趕忙上前圍住他。
「情況如何?」
「輕而易舉,隨便一激就被我騙的團團轉(zhuǎn)。」瑞里帶臣子們遠離木屋來到偏僻的角落,嘲弄道。
「那當然!瑞里大人親自出馬,有什么事不能馬上解決?」
「賄賂此地貴族的工作都辦好了嗎?」瑞里環(huán)視在場的臣子開口詢問。
「當然,只要給點錢,他們什么事都愿意做!
「那好,我們也趕緊離開這里!我想陛下也察覺到我不在宮殿里,必定會找人尋找,在陛下派來的人找到這來時,我們趕緊離開!」
瑞里的臣子們井然有序的準備離開,他環(huán)視貧困、什么東西都沒有的小小村落,嘴角不知不覺勾起奸詐的微笑。
「陛下,這是你逼我的,我要給你一個教訓!」
「瑞里大人,我們都準備好了!
「好!我們?nèi)ハ乱粋地方吧!你們先找個人去打探一下,看看有沒有陛下派來的人來攪局!」
「遵命!」
※
野獸特有的低吼聲來自四面八方。
伊爾烈茲和迦霍月握好各自的武器戒備突然出沒、包圍住他們的魔物們。
魔物有黑色條紋的黃色身軀,看起來就像老虎一樣,頭部卻像是狼可是又不太一樣,額頭上長出突兀的角,像馬一般的尾巴正不安分地搖擺,牠們的模樣看起來不像才和賞金獵人打斗過,一點傷口也沒有。
魔物露出尖細的牙齒,從喉嚨發(fā)出低沉的威嚇聲,像是在打量獵物般,眼睛發(fā)出危險的精光。
有一隻魔物看似等不及的樣子,牠壓低身軀,怒吼了聲,在地上一蹬,借著反作用力高高跳起,牠背對陽光直朝伊爾烈茲直衝而去,伸出利爪準備伺機揮下!
因刺眼的陽光使得伊爾烈茲睜不開眼睛,但他不因此而感到焦急,他閉上雙眼,感受氣息、風的流動、微弱的心跳聲。
他的眼皮輕顫,往前踏出一步,右手也跟著移動,鐮刀隨之動作,俐落的一擊,準確把魔物的腦袋一刀砍下,只聽見壯烈的哀嚎聲以及重物在地上滑動的聲音。
伊爾烈茲睜開眼睛時,就見魔物已然斷氣倒在不遠處,空中漫起塵沙,腦漿噁心地灑落一地。
在一旁觀看的迦霍月忍不住直呼厲害,伊爾烈茲僅靠氣息和魔物發(fā)出的聲響判斷出位置,進而確認腦部的所在,這么精準的判斷可不是想學就可以學會的。
這個少年擁有自己夢寐以求的技術(shù),這讓他感到些微的忌妒和羨慕,難不成天空遺民都是如此厲害的嗎?
不等迦霍月理出個頭緒,其馀魔物見自己的伙伴遭受攻擊都按奈不住發(fā)動攻擊。
迦霍月的技術(shù)可沒伊爾烈茲好,對于動作敏捷、力量強大的魔物,迦霍月可沒自信自己可以把魔物一刀必命,雖比不過伊爾烈茲但他還是對自己的武功十分自豪,對這些魔物他還有自信自己不會輸給牠們。
迦霍月?lián)]刀讓其中一隻魔物失去行動能力,然后再破壞牠的腦部,里頭的腦漿噴灑而出,這讓迦霍月感到一陣噁心,但容不得他有任何喘息的機會,另一隻魔物接踵而至,朝他張開血盆大嘴,尖利的長牙光看就頭皮一震發(fā)麻。
伊爾烈茲擋在瞬間有空隙的迦霍月身前,踏前揮出鐮刀在魔物的脖子上割下長長的血痕,魔物痛得長聲嘶吼,狼狽在地上滾了好幾圈,等終于再度穩(wěn)住身子時,迦霍月的長刀已然揮下結(jié)束魔物的性命。
魔物的數(shù)量比之前多上幾倍,過了幾十分鐘的纏斗看起來數(shù)量仍未減少,迦霍月已經(jīng)開始大口大口的喘氣,著實吃不消,但伊爾烈茲沒有一次失誤也感覺不到一絲疲憊。
迦霍月的身上開始有許多大小不一的傷痕,他分心看了眼依然不失速度在解決魔物的伊爾烈茲,他強打起精神迅疾揮動長刀直奔向魔物的腦袋,他可不能這樣倒下,不就讓伊爾烈茲看笑話了。
伊爾烈茲老早就注意到迦霍月快要體力透支了,他的速度越發(fā)快速,只看的見一道殘影飛過,那些魔物的腦袋突然爆裂開來,像個斷了線的娃娃般一一倒下,這些魔物對伊爾烈茲來講簡直是只能拿來小試身手的對象。
唯一讓他感到煩惱的是那些魔物的倒下都伴隨灑落一地的腦漿,滑不溜丟的讓伊爾烈好幾次差點滑倒,腳上傳來的滑膩感也使他感到極度不適,他必須一邊注意腳下一邊攻擊讓他有點力不從心。
接下來的戰(zhàn)斗伊爾烈茲和迦霍月決定分工合作,由伊爾烈茲讓魔物無法行動后再讓迦霍月確實破壞腦部,這樣做大大縮短了時間和體力。
過了大約半小時終于把魔物全數(shù)消滅,兩人看了下現(xiàn)場令人作噁的慘狀,都心照不宣移動了位置再稍作休息。
兩人在商量后決定把魔物的尸體留在那里,雖然會對住在此處的居民帶來極大的困擾,但至少這樣可以多少對天空遺民示警。
兩人移動到附近村落的小溪旁休息。
迦霍月在小溪邊大口大口喝水補充體力,他稍作休息后終于恢復了精神。
迦霍月?lián)窳藟K大石頭坐下,他斜眼瞄了眼經(jīng)過一場戰(zhàn)斗后依然氣定神間的伊爾烈茲,他就再度體會對方的實力深不可測。
休息過后,他站起身拍了拍弄臟的褲子,他用眼神提問:「我們回去吧?」
「恩,今晚要吃什么?」
「等等!你的意思是說今天還要住我家?」
「那當然,因為你家跟宮殿比起來簡直只能用又臟又破又舊來形容,還真期待!」伊爾烈茲講得一副理所當然又很期待的樣子。
「這是褒還是貶?還有不要有我家會冒出奇怪東西的期待好嘛!」迦霍月感到一陣無力。
「回家吧!挂翣柫移澱UQ郏舐曅,然后率先往下山的路走去。
「不要無視本人的意愿!」
※
「這樣會不會太衝動?」亞維斯苦惱的雙手抱頭,路過的路人都對他投以奇怪的視線。
還是應該回去跟奧羅菲、納姆跟星冥說一聲吧?免得他們擔心,可是他現(xiàn)在完全不想見到陛下跟楚約堤,而且他想知道伊爾烈茲的去向。
「他們應該可以理解吧?」亞維斯在特瑪城漫無目的地走。
伊爾會去哪里呢?亞維斯毫無頭緒,平常他都待在宮殿哩,很少出門,所以如今他跑出皇宮會去哪,亞維斯真的不知道。
「去問問看冷血吧?」亞維斯剛好經(jīng)過獵會,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tài),而且可以去見見迦霍月,自從日藤國的事件后就再也沒見到他。
「亞維斯大人?你怎么來了?是有什么事我忘了?」冷血見亞維斯踏進獵會,開始思考是不是自己忘了做什么事。
「沒有,這次我來是為了私事!箒喚S斯揮了揮手在吧檯前坐下。
冷血遞了杯酒給亞維斯。
亞維斯道了聲謝謝,直接切入主題:「冷血,你最近有沒有見到伊爾?」
「伊爾烈茲大人?有!我?此然粼略谝黄稹惺裁磫栴}嗎?」冷血據(jù)實以告。
「不,沒什么。」原來是跟迦霍月在一起。
亞維斯不著痕跡的掃視了下獵會內(nèi)部,沒看到迦霍月的身影,不知道跑哪去了,等會去找他吧!
「是不是最近發(fā)生了什么事?」
亞維斯苦笑了下,冷血還真是敏感!
「我只能說伊爾離家出走了,我也是!箒喚S斯聳了聳肩補充道。
「是嗎?」冷血不關(guān)己事的回道。
「我們跟伊爾相處了將近快四年,我自以為我很了解他,沒想到我對他的認知根本微不足道,有種我們之間的距離瞬間增大了許多!箒喚S斯一口氣喝光了酒,臉上出現(xiàn)了紅暈。
「不是瞬間,是本來就是如此!估溲鎭喚S斯倒了杯新的酒。
「誒?這話是什么意思?」
「因為他還沒找到答案。在還沒找到答案前,他是不容許自己跟我們有更親密的距離。」
亞維斯不可思議的看著冷血的側(cè)臉。
「是嗎──」
冷血見亞維斯喝完酒后起身準備要走,問:「你接下來要去哪里?」
「無路可去,可能去住旅店吧!」
「我可以借你間客房!
亞維斯搖搖頭說:「不必了,這樣會跟伊爾碰上,要是他刻意跟我們保持距離,我尊重他的想法!
冷血注視亞維斯瀟灑離去的背影,接者像是根本沒發(fā)生任何事般回去做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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