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兩天,我把自己關在房里,除了米迦葉和魔蓓兒的例行換藥檢查,誰也不見,閉不出戶,引起了他們兩人的注意,「小梓的狀態(tài)不太對!姑族热~口氣凝重地對大伙說。
「她怎么了?」婪燄皺眉,這兩天心里是萬分焦急,可礙于米迦葉他們說女人誰也不想見,連小月這個心頭肉都拒絕了,他們這些大人自然更不可能堅持要進去了,深怕又惹得女人不快,這才壓抑自己想見女人,想陪在女人身邊的衝動,把心思都放到查出稻禾和對方的秘密上。
「我們和她說話都不太搭理,放在床頭的凝神藥量一直在減少,但是我們都沒見她有什么情緒的起伏,不明白她為何會自己吃藥,整日就是躺著或坐在床上不曉得在想些什么,簡直就像整個人縮在保護殼里,回避抗拒外面世界似的!鼓л韮簱牡陌欀肌
「依她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我不再建議她服用凝神藥這種鎮(zhèn)定情緒的藥物,否則她的情緒會越來越低落。」米迦葉說。
「那就快把藥收了啊!」雷湛煩躁地說。
「不服用藥物,她的情緒會好轉嗎?」凌問。
「我不能保證,面對一般抑鬱的患者是有能促進其情緒興奮的藥物,但是我實在不敢改藥給她,那種藥與我們對抗涅槃的方針是相衝突的,就怕人情緒好了,死得也更快了!姑族热~解釋。
「不用藥的辦法有嗎?」婪燄絕對不能接受任何會危及到女人性命的辦法。
「前天晚上我就說過了,你和丹艷的精神創(chuàng)傷需要治療,拖著不管再受刺激,很有可能會無法再清醒,很顯然她現(xiàn)在又受到刺激了,目前正面臨到清醒與發(fā)瘋的崩潰臨界點,她恐怕是本能感覺到危險,怕自己真的完全崩潰才會一直服用凝神藥壓制情緒!鼓л韮簢@氣,「解鈴還需系鈴人,刺激也有順序,首先我們必須先搞清楚她最新遭受的刺激是什么,一步步往前解回去,才有可能治好她的精神傷害!
「最新……!沽鑾缀鯖]有細想,直接看向撇除米迦葉他們,最后與對方交談的人。
稻禾一收到視線,「我?怎么可能是我?」冤枉啊大人,他又不是那個人的誰,再怎么樣也輪不到他好嗎?連忙擺手。
「怎就不可能是你了?」雷湛挑眉,這個男人別于婪燄或者凌,最起碼他們?nèi)酥g還算知根究底,然而這個叫作稻禾的男人,身分是那位身世、年歲成謎,不隸屬任何一方,也與每方勢力皆為交好的神祕絲爾摩特學園長不說,就連他和那個女人是從何相交相熟,他們?nèi)讼嗷ビ懻撝蟛虐l(fā)現(xiàn),竟沒有一人清楚,不是在格達密切,不是在蔓陀國,不是在金多司,就連青青鎮(zhèn)婪燄也私下問過魔蓓兒他們說也不是,唯一猜測到的可能只有以前的求學時期,可當時的婪燄把人看得那么緊,也不曾見過女人與學園長有什么頻繁的私下交流,沒有人搞得清楚這個男人與那女人是怎么熟悉的,而且還不是普通的交情,能讓一向中立不管事的稻禾來到金多司協(xié)助婪燄,沒有達到生死之交是不可能的。
那么,問題來了,稻禾和那個女人的過命交情從何而來?
「你為什么能這么篤定?不然你把前晚和那女人說的每一句話重新講給我們聽聽,我們就能自行判斷是不是你!沽桧標浦鄣恼f。
婪燄雖然沒說,可從頭到尾都在微笑觀察他,不錯落稻禾的一絲表情,只為抓住破綻,稻禾在心里咬牙切齒,這三個男人什么時候感情這么好了?看了八輩子也沒見過他們像現(xiàn)在一樣同個鼻孔出氣!
「真不是我,我和小梓又沒什么感情糾葛,與其說我,不如懷疑雷湛吧?他和小梓既有感情瓜葛,又按照婪燄的說法他和小梓曾在酒窖內(nèi)不愉快過,你們怎么不先問問,他當時是不是對小梓說了什么難聽話?」稻禾說的時候是有底氣的,畢竟依照他在花園里找到那女人時的狀態(tài),怎么看都是受了雷湛他們的刺激。
雷湛一震,臉色倒印證稻禾所說的僵硬難看起來,在場人看見,各自心中已有了然,「你對她說了什么?」凌轉移矛頭指向雷湛。
「我……」
『因為我背叛你,和阿瑟音上床,所以你給他上,因為我背叛你,私自跑回格達密切,所以你讓不認識的男人上,現(xiàn)在我就在你面前,為什么不自己把腿張開求我?愛我就求我上你。 划敃r的自己被酒精麻痺了理智,放任自己把自責傷痛痛苦全部撒潑到對方身上,才會不由得說出那種刺人的話。
「你對她說了什么?」凌等不到雷湛的回答,再次重申。
他怎么說的出口?因為無法面對自己的錯誤造就對方的悲劇,不想承認自己同婪燄一樣是傷害她推她跌入地獄的劊子手,所以就懦弱無恥的把錯都歸咎到對方身上,想要對方跟他一起痛到窒息,看看對方能不能找到方法解救他,雷湛閉嘴的沉默了。
氣氛隨著雷湛的默認凍結了起來,婪燄很是憤怒,想要破口大罵,但他又何來的資格?不管雷湛罵得有多難聽刺耳,就算當時他真的趕不及,讓雷湛強上那個女人成功了,他也都沒有資格指責雷湛,因為雷湛的所作所為他全都對那個女人做過了,甚至更過分的…也做了,彷彿這世上所有能做的壞事他都施加到了那個女人身上,他沒資格,所以他只能默默坐著,任由怒火燒疼他的五臟六腑。
「呵,」諷刺至極,對他們,對自己,「我真搞不懂,她到底愛你們什么?」凌的妖媚容顏上是一抹森冷的淺笑,從以前他就恨他們,憑什么他們總能對那個女人予取予求?現(xiàn)在他也忍不住恨她,為什么事到如今還對他們念念不忘?
別說你,就連那個女人自己也不懂,稻禾同情的瞟了凌一眼,不過好在沒人再關注他了,偷偷松口氣。
一瞬,稻禾猛然一凜,警戒的瞥過去,正好與一雙銳利的金眼對視,不…不會吧?稻禾背脊冒出冷汗,不動聲色的偷偷捏緊手把,故作沒事轉頭看向米迦葉他們,「現(xiàn)在你們覺得該怎么做比較好?」立即執(zhí)行話題轉移大法。
如果是攸關到感情就麻煩了,魔蓓兒和米迦葉默契的互望一眼,不是他們清楚女人和這幾個男人的糾葛,坦白說就連相對最熟悉的婪燄,他們都不知道他和女人過往的事情,何況還是這名叫作雷湛,自稱是女人丈夫,九年來卻從沒見過一次的男人,尤其格達密切在這九年來戰(zhàn)事頻傳,狼王親自領軍的消息并不隱密,他們游走各地時多少也有耳聞,不過是額外證明,比起婪燄那張金額堪稱比天高的懸賞令,這個叫作雷湛的男人并沒有在大動作的尋找女人,反而更熱衷于富國強盛。
雷湛的薄唇抿了抿,決定道:「我去跟她談談!
「要談什么?她現(xiàn)在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就是和你談出來的,你還嫌談得不夠?」魔蓓兒沒好氣的翻了白眼。
「……我去道歉!估渍坎桓试冈谒麄兠媲笆救酰是硬逼自己誠實。
「哈,道歉要是有用,這世上還會有那么多神經(jīng)?」魔蓓兒嘲笑。
眼見雷湛臉色越來越森寒,米迦葉拉拉魔蓓兒的衣袖,希望她適可而止別再刺激人了,說句難聽點,在場的人都非是凡人,對于魔蓓兒的口無遮攔,按照他們本身的地位和脾性應是不需也不會忍受,然而會像是置若罔聞的放縱,也不過是因為所有人都清楚,此時此刻在現(xiàn)場的每一個人,都被那個女人在乎著,誰也不想惹得那人傷心不快,所以再不爽,忍著!
「她不是神經(jīng)病。」雷湛恨恨地低下口氣,「有病的,是他!」毫不客氣地指向婪燄。
婪燄拉開一抹弧度恰好的微笑,「我不否認!孤柭柤。
「這幾年,你的臉皮越來越厚了!沽枥湫。
「那得是,怎么說我也是個當爸的人了。」這次連眼睛彎起的角度都宛若經(jīng)過精密計算的精準合適。
那張笑臉好欠揍!雷湛和凌在桌面下的拳頭握得不能再緊。
稻禾默默取下眼鏡,用衣角擦擦鏡片,不予置評。
昏暗的房間打開門是明亮的走廊,素白的長裙是質(zhì)料頂級的柔軟棉料,裙襬下半截小腿以及腳掌捆滿了白色的繃帶,左手掌處有著如同紋身般的艷紅圖紋,微低垂著頭,使人看不清臉面,裸露的脖頸是幾乎與白裙顏色相同的膚色,即便在光線充足的走廊上,無聲晃過也猶如游魂。
幾乎是在踏出房間的瞬間,還在交誼大廳內(nèi)討論的眾人就收到了消息,雷湛和婪燄同時起身打算出走,「別!」魔蓓兒急忙攔下。
「你攔什么!要是張梓又亂跑或者去做什么傻事怎么辦!」那個女人要是出一點差錯,這個什么御毒人前圣女賠得起嗎!雷湛暴躁著,心里尤其慌張,因為那個女人在發(fā)瘋時曾說過,她不想活了,她活累了。
「丹艷不是一個脆弱的人,她會有所行動就代表是種在自救的表現(xiàn),你們感情的事是我們這些外人誰也無法插手的,但也因為如此丹艷才會找不到求助對象,要我說最好的辦法是把她和你們所有人分開,你們肯嗎?肯的話我就讓開!
「你!」雷湛氣結,誰敢再把那個女人從他面前帶走,他就跟誰拼命!
分開,金瞳一縮,又開始不受控制的扭曲,不!不可以丟下他!他不能沒有那個人!雙手微顫,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動手,他想殺了她!殺了這個說要帶走女人的魔蓓兒!
米迦葉見狀,眉頭一扯,稍微往前的護住魔蓓兒,凌也靠近,「你們倆冷靜點!棺炖镫m然提著兩人,手卻扣上婪燄的肩膀,雷湛衝動易怒是檯面上的事,但他雙眼還算清明,不像這位悶不吭聲,一向冷靜的眼神已經(jīng)浮動些許狂亂。
唯獨還坐在椅子上的稻禾無聲嘆了口氣,把頭仰靠到沙發(fā)椅背上,沒看他們,望著華美的水晶燈,用漫不經(jīng)心的口吻說道:「如果你們除了得到她,什么想法也沒有的話,就給她一點時間靜靜吧!別忘了,她也是人!
雷湛和婪燄頓住,渾身僵硬。
婪燄用力閉了閉眼,忽視內(nèi)心的躁亂,「知道了,先下去吧!」妥協(xié)的坐回椅子上。
來回報的人欠身退下。
打開副臥室的門,卻發(fā)現(xiàn)里頭早已沒有人跡,遲鈍的腦袋還沒來得及深想,便見梅遠遠走了過來,「小梓你怎么來了?」梅習慣性的觀察我全身,柳眉微蹙,「你的鞋呢?」地板那么涼,萬一對方著涼怎么辦?
「……伊蓮妠呢?」聲音有點沙啞。
梅一怔,「小梓我送你回去休息吧!」回避問題。
「伊蓮妠呢?」像是沒有聽見梅的話,固執(zhí)地問。
「小梓……」梅還想說什么,卻在目光接觸到不遠的后方后一滯,嘴里的話改變,「小姐在樓下,我?guī)闳ァ!?br />
宅邸一樓,并非最頂級的房間,而是賓客們或者主人準備外出時就近的休息室,即使如此,現(xiàn)在里頭的寢具用品全都是親王府內(nèi)最為頂級的,原因無他,只因為里頭目前躺著的,正是多拉斯親王的前夫人。
當梅領著我進去時,帕金格正在床邊統(tǒng)計資料,「梅你怎么那么快就……」帕金格邊說邊從手札中抬起頭,看見我,愣住,「小…小妮子你……」怎么會來這?婪燄沒道理會讓對方知道這件事!
我像是沒看見人的直直上前,停在床邊,凝視那張睡容安詳?shù)哪,帕金格和梅在門邊附耳幾句,帕金格點點頭,又朝我走了過來,拉了一張椅子給我,我卻一動也不動,他只好主動扶我坐下,向我解釋起伊蓮妠現(xiàn)在會這樣的前因后果。
在聽見婪燄有心因性性功能障礙時,杏眼微微睜大,「這么多年,其實婪燄的恐血癥從未痊癒,直到你失蹤,和現(xiàn)在你的血無法再作食用,他都是硬逼自己飲食獸血,而且食量明顯低于正常值,勘勘達到能支撐生活所需的量而已!古两鸶癜岩环葆t(yī)學紀錄放到我手中,「就如我多年前在阿克勞蒂亞城對他說的一樣,你是他精神世界的支柱,一個武力再怎么高強,手握大權的強韌妖怪,精神世界一旦崩塌也不過淪為廢物,任人宰割,他從不是你和所有人看到的那么堅強,毫無破綻,他放任你成為他的弱點,最致命也最輕易便能摧毀他的弱點,假使你愿意,你就是最容易毀掉他的人,只要你死了,他也會跟著死!
帕金格看見紙張邊緣被手捏出皺褶,小臉仍是木木的,沒有表情,輕嘆口氣,「說這么多,其實也就一句……」
「他從來都,捨不得你!
感覺到肩膀被拍了拍,周邊的人退開,聽見關門聲,我像是脫力般的癱躺到椅背上,呆呆地望著沉睡的伊蓮妠,許久,宛若看了一世紀,「噗…呵…呵呵…」單薄的肩膀因笑一聳一動,「…哈…哈哈哈──」笑到捧腹,撫額。
然而,一滴眼淚卻從眼角流了出來,有了起頭,其馀的眼淚也開始爭先恐后的,滑過蒼白的臉頰,至尖瘦的下巴墜落,「哈…太蠢了…哈哈…太蠢了……哈咳咳咳…」
笑到岔氣引起咳嗽,腹腔擠壓,一股溫熱的腥甜溢出口中,染紅手掌,我不在意的在那張婪燄的診療紀錄上抹了抹,「什么嘛…捨不得?他怎么可能會對我捨不得?他們那兩個男人,怎么可能會對我有什么捨不得?他們根本沒把我當人看過。『糁畡t來,揮之即去的,心情好時就摸摸我,對我好,告訴我我對他們很重要,心情不好時就辱罵我,強迫我,斥責我不準癡心妄想,他們根本不會愛上我這個低下卑賤的人類。」
「你說這就像對寵物一樣?嗯,我也這么覺得!刮易匝宰哉Z的點頭,「要是今天我是你,他絕對不會給我什么二選一,休眠藥這種東西,就是直接扣著我的脖子,先灌進我嘴里再說,畢竟寵物這種東西怎么能危害到女主人的生命?即使他對你不是愛情,你依舊對他不可或缺,是他人生的女主角,而我,也許對我會有虧欠,但是他也會想著,反正等你好了,再給我解藥,以后對我好一點彌補便可。」
「所以你也別生氣他要你選擇,他會給你選,已經(jīng)是他對你的仁慈,這樣的仁慈絕大多數(shù)人可是沒有的,這世間的好與壞都是需要經(jīng)過比較的,聽完我說,有沒有覺得他對你其實一點也不殘忍?因為他的殘忍都給了我,……他們都是!
嚥了嚥口腔里的血水,鐵銹味使人不適,「不過不是我要嫌你,你要對他做那種事,怎么也不先告訴我?如果你告訴我,我就會告訴你,光是衣服脫光躺在一起并不會成功,至少不能選擇迷暈他,而是要下春藥,直接上壘成功才是,順便在自己身上多劃幾道傷口,證明是他強迫你,你掙扎無效,假使還是沒上壘成功,你也要用手幫他發(fā)洩出來,把那體液抹到自己雙腿間,再算準帕金格他們固定去看診的時間,這樣不就人證物證都有了嗎?再加上男方醒來后感覺到發(fā)洩過的舒暢感,肯定是想賴也賴不掉的,當然,別忘了你要加上幾滴眼淚,因為他最捨不得你哭了!
「人單純是好事,單純的人想使壞也不是件錯事,自己想不出好辦法,但至少要懂得找尋幫手,你來找我,我會幫你的,也能再多教你幾招對付他的辦法,坦白告訴你也無妨,你太急了,我早就已經(jīng)都安排好,算準他絕對會對你不忍,要是你沒做這件事激怒他,直到我死前,他都不會做出選擇,你怎就不能再多等等?我再活也活不過半年,半年對你們妖怪是多么短暫的歲月,你怎么就不能再多點耐心,靜觀其變?心急是吃不了熱豆腐的!
「說到這里,我就不禁想起另外一個人,她叫作阿瑟音,嗯…身分大概就像是你對婪燄的存在,于雷湛也是至關重要,不可抹滅的女人,是姐姐、初戀情人、人生導師,不過她比你我強多了,人家可是狼國的第一女戰(zhàn)神,那個武力值可是嚇嚇叫的,你說,她和狼王是不是很般配?」
「嗯,我也這么覺得,從第一眼見到她,第一次看見她和雷湛并肩站在一起的樣子,我就覺得真正適合他的女人就應該是那個樣子,喔你別擔心,我也覺得你是最適合婪燄的女人,不是說跟我比,比起這世上千千萬萬的女人而言,你們和他們就像天生一對!
「當時的自己太年輕,看得還不夠透徹,而她也同你一樣,急,急著擁有那個男人,急著把我除掉,你們怎不好好想想,假使我真的對他們那么重要,他們怎么可能還會接受別的女人?他們又不像我,被命運擺弄著,明明就能只愛一個女人,只對一個女人好!刮倚χ袊@地搖搖頭,「要是你們愿意再多花點時間等等,遇到現(xiàn)在的我,我肯定會幫你們的,如何設計那兩個男人,如何讓那兩個男人離不開你們,更甚者如何教那兩個男人永遠也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意,令他們以為你們就是他們今生所愛,我相信我們?nèi)寺?lián)手,那兩個男人是怎樣也逃不出你們的手掌心的!箵P起的嘴角變得殘忍。
「到時候,只要把恨留給我和他們,這樣多好!剐θ萦肿兊脻M足。
「嗯?」像是有人說話般的側耳傾聽,「你問我,那我怎么辦?」
「你放心,我一個人也會活得很好,因為,」水光波瀾的杏眼是如寒潭般的冰冷,「我一點都不想要他們施捨的愛情!
「若非……」恨恨地咬了咬牙齒,咬碎后半段的話語,「我恨他們,可最恨的,是自己,輸給命運的自己。」紙張被捏皺成一團。
安靜了半晌,「你知道嗎?雖然我們認識的時間加起來很短,可是你在我的人生中佔了一大半的歲月,從我第一次聽見你的名字,喔…那是在我十八歲時,婪燄因為誤喝了他們班同學給他的,參進媚藥的飲料,一時失控奪走我的第一次…對,又是強暴,」我冷冷地笑了笑,「在他高潮的時候,他喊了一句〝伊蓮妠,我愛你〞,我永遠也忘不了,你的名字就這樣闖入了我的人生,從那之后,他每次抱我時,我的內(nèi)心深處都忍不住在想,在他眼中抱著的人是我嗎?還是上著我,想著你?…哈,那時的我很蠢對不對?更蠢的是,藉由那句話得來的心碎,我再也無法假裝不知道自己愛他,對他而言只有性,我卻認認真真的愛了!
「后來學期結束,拍賣會那里一直等不到我這項拍賣品,通知了尤彌爾,他派人來到絲爾摩特,在婪燄聽見你希望他快點回家時,他欣喜的,忽視了在他面前求救的我,當時的我真的不恨他,因為…他只是不要我了而已!
『我知道,你…還有更重要的人要守護,所以…我不會怪你的。你只是…不要我了…而已!
「跟著雷湛去格達密切,一開始是為了逃避,想忘了那個沒有心的男人,沒想到會從此參與進雷湛的人生,我在格達密切待了七年多,曾經(jīng)的我很幸福,幸福到他說的每一句話我到現(xiàn)在都還記得。」
「他說他喜歡我,若他為王,他的后只會是我,他說他之所以成為王,是為我,所以他會履行他的承諾,娶我為妻,這一等,我等了七年,受盡歧視排斥,聽遍冷言怒罵,我努力告訴自己撐下去,必須為了他撐下去,就像他在為了我努力成為一個好狼王一樣,只要他還需要我的一天,我就會咬牙承受那眾人仇視譏諷的目光,就算這個世界對我充滿惡意,只要他還對我好,愿意珍惜我,我就會無悔地繼續(xù)愛下去!
「呵…無悔地愛下去……誰知道,他哪需要呢?撞見他和阿瑟音有如乾柴烈火般的床事,我甚至連進去抓姦在床的勇氣都沒有,因為我是多么害怕,怕我好不容易抓在手中的幸福會因此而溜走,怕我又會變得一無所有而不敢去面對未來,想跳湖自殺,結果卻被婪燄救了。」我苦笑,「他罵我,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他兇我,問我到底為何要尋死?我……怎么說的出口?怎么…告訴他,我視為丈夫的愛人正在和他的初戀情人上床?呵,我怎么說的出口?」痛苦的淚水再次涌出。
「那一夜后,雷湛再沒相信過我,認為我腹中的孩子是婪燄的種,認為我不過是對婪燄求而不得才轉而選他,明明就是他有錯在先,只因為我懦弱的在婪燄身邊逃避一夜,就全權推翻我跟了他多年的情感,我這些年的隱忍付出,所有的信任就化為烏有,…不…他從沒信過我把他看得比婪燄,比自己,比任何人還重,或許是因為年少時阿瑟音曾拋棄過他,也因為我曾和婪燄在一起過在先,他從不相信我…我真的愛他,勝過一切!
「反正…對他也沒差,畢竟在他心里,王位與國家早已勝過所有,他可以放棄雷湛的身分,成就狼王,他可以捨棄我的愛情,成就國家,他看不見我的付出,在國家大事面前,他可以忘記對我的每一個承諾,誰教我…只是一個卑微如塵埃的人類!
「后來,孩子死了,青芽也死了,我在格達密切唯二擁有的,都死了,只剩我一個人還活著,在這七年多的歲月,我什么也不剩,一人,兩手空蕩蕩的,站在王殿的城墻上,望著燒死下毒害死我孩子的人以及青芽的廣場,不明白的問著,身為人類錯了嗎?從我來到這個世界,我不曾傷害過誰,不曾做過任何壞事,為什么我得受到這樣的對待?歧視排斥,辱罵嘲諷,就連我傾心去愛的那個男人也嫌棄我,諷刺我說這世上根本不會有人真心愛我,因為……」
『你太天真了,不只是我,就連你那情人吸血臭蟲,全天下的人都會在乎,沒人會跟下等物種認真的。別碰我!也不看看我的身份?狼王豈是你這下等人類可隨意觸碰的!』
「我是下等物種,我是人類。」掩面痛哭。
「本來…本來我還不想相信,拼命告訴自己,我錯的只是愛上錯的人,抱著回家的希望去到蔓陀國,認識了凌,」我抹了抹眼淚,撐起笑容,「他真的是個很好的人,溫柔寬容,為了保護弟弟忍辱負重,好到明明我的身分被皇甫祺發(fā)現(xiàn)用以要脅,我也捨不得走,貪戀著那種美好,就像我曾幻想會與雷湛過的生活一樣,一男,一女,一個孩子,一個家,每天都想著再待一天就好,趁雷湛、婪燄他們還沒找到自己,再多待一天就好,就算皇甫祺告訴我凌恨人類,我也還是懦弱的抱著瞞一天是一天的心態(tài)窩在他的身邊,私心想著,也許他會對我不同,沒想到……」
『看在你盡心盡力照顧箏兒的份上,明天,別再讓我看見你!
「他向我證明了,有時候,即使你什么也沒做,光是身為人類就可以是最大的錯誤。」揚起的唇角顫抖,苦澀至極,「他就像婪燄和雷湛,推開我,放任我在地板上打滾,泥濘中掙扎,忽視我的求救,只因為他恨人類,而我是人類!
『就因為我是人類,所以你們才會否決我嗎!皇甫靖凌,你回答我啊!』
「什么溫柔,什么蜜語,于他們這些天之驕子而言,不過是隨手的施捨,像我這種人的真心比比皆是,他們一點也不在乎!怪S刺道,「所以即使皇甫祺說的話再傷人再難聽,我也覺得比他們說出來的話還來得好,最起碼,他不會說一套,做一套,他給了我在這世界里,在他們那三個人里,不曾有過的真實感!
「他不是個好人,不是個好父親,可是個好皇帝,但成敗已定之后,他卻愿意放下恩怨,問我是否愿意和他一起歸隱生活,我真的有在考慮,不是因為愛情,而是因為真實,至少未來,無論遇到再怎么不堪的壞事,他也不會為了安撫和討好我而騙我,這樣的真實感令我感到安心,那個時候的我已經(jīng)不敢再奢求什么情愛了,只想找個坦誠相待的人,即使他從不是個好人!剐友圩兊糜行┛斩矗肝乙,已經(jīng)這么少了,可老天爺還是不愿意給我!
「往后好像是老天爺嫌我還不夠悲慘似的,又讓雷湛來撩撥我,一口一句他愛我,他已經(jīng)娶了我,哈,我在他身邊待了七年多都等不到的,才離開不到半年就全補上了,你說,男人是不是很賤?他又開始給我諸多承諾,為我們描繪美好的未來,美好到我寧愿瞎子摸象般,蒙蔽自己的理智,說服自己再賭一次,再信他一次,他說他已經(jīng)知道錯了。」
「但是,當他說要離開幾天的時候,我就知道,又來了,他又要騙我了,什么山間小木屋,什么他喝酒我跳舞,什么一家三口幸福生活,全都要化為泡影!
「事實就如我預料,自己果然又被豬油矇了心,噁心死我了,就連后面發(fā)生的每一件事,全都令人作嘔!」小臉陰狠。
「最噁心的是,原來什么根深蒂固的愛情不過是場游戲,是場比賽,我不過就是他們掌中的玩物!」杏眼不再清澈,而是污濁的仇恨,「他們憑什么這樣玩弄我,傷害我?難道就因為……」他們是創(chuàng)造出我的神,「憑什么他們就要我愛他們無怨無悔?憑什么我就只能待在他們其中一人的身邊?不過就是一場騙局而已!」
「若不是他們,我怎么會過得這么慘!直到現(xiàn)在,成為一個人盡可夫的賤人,竟然還對他們這些始作俑者擁有愛情,我恨哪!恨這無法根除的愛情,恨他們那些高高在上,玩弄人心的君王,這世上我最恨的……」
『比起雷湛我更恨你,在這個世界上,我最恨的人就是你!』
「我最恨的,是還愛著他們的自己!」眼珠用力瞪著,破裂微血管的,血絲填滿整個眼白,就像一隻鮮紅如血的眼珠,「憑什么……他們憑什么要我選擇?他們根本不配我愛!還敢在那里大言不慚地要我選擇和誰在一起,他們……他們……」哽咽地咬著下唇,痛苦地閉上眼睛,任由眼淚倘佯。
『也許,還真讓我找到辦法了!
淚眼婆娑間,看見稻禾掛著一抹極其蕭瑟的笑容,『你說你窮極一生力氣也無法改變命運,九世以來皆是如此,那如果去改變命運軌跡的人不是你呢?』
稻禾隨我一屁股的坐進花圃中,仰頭望向天空的半月,『以我們這些渺小的存在想要去與天抗衡,說好聽點叫作不愿妥協(xié),說難聽叫不自量力,凡事皆有天注定,天注定……』稻禾嘲諷的笑著搖搖頭,『那假如去改變注定的,就是一開始設下注定的神呢?』
『你…你的意思是……!晃毅躲兜乜粗。
『雀兒喜能有機會死而復生,是因為鳳凰神臺上殘留你第一世身為創(chuàng)世神的神力,那照這道理來說,能重新治好在這世上已無藥可醫(yī),病入膏肓,準備踏進棺材的你的人,也就只有那兩個人了吧?』
『可是他們根本……。』沒有前世的記憶,什么前因后果也不曉得,不過就是個比一般妖怪還厲害的普通狼族和血族。
『當年在他們決定自封神力隨你輪回之前,曾被各竊走過一絲神力!
『是誰……』這么大膽?敢拔獅子的鬃毛,我震驚。
『還會有誰?當然就是赤業(yè)那傢伙啊!』稻禾失笑。
我一怔,赤業(yè)……當年的赤業(yè)不就是……眉皺起,『對,就是這世的皇甫靖凌!坏竞套C實我所想。
『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誰知道他!當年他那個人陰陽怪氣的,就唯獨對你還會說上幾句好話,人人都知道他想贏那兩位想瘋了,當時他偷走以后就不管不顧的逃走了,那兩位因為心思都在策畫下次遇到你之后該怎么做,也沒想去搭理他,我本來以為他偷走神力是想挪為自己私用成神,沒想到那兩位踏入輪回后,沒過多久赤業(yè)也跟著去了,直到后面幾世,我才對神力的去向有了隱約的猜測!
『什么猜測?』
『獵魔族!
我愣住,『不過小梓!要是婪燄和雷湛取回那絲神力,他們極有可能會恢復記憶,一旦恢復全部記憶,他們就會知道這個世界的真相,有可能比賽就會提早結束,到時我們所有人勢必難逃一死,這是場以世界,萬物蒼生作為籌碼的賭局!坏竞套⒁曋,一貫帶有精明促狹的睿眼是看過千年的疲憊,『怎么樣,要試試看嗎?』
「嗚…我怕……」顫巍巍地輕聲吐出,「我怕……」要是他們想起所有之后,才發(fā)現(xiàn)他們不是愛我,不過是認真在比賽而已,那我該怎么辦?小月該怎么辦?魔蓓兒、米迦葉、稻禾……所有的人都該怎么辦?
這場比賽一結束,所有的人都會死。
「我的運氣那么差,萬一輸了怎么辦?我已經(jīng)把我的人生輸?shù)袅耍以趺锤以佟挂匀澜缛说娜松プ髻注拚輸贏?何況這里頭還有我的孩子。
低頭哭了好久,直到哭累了,僅存啜泣,重新睜著紅腫半開的眼睛,「今天來找你,我只是想來看看,也許這個世界沒有那么殘忍,好人…一生都沒做過壞事的好人,」就像年輕時候的自己,「會有好的下場!棺约褐员瘧K,不過是因為運氣太差了而已。
「沒想到,連你也成了這樣!箍嘈,手松開,濕爛的紙張飄落,伸手去握住那隻安放在身側的手,是暖暖的溫度,「對不起,是我拖累了你。」悲傷自責的整張臉都皺在一起。
「本來…我還在想,如果…如果你能和他幸福的話,那…也不愧對他對我造成的那些傷害了!
「結果……我還是害了你,你明明…就是最無辜的人!」像隻脆弱小獸的嗚咽低嚎,「這世界…為什么對好人這么不公平?」彷彿為她申辯,也為曾經(jīng)的自己哭訴。
痛到喘不過氣的捉住衣襟,用力喘氣幾回,找回呼吸的頻率,「對不起,拉著你和你說了那么多!骨妇蔚某冻蹲旖,「我只是想…找個人說說話,一個…像是年輕時候我的人說說,〝你看,多年以后的張梓變成了這副德性,可悲的,可怕的,賤人〞。」
垂下眼簾,收回自己的手,搖晃起身,「帕金格說你明天就要離開金多司了,我想我們以后也沒機會再見了,預祝你萬事順心,一切安好!
繞過椅子往門口走幾步,停下,「對了,我忘了告訴你,稻禾說他找到可能治好我的辦法了。」
停頓了好一會兒,才繼續(xù)說道:「不過,我打算拒絕他,因為我實在不敢賭了,曾經(jīng)義無反顧的勇氣,早在這十八年的跌跌撞撞間,磨耗光了,所以……就這樣吧!」語落嘆息,蹣跚走出。
搖搖晃晃,前進的方向不是自己的客房,拖著越發(fā)沉重的步伐,來到府邸角落的酒窖,暈黃的光線,環(huán)境早已整理,沒了狼藉,反倒清空著,目光僅僅低垂,不看那一排排空的酒架,怕又想起雷湛當時說的一言一語,來回晃蕩兩遍,像是找著什么東西,卻一無所獲,只好讓自己扶著酒架坐下,彎腰掃視酒架下方的空隙。
還是沒有,原本空洞的眼神更加黯淡了,不過在滿地殘骸中,被人一不小心收拾掉也是理所當然的事,罷了,都是緣分,就像自己與他們,從來都是,有緣,無分。
即使這么想著,額角還是貼著地板,盯著架下的陰影發(fā)愣,遲遲不肯起身。
『張梓,你別那么固執(zhí)好不好!』陳彬又氣又無奈的皺眉唸道。
一顆淚珠滑落,流過鼻樑,打濕石地。
霎時,一隻手掌遞到視線之中,一只金黃色寶石的銀戒坐落在掌心,我睜圓眼睛,撐起自己,視線隨著那隻手往上,黑發(fā)的男人正掛著一抹不比自己哭泣麻木神情好到哪去的慘兮兮,討好意味濃厚的小小笑容。
『我可以答應你不去打擾她,但是我要跟著她!焕窡鸩艅傋聸]多久,冷靜下癲狂的情緒后,看向魔蓓兒,『我保證,就只是跟著,……可以嗎?』
所有人一頓,不難聽出請求的意味,這個高傲的男人……魔蓓兒默默點下頭,側身讓開,一陣微風,再定睛一看,原本的椅子上早已沒了人影,魔蓓兒又注意到另外兩個男人的視線,『去吧去吧!記住,就只能跟著!荒л韮和讌f(xié)的嘆氣。
那雙金色的眼珠飽含水光,嘴角撐著一點點的弧度,「你在……」因為強忍哭意而卡痰,清清喉嚨,聲音勉強恢復原本的溫醇,「找這個嗎?」
視線又隨之往下,停在那只戒指上,手有些猶豫的伸出,又頓在半空中,像是想拿又不敢拿的躊躇著,「沒事,」婪燄把嘴角撐得再高些,加深弧度,試圖偽裝,卻明顯得逞強,「給。」他把掌心抬高了些許,縮短我手和戒指的距離。
手指輕落,指尖搭在戒身上,隱隱發(fā)抖,「別擔心,回頭我?guī)湍阏覘l新鍊子就不會再丟了。」溫醇的嗓音有點喑啞。
「嗯。」鼻哼般的蚊聲回應,拇指和食指捏緊戒身。
他握住掌中的手,吸吸鼻子,穩(wěn)住浮動的情緒,「地板涼別坐,我扶你起來!
我配合的起身,半途身子一頓,重新坐回地上,「婪……婪燄……」
「怎么了嗎?」
我鈍鈍的抬起頭,扯動嘴角,似乎是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稍縱即逝,「我……站不起來!
婪燄僵住,原本待在附近的雷湛和凌一聽也是一震,立即出現(xiàn)身影,「我的腳……好像不能動了。」紅腫下的深褐色眼珠流露出一絲茫然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