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刮倚乃衢_口,卻不知道該為婪燄解釋什么,因為我不想對他說謊。
「我可以成為他名義上的兒子,冠上他的姓氏,可在我心中,他永遠也不會成為我的爸爸,我有的,我要的,只有你這個媽媽,只要你這個女人!剐≡聽科鹞业氖,仰視著我,圓圓大眼是不符合年紀的堅定信念,「我會留在這,不為別的,就只想醫(yī)好你的身體,讓你可以健康的活下去!
一陣鼻酸,撐起笑容,摸摸他的頭,又把他抱入懷中,眼眶紅起,撐不下去的笑容垂下,「答應(yīng)我,別讓自己身陷危險好不好?要是你怎么樣了,我就什么也沒有了。」小月埋在我懷中的聲音悶悶響著。
注意到靠近的人們,我趕緊低頭抹去眼角的淚水,來人頓在幾步之外,唯有一人繼續(xù)前進,「唉呀呀!這個小孩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那位?」稻禾興高采烈。
小月好奇看去,「……狐貍!
稻禾一僵,頓時哇哇大叫,「我才不是狐貍,我是白鼬!」
「小月,這位是稻禾爺爺!
「你才爺爺!」稻禾沒好氣的瞟了我一眼,又笑嘻嘻地對小月說:「叫我叔叔就好。」
「稻禾爺爺。」
「叫叔叔。」
「爺爺!
「叫叔叔!
「爺爺!
「……他真的是你兒子!沟竞虩o言以對的看向我,「固執(zhí)得要死。」
「那當(dāng)然。」我驕傲的抬起下巴,又望見那兩位佇足不前,我也躊躇不定。
小月注意到我的視線,轉(zhuǎn)身,立即感受到兩道銳利的視線,渾身顫慄,銀色肅殺霸道之氣,酒紅陰冷蓄勢待發(fā),金色瞳心瑟縮,彷彿看見一隻窮兇惡極之猛獸和一條蜿蜒盤踞的森寒毒蛇,兩個男人像是約定好似的同時向前,小月寒毛直立,戒備的擋在我身前,一副小獸護犢的姿態(tài),我當(dāng)然察覺到兩王的威壓還有小月的戒備,把手自然地搭在小月肩上,「他是我兒子,張月恩。」
兩王專注審視小月,小月不服輸?shù)牡芍劬χ,「這位是雷湛叔叔!刮抑钢渍,「這位是凌叔叔。」手指頭轉(zhuǎn)向。
兩大一小氣氛緊張,稻禾滿心歡喜地觀望好戲,「……眼睛瞪那么大做什么?叫人!刮遗纳闲≡碌暮竽X勺。
「雷湛…叔叔,凌…叔叔!共桓什辉。
「人都到齊了,我們開始吧!」
我要往會議室內(nèi)走,小月不放手,「小月乖,回去房間。」
「不要,那個男人有他老婆和梅姨顧就好,我要留在這里!顾挪灰寣Ψ礁@兩個男人單獨相處,雖然還有那位長得像狐貍的爺爺,但看起來就一副中看不中用的樣子,他還是自己顧著這個女人最安心,「我已經(jīng)照顧他那么多天了,讓我休息一下不行嗎?」
事發(fā)以后,難得見小月吵鬧,看來是昨晚失蹤的事情給他不小刺激,「好吧!」我妥協(xié),牽起他的手一塊兒進去。
偌大的會議室,我們只佔據(jù)前方一小塊,一塊玻璃板矗立在長桌前,「我先開始吧!」稻禾將一疊資料放到桌上,把我上次用來給他們介紹的圖像照一一由左至右貼上玻璃板,「我把這幾個人的生平與家族背景調(diào)查一番,發(fā)現(xiàn)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首先,稚森?里爾,目前明面上的首要敵人,金?里爾與克萊茵?伊思的親生獨子,里爾和多拉斯同為血族古老大家之一,旁系血親,附庸家族,統(tǒng)御的產(chǎn)業(yè)等等皆是多到不勝枚舉,三百二十五年前,直系族長候選人的金與多拉斯家默默無名養(yǎng)子的尤彌爾在本學(xué)園就讀相識,經(jīng)過一場暗中較勁,金落敗了,從此將尤彌爾視為此生勁敵,而后發(fā)生不少事情,金與尤彌爾之間從敵化友,直到尤彌爾登上親王之位后,金也成為里爾家族長,兩家正式簽訂附庸條約,成為彼此最強大的后盾!
「兩家關(guān)係因為尤彌爾和金變得十分密切,而兩家夫人也是好友,因此稚森、婪燄、伊蓮妠三人可以說是從小一起長大,稚森也同他父親輔佐尤彌爾一樣,陪伴在婪燄身邊,成為他的一大助力直到現(xiàn)在,導(dǎo)致現(xiàn)今最了解多拉斯家族的,除了婪燄便是稚森!
「多年來的合作無間,兩家不分彼此,如今脫離,又在婪燄始終不現(xiàn)身的狀況下,輕而易舉地拉攏走大部分附庸家族,併吞產(chǎn)業(yè),里頭不光只有原本屬于里爾家的資源,現(xiàn)在的多拉斯家可以說比三百多年前還未和里爾家合作前更虛弱,簡單四個字,搖搖欲墜。」
凌到金多司還不過十天,對多拉斯家族的產(chǎn)業(yè)還在了解中,只有針對幾處被稚森挖走墻角的漏洞做了修補,還沒來得及整頓,「但這是只有里爾家的部分,有一個地方很多人都沒有注意到!沟竞逃终f,「克萊茵?伊思,本身伊思雖不像是這兩家擁有悠久的歷史,但在三百多年前,是新興家族中最有勢頭的一家,也因為這樣才會使得里爾家與之聯(lián)姻,這個伊思家族出了不少響叮噹的人物,其中最出名的就是這位!
他把另一張圖像貼上,我隨即愣住,「唯一一位女親王──哈拿?并蒂,并蒂是伊思家族上輩長子與另一家族聯(lián)姻,另一家族的長輩,從關(guān)係上來說,克萊茵勉強可以喚并蒂一聲姨母!
「先別急著驚訝,后頭還有呢!」稻禾對我挑了挑眉,「梅?亞比該,亞比該家這代排行第三的養(yǎng)女,上有兄長、姐姐,下有兩位弟弟,能力不算突出,因此族中長輩只打算把她當(dāng)作聯(lián)姻的棋子,少年時期她的婚約便待價而沽,尋求最具有價值的對象,直到十年前婪燄說服其家中長老──帕金格收徒,婚事才停擺了下來!
「帕金格?亞比該,高齡八百五十八歲,在血族中也是屬于長壽的一員,早年周游列國,中年時期醫(yī)術(shù)才漸漸揚名,直到現(xiàn)在是血族醫(yī)界中翹楚,生平除了醫(yī)術(shù)外,沒有其馀特別要關(guān)注的地方,然而在拯救過的蕓蕓眾生中,其中一名較為特殊的人物──菲比?底波拉,這位女性是親王以利沙伯?沉少年時期的恩師,因為這點,亞比該家與沉的關(guān)係算得上友善!
「提安?賈伯特,家中排行老么的親生子,上有三兄二姐卻全是養(yǎng)子,表面上感情和睦,私底下也存在著競爭關(guān)係,雖然血族并不看重有無血緣這件事,不過親生子的地位難免會比養(yǎng)子高出一點,人之常情,尤其在資質(zhì)天分上并沒有差別太多,因此沒有意外的話,提安會是他父親退位后的繼承者,父母兩方雖是家族聯(lián)姻,并無感情基礎(chǔ),私底下也是各玩各的,相敬如賓,但在利益和理念都稱得上是合作無間的工作伙伴,當(dāng)初兩家會聯(lián)合也是因為追隨相同領(lǐng)導(dǎo)──親王沙羅?阿雷季!
「最后一位,孔令?巴德魯,巴德魯是個奇妙的家族,似乎聽聞多拉斯家族早期的傳聞,從尤彌爾登上親王之位后,竟也學(xué)起以前的多拉斯家,開始大肆收養(yǎng)子女,試圖興旺家族,儘管沒有幸運地培養(yǎng)出第二個尤彌爾,但也的確出了幾個不錯的苗子,成為貴族圈中令人談笑的〝暴發(fā)戶〞,孔令在家中是排行老八的養(yǎng)子,上有七個兄姊,下面還有五位弟妹,全部都是養(yǎng)子女,沒有一個是親生的,競爭型態(tài)比起上述幾家更是只強不弱,雖然還沒鬧出過人命,陷害誣賴的事件倒是層出不窮,孔令在家中能力并不出眾,性格上不像梅隱忍安靜,但以血族這種精明的種族來說也算憨厚老實,和梅一樣是屬于在家中存在感薄弱型,而巴德魯家的長輩則是傾向親王阿樂?因可靳一派。」
「也就是說,這四個人背后的家族,不是和其馀四位親王有或近或遠的關(guān)係,就是已有傾向追隨的人,既然是如此,為什么會成為跟他們毫無關(guān)係的多拉斯家──婪燄的下屬?」
「又或者是說,當(dāng)年他們和婪燄真的只是單純同學(xué)而認識?還是故意接近而為之?」凌點出。
雷湛默默地笑了,這項發(fā)現(xiàn)可真是太有趣了。
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目瞪口呆地盯著玻璃板上一張張貼上的圖片。
「五大親王檯面上和睦共處,私底下手腳動作也不少,尤彌爾曾讓他們各自吃了不少暗虧,他們心懷妒恨想利用婪燄這個兒子從內(nèi)部扳倒多拉斯家,也不是不可能,不過他們大概誰也沒想到大業(yè)未成,目標倒自行莫名退位了!沟竞搪柤纭
「九年前為何前多拉斯親王要突然退位?」雷湛忽然問道。
「我也很好奇,試圖派不少人打聽過,結(jié)果發(fā)現(xiàn)當(dāng)年血族內(nèi)竟沒有一點事前消息,而且所有血族也都在查這件事!沽韪胶。
我垂下眼簾,右手悄悄捏住自己的左手,唯有身邊的小月注意到了這檯面下的微小動作,「簡單來說,就是愛情力量的偉大吧!」稻禾笑道。
「那么,完整說起呢?」雷湛挑眉,「你似乎清楚來龍去脈!
稻禾不置可否地聳聳肩,「這不是今天的重點,」我打斷,「謀殺案的部分呢?有查到什么線索了嗎?」
「上回你說懷疑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陰謀,我便把出現(xiàn)殺人事件的日期往前抓了一點,想確認源頭。」
「嗯,然后呢?」
「第一起殺人事件并非在一年前,而是在五年前,婪燄完全掌權(quán)坐穩(wěn)王位,并拒絕各個親王私下拋出的橄欖枝之后!
「你的意思是四位親王都曾私下拉攏過婪燄?」
稻禾對我點頭,「為什么?」我不解。
凌主動解釋,「血族不像對王脈忠誠的狼族或者有特殊神通的九蛇一族,先天智商普遍偏高,天性以己為重,比起群居為伍的狼族或者理念融合的九蛇,是更適合傾向獨居的生物,因為人人若只為己,那註定是紛爭不斷,然而為了在高等妖族中佔有一席之地,增加生命安全係數(shù)以及發(fā)展更大利益,不得不結(jié)伙合作,共同生活,成為團體之后,便需要有所謂的領(lǐng)導(dǎo)者!
「但要是只有一人為王,血族自身很容易就會為了自己要獲取更大利益,而去扳倒那位孤掌難鳴的王者,進而發(fā)展出了所謂的親王共治制度,共治有三個好處,一、巔峰強者之間能分別抗衡,減少掠奪紛爭,二、各自劃地統(tǒng)御,能施行自己的想法又不會干涉到他人的理念,三、當(dāng)?shù)紫卵逅叫拇来烙麆訒r,這五位又能成為一體與民對抗。」
「也就是說,在實力差不多的強者中,在易動搖的民心中,對上對下都能抗衡,五位親王即是個體也是團體!刮艺碇璧慕庹f。
「沒錯,共治的中心思想就是平衡。」
血族天生擁有強大的個體條件,天性卻是自私自利,難以甘心服從奉獻,從心性上來說本就不是適合群居的生物,但分散各自為營又容易被各個擊破,在世界上難有地位,畢竟〝一〞終究無法勝過〝一群〞,團隊合作變成了必須,而如何讓只顧自己的個體融合成為團體,強權(quán)治理是必要的,但不能只有獨權(quán),否則又會回到〝一〞對立〝一群〞的局面,可要是連強權(quán)都是團體,便能在必要之時合作鎮(zhèn)壓懷有私心的反抗民眾,從各種角度上來看,共治確實是最適合血族的治理模式。
「但是這又跟拉攏有什么關(guān)係?」小月出聲詢問。
三個男人看向小月,差點忘了他的存在,「道理很簡單,」雷湛背靠著椅背,愜意卻讓人找不到一絲松懈破綻,「五,是一個奇數(shù)!
小月立即反應(yīng)過來,我也想起了上次親王上門的投票,「為了不要大動干戈,勞民傷財,被有心人士趁虛而入,因此親王間的決議大多使用投票這種和平的方式,所以……」
稻禾還未說完,我馬上聯(lián)想到那時我與親王們的二對二,脫口而出:「關(guān)鍵的第三票!
「所以才是操控……!剐≡鲁何蚰剜。
我一怔,是!難怪敵人有得是機會下殺手,卻選擇利用毒獸操控婪燄,而需要操控身為親王的婪燄獲得關(guān)鍵第三票的,唯有同樣身為親王卻不被允許破壞共治制度的四大親王!
「他們之中有人是另一位親王的奸細。」而那位親王才是真正想要獨攬大權(quán)的幕后黑手!
茫茫人海,幕后真兇的人選眨眼篩選成了四人,我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甚至有些脫力的癱靠上椅背,雖然早就有預(yù)感敢陷害血族親王的敵人來頭一定不小,沒想到……
「怕了?」稻禾注意到我的神態(tài),嘴角稍稍上揚,訕笑。
雷湛和凌朝我看來,「要是怕了,現(xiàn)在想逃還有機會。」稻禾說,「你知道的,十多年前我既有辦法讓你消失于眾,現(xiàn)在就算加上你兒子也難不倒我。」
我愣住,那年的自己還只有十八歲,自己和他們都還只是絲爾摩特的學(xué)生,一場期末的狩獵游戲,稻禾給予的條件,躲過所有人直到天亮,我便能贏回自己的所有權(quán),『我允諾過你,能保你消失在他們面前,不用再受控于誰之下,……所以,你什么時候要走?』
「甚至不需要我,在場的狼王或者九蛇帝都能護你離開!沟竞陶f出兩王未道的心聲,「這場戰(zhàn)役註定不會善了,小梓,現(xiàn)在脫身還來得及!
手隱隱顫抖,怕嗎?如果幕后主謀是那四位王者其一,身為渺小人類的我……怕嗎?就像在交誼大廳中,我逼自己昂首挺立的抵抗四大親王和稚森,怕嗎?……怎么可能不怕……
『老大他…要我在必要時刻,護你們母子走!幻费劭粑⒓t。
『投降吧!』稚森不厭其煩地說服。
「月孃……。」小手覆握上戴著黑皮套的手。
我一震,偏頭望向憂心的小月,『小梓……!磺嗲噫(zhèn),旅館的后院中,一分為二的木柴邊,欲言又止的男人,金眸中似有千言萬語,卻訴不盡內(nèi)心的一絲一毫。
「不……」接近無聲的衝破唇瓣,轉(zhuǎn)回頭面向那三個男人,尤其是直視稻禾的雙眼,「我絕對不走!」
「就算有人會死,那死的也不能是他們!」暗自鼻酸,強撐倔強。
稻禾一頓,「……我明白了!鼓愕倪x擇,輪回九世,身銷魂滅,一貫不改的選擇,這已經(jīng)不能叫作固執(zhí),「事到如今,你也有了你的執(zhí)念!箛@息。
我的執(zhí)念,我的意義,就是他們,缺一不可。
我逞強的閉了閉眼,顫巍巍地吸了口氣,踩下恐懼,重新睜眼,又是那個杏眼明澈,信念堅定的張梓,「管他是什么親王還是屁王,放馬過來!」
『走開!不準傷害牠,我不會讓你們傷害牠的!』瘦小的背影擋在魔化的巨狼之前,揮舞不具攻擊力又可笑食材袋子,試圖阻止士兵們的狙殺,而在那個女人對面的是,不近人情的狼王。
『所以只要神女出現(xiàn),你就會放過凌和箏兒,并今生今世不會再找他們?nèi)魏我粋人的麻煩,對嗎?』單薄的人兒護在受傷的男人和哭泣的幼童前方,凜然的對峙無眼刀劍,甚至編造了一個荒誕的謊言,只為在狠心逼迫的皇帝手下保住他們性命。
不知究竟是無知還是膽大,可永遠都是這樣,在他們最無所依靠的時候,勇敢無畏的挺身而出,用那脆弱無比的身軀保護著他們,凌和雷湛垂眸,曾經(jīng)他們都得到這樣的支持過,如今又換成了婪燄。
若無她,便沒有今日的他們。
神女,即是造王者。
「關(guān)于謀殺案有查到什么線索能證明何人所為嗎?」我言歸正傳。
「我這里還沒找到什么特別的消息,起碼證明了手腳很乾凈俐落!沟竞袒卮,「雷湛你去現(xiàn)場看呢?」
「我目前只到了一處位置最近的地點!挂驗殡S即就被女人失蹤的消息召回來,「熟悉環(huán)境,做了簡單的勘查,還沒發(fā)現(xiàn)特別之處,不過此處距離事發(fā)時間已經(jīng)過了大半年,我覺得要在短時間內(nèi)找到線索的希望不大,最有可能找到明顯線索的,應(yīng)該是最新的事發(fā)地點!估渍空J為。
「最新的地點啊……」稻禾翻翻資料,「有了,是達安城,離這可遠了!
「我下午立刻出發(fā)!
「倒不必了。」稻禾手撐下巴,像是隨意地翻閱資料,「我少說幾個字,是過去的達安城!
我們不解,「那里被炸了。」稻禾輕笑,「除了焦黑的尸體,可以說是一乾二凈!
我怔然,『我聯(lián)絡(luò)好幾天都聯(lián)絡(luò)不上,直到消息傳回來,達安城已全毀,我爸媽和婪燄也斷了聯(lián)系!恢缮D難的敘述。
經(jīng)過一夜折騰,下午大伙都去補眠休息,睡不著的我走進會議室,看著熟悉面容的圖片,下方相應(yīng)貼著氣勢凜然的親王畫像,緩緩呼出一口氣,說不難過是騙人的,原來是假的,不只對我,而是全部人從一開始就是都有所企圖。
不大的交誼廳內(nèi),提安和孔令的執(zhí)棋對戰(zhàn),時不時就會聽見兩人的斗嘴,梅與稚森分別佔據(jù)一方沙發(fā),各做著自己的事情,唯有窗臺彷彿是他的王座,愜意地捧書閱讀,而當(dāng)我這個意外之人闖入時,似乎也破壞了和諧,『有吃的了嗎?』提安興奮地抬頭,棋盤一推,將定的戰(zhàn)局湮滅,『不玩了不玩了,先吃東西吧!』
『你怎么又耍賴?』孔令傷腦筋的望著裝傻的提安,又轉(zhuǎn)向我,些許委屈:『你來得正好,幫我評評理。』
『好香哪!』稚森動動鼻子,嗅了嗅,笑容曖昧。
梅瞥了他的笑容,『無恥。』口氣冷冽,又回頭看我,冷漠的嬌容淺淺一笑:『你別理他!
獨處在自己世界的婪燄也被驚擾,從書中抬眸,親切友好的微笑,『小梓,過來。』
「咳咳…唔!」熱液涌上喉頭,我不穩(wěn)的抵坐上桌沿,努力嚥下。
門打開,「你怎么還沒睡?」雷湛發(fā)現(xiàn)是我,蹙眉。
「睡不著。」我撐起笑容。
他注意到我的手撐在桌上的動作,進來拉了椅子過來,「坐下。」
「不用,我沒……」
濃眉皺深,滿臉的不悅,我隨即止住話,乖乖坐下,「明知道自己腿腳不方便,為什么不坐著?你能不能別一直勉強自己?」碎念。
聞言,我習(xí)以為常的笑了笑,「一起坐吧!」
兩張椅子,兩個人并肩,「……格達密切還好嗎?」
「嗯!顾幌攵嗾f,因為他知道這個女人有多怨恨他選擇了國家,而非她,「你呢?」
「日子…還算過得去!篃o法言盡,因為過程有太多血淚,不說別的,我和他之間至少隔了一場火焰。
「那個孩子…為什么姓張?」而不是隨了那男人姓多拉斯。
「婪燄知道小月的存在也不過是五個多月前的事,我從沒想過會再遇到他,小月自然就隨了我的姓!咕拖裎乙矝]有想過會再去找你一樣。
「你們母子感情很好!顾吹贸鰜恚驗槟莻孩子的心神全都放在這女人身上。
「他從小和我相依為命,當(dāng)然感情會更親些!
「未來,你有什么打算?」
未來……我沉默,許久,「我不介意!
心尖一顫,看向他,雷湛嚴肅著臉,堅定的不容置喙,「不管是你現(xiàn)在的樣子,還是過去發(fā)生的事,甚至是那個孩子,我都不介意,如我以前說的,我不會在意孩子的父親到底是誰,只要是你的孩子,我就會愛他!诡D了頓,「因為我愛你。」
忘了呼吸,心臟掙扎著加速跳動,「雷湛……!垢袆又劬π┰S水光。
長臂攬過我納入懷中,緊緊地,深吸發(fā)旋處的女人香氣,「無論如何……」沙啞的聲音更加喑啞,似是這個剛硬的男人也在悲傷著過去的憾事,如果可以,他多想代替對方去承受那一切,「你永遠都是我雷湛?漢達爾的妻子!
晶瑩的水珠掉在他的衣服上,被吸收,無影無蹤,說不出口的心事梗在喉嚨,在這強撐自己的時期,默默依靠著寬闊的胸懷,如同過去年輕時候的自己,他總能勘破我的逞強,給予我港灣。
想說,我恨你,可我也愛你,我想留下,卻再也來不及。
落日時分,指頭微動,眼皮震顫,徐徐睜開,腦袋混沌,世界些許模糊,再次閉眼,手指順利活動,腦袋逐漸清明,重新睜眼,看清四周的一切,還有躺在他身邊的那個女人,烏溜長發(fā),有幾撮發(fā)尾觸碰到他的肘窩,「伊…蓮妠……。」
細碎的氣聲驚醒一旁淺眠守護的女人,下意識往床上望去,竟看見一雙迷濛的金眼。
會議室的大門被猛力撞開,好不容易哄睡女人的雷湛立刻板臉不悅的睨向來人,淺眠的我醒來,「小梓……」
發(fā)生什么事了?為什么梅會在這里?難道……馬上驚醒糨糊腦袋,「婪燄怎么了!」是身體出現(xiàn)問題?還是有不明人士闖入要傷害他?
「小梓,老大醒了!」梅激動大喊。
不便的步伐幾乎是跌跌撞撞地盡速前進,來到大家都聚集的臥室,眼見一個女人正協(xié)助男人坐起,敞開的白衫可見左胸上的黑色花印,聽見凌亂的腳步聲和喘息,大家都發(fā)現(xiàn)我的到來,當(dāng)那雙金眼重新注視到我身上時,我感覺到自己熱淚盈眶,跛著上前,所有人屏氣凝神,尤其是男人,啪!
奮力一擊,響亮的巴掌聲使眾人驚愕,啪!啪!啪!啪!連續(xù)不留情地打著,打得掌心都腫了,手臂都痠疼了,還是不肯罷手,伊蓮妠想阻止,卻被小月攔下,直到我再也舉不起手,提不出一點力氣,終于放任自己衝動地投入男人懷里,「你這個混蛋!」哭吼出聲,「大笨蛋,王八蛋,臭雞蛋…嗚……」緊緊抓著他背后的衣料,控制不住自己的大哭,胡言亂語的罵著。
婪燄同樣用力回抱,臉頰被對方的眼淚沾濕,臂膀牢牢的交錯在背,呈現(xiàn)出寬大白衫下的身體有多纖細,劍眉緊皺,彷彿因為對方的痛哭而心痛,「對不起,嚇到你了。」溫聲安撫,「我好了,你別怕,沒事了,小梓。」
門口處的雷湛凝視那對男女用力相擁,好似可以看見他們身上滿滿傷痕,卻仍不顧疼痛的緊緊擁抱,那是只有他們自己才懂的傷痕,所以互相依偎舔舐傷口,誰也無法介入,『我早就已經(jīng)不是原來那個張梓了,這場大火,不只是一場火災(zāi),而是我和婪燄的夢魘!
心一抽,手漸成拳,雷湛的牙關(guān)咬下,他知道,那種像是不甘心的翻騰情緒,有個名字叫作忌妒。
我按婪燄要求服下梅給的安神藥,穩(wěn)定情緒,神情再也掩不住疲累,「休息一下吧!」溫柔地替我擦拭淚痕。
我乖順的點點頭,要起身,婪燄拉住我,「你要去哪?」
「回房間休息啊!」不是你要我休息的嗎?我甕聲,吸吸鼻子,心中的大石落地,我覺得自己好像可以安心大睡特睡一場了。
「你和我分房?」金眸微瞇,本該是具有威脅的表情,此時半臉紅腫倒多了喜感。
「不然呢?」沙啞的聲音插入我們。
婪燄一愣,終于分出心思正視圍觀的群眾,發(fā)現(xiàn)一個不認識的男人,更看見兩個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此地的男人,詫異也錯愕,「你們……」為什么會在這里?
雷湛上前把我扯開婪燄身邊,「她是我的妻子,本就該和你分房!
「何況,貌似親王夫人也在場,對別的女人拉拉扯扯有失合宜吧?」凌同樣表情不好看。
被點名的伊蓮妠有點手足無措,首先她對婪燄是親情,加上她實在有些害怕這兩位被特地請來的盟友,「我…我沒關(guān)係,我知道小燄和小梓的關(guān)係特殊!古橙醣硎。
「聽見沒有?」婪燄不甘示弱地站起,「我妻子說不在意!股米誀科鹞业氖窒氚盐依厝ァ
雷湛落在我腰部的手用力,凌則搭上我平舉的手臂,三王佇立,霸道的氣勢外放,誰也不讓誰,周遭的人一僵,撐住自己抵抗強大的威壓,唯有我被護在其中不受侵擾,我還在心里無言,瞥見小月臉色刷白,「小月!」甩開三個男人趕到小月面前,對峙的僵局被我打破,威壓消散,小月終于能如常呼吸,我心疼地摸摸小月,無言化為怒火,「你們搞什么鬼!」
我不悅的瞪向那三個男人,「聽聽看你們自己說的話,三個大男人比小月還幼稚,吵吵吵,除了吵架你們就不能干點有意義的事嗎?你們不想要臉我還要面子!怪钢麄儽亲硬豢蜌饬R道,「我告訴你們,你們哪間房我都不睡,嘖!小月我們走!
踏出房門前,我的嘴里還在碎念喋喋不休,小月卻偷偷偏頭,揚起一抹得意的諷笑,被遺留的大人們狠狠一震,尤其是那三個男人,金瞳瞇起,菱唇抿下,深邃眼眸更加幽暗危險。
幾日后,婪燄雖然還是虛弱,但下床行動自如已不成問題,稻禾一進會議室便看見,三個男人冷眼旁觀一個小孩賣萌撒嬌,黏在一名裝扮像個年輕小伙子的女人身上,戲謔的吹了一聲口哨,這樣和平坐在一起,不吵也不打的畫面簡直神奇,他覺得不光他活了這么久,見證多世卻不曾見過,就連創(chuàng)世的他們當(dāng)初也沒料想到吧!
萬年芳華,九世輪回,加上他,最初的角色齊聚一堂,命運之輪已無法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