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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羽小說 > 都市言情 > 誰都不是你 > 第十集 后冕的裂痕 97 死亡的二擇一
  雷湛不知道該如何來形容此刻的心情,是該喜悅還是悲傷?是該慶幸還是絕望?滿是傷痕的大掌顫顫撫上那小巧的腦袋,柔軟的銀毛搔癢他的掌心,是他的……

  『請你深愛他,就像我愛他一般,請你深愛自己的孩子。』

  『他不是孽種,他是你的孩子!

  一滴滴淚水從堅毅的臉龐滑下,他癱軟的雙膝跪地,正視躺在床上的寶寶和女人,「張梓……」

  不曉得是淚水模糊了視線,還是世界越來越昏暗,「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顫抖的玉指被一隻溫暖的大掌握住,吃力的望去,是一個滿臉淚跡的男人,「是我們的孩子,他是我們的孩子。」他哭著。

  「雷…湛……」我提起僅剩的一絲力氣,勾起淺淺的笑容,眼前宛如出現(xiàn),一對恩愛的夫妻,抱著一名哭鬧不已的嬰兒。

  「張梓!」見對方緩緩闔上眼皮,雷湛不由得恐懼的大吼,「張梓,不要這樣對我,是我錯了,拜託你不要走,張梓醒來!」

  在外間聽見呼喊聲的三人,心生不安,快步衝進(jìn)內(nèi)間,只見老御醫(yī)領(lǐng)著一票御醫(yī)兵荒馬亂,而一個男人則跪在床邊,握著一隻骨感的小手,神色害怕的哭吼著,「小…小梓……」牙和琛呆愣,不愿相信眼前的結(jié)果。

  「小梓……」真皚再次紅了眼眶,捏緊滿是血跡,黏膩的雙手。

  「陛…陛下。」老御醫(yī)硬著頭皮開口。

  「需要什么?不管是什么藥材,你快說!」雷湛焦急的喊道。

  「陛下……小姐…沒有生息了。」

  「你胡說!」雷湛怒吼,「她還沒死,她不會死的,沒有我的允許,張梓不會死的!」

  「陛下,小姐身為人類,能撐到現(xiàn)在已是奇蹟了……」

  「閉嘴!不醫(yī)的話給我滾,通通給我滾!」雙眼血紅,如野獸般的嘶吼咆嘯。

  「大人……」老御醫(yī)為難的轉(zhuǎn)向真皚三人。

  「牙你們先帶御醫(yī)下去吧!」真皚垂下眼簾說道。

  「好!

  一干人等準(zhǔn)備退下時,真皚卻又開口:「各位,什么事能宣揚(yáng),而什么又該禁口,我相信聰明如各位,理應(yīng)曉得如此道理。」

  所有人僵住,真皚明明面無表情,卻讓所有人心生恐懼,面面相覷,「小的,今夜在自家休憩,并未在殿內(nèi)!估嫌t(yī)首先開口。

  「小的,今夜在自家休憩,并未在殿內(nèi)!顾杏t(yī)從善如流。

  真皚點(diǎn)點(diǎn)頭,「退下吧!」

  「是。」眾人離去。

  環(huán)顧四周,殘亂不堪,床鋪早已看不出原色,只有一塊黑一塊紅,最后交織成了酒紅般的艷麗,如同它的主人,似艷陽般耀眼的美麗,『真皚,老是跟著這個工作狂,辛苦你了,來喝杯茶吧!我剛泡好的!环Q不上絕色的臉蛋,只要掛上那熱情的笑容,就足以讓人移不開視線。

  「陛下…」剛啟口。

  『真皚……他不是陛下,他只是雷湛,拜託你,我不在了,他就只剩你們了,咳咳!』

  真皚頓了頓,走近,一掌放到泣不成聲的男人肩上,「湛哥,放下吧!」

  男人抬起頭,王者的威嚴(yán)蕩然無存,只剩下無助絕望,「真皚救救她,張梓不會死的,她不能死,幫我救救她好不好?」雷湛緊握著,卻越發(fā)覺得手中的溫度漸漸喪失。

  「我……」一陣心塞,他找不到任何理由,也無法狠心的說出口,話至嘴邊,最終改口,「我想,請人來清理一下,小梓肯定也會覺得這樣比較舒服的!

  「對…你說的對,」雷湛傻愣愣點(diǎn)下頭,「只要沒那么難受,她就會醒的,我馬上就去找人!」他掙扎起身,卻因雙腿痠麻,踉蹌幾步。

  真皚扶住,「我去吧!」準(zhǔn)備要進(jìn)來的牙見狀,說道。

  琛也走來,扶住雷湛的另一邊,「湛哥,我們扶你去外面坐著休息一下吧!」

  「不,我要換衣服,我不能讓張梓看見我這樣,不然她會嫌我臟的。」雷湛失神的看了看自己,隨即又掙扎道。

  「我……」琛為難的看向真皚。

  「湛哥,我們一起換。」真皚順著說道。

  熱水沖下,血跡將水染得粉紅,拿起皂塊將身上的腥污刷洗乾凈,洗得仔細(xì),深怕有哪邊疏忽,好不容易洗凈,換上乾凈的衣服,焦急的走進(jìn)內(nèi)間,傢俱整齊,大床潔白,唯一的顏色只有那分散在枕上紅褐色,他還記得,陽光只要照射在上面,就會散發(fā)出那點(diǎn)點(diǎn)紅光,煞是美麗。

  雷湛走到床邊,坐上床沿,仔細(xì)的端倪對方,小臉上鑲裝緊閉的眼,滿是傷口的大掌撫上,消瘦的臉沒了平時的溫度,在他記憶中,明明已經(jīng)被他餵養(yǎng)得圓潤的雙頰,何時又有了凹陷的弧度?

  大掌抬離,發(fā)現(xiàn)原本白凈的臉上,沾染上他傷口的血絲,雷湛一驚,用拇指擦拭,卻抹消不去,他驚慌的低下身體,吻上,舌尖舔拭血污,淡淡的鐵銹味充斥口腔,唇離,臉上只剩晶瑩的水光,他再用拇指擦去,白紙般的臉蛋再次回到潔白,他勾起笑容,「張梓可以醒了,已經(jīng)都很乾凈了,可以醒來了!蛊谂蔚耐。

  時間分秒過去,期盼漸漸落空,雷湛糾結(jié)皺眉,「為什么不醒?張梓快點(diǎn)起來,為什么要貪睡?平時我允許你懶,可是現(xiàn)在我叫你起來,你為何不起來?」恐慌使人不能自控的發(fā)怒。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那逐漸殞落的嗓音。

  「!孩子,你想見寶寶對不對?我去找,我馬上去!」雷湛如觸電般迅速起身,準(zhǔn)備衝出去。

  真皚緩步進(jìn)來,抱著某物,雷湛眼神發(fā)亮,「給我!把孩子給我,張梓沒有寶寶就不起來,她現(xiàn)在膽子大了,連我都沒放在眼里,就只想著寶寶,真皚你說,她是不是翅膀硬了?」雷湛笑道,走過去把真皚手中的某物搶來。

  重新走回床邊,將手中物放上床沿,跪坐在床下,「欸,寶寶來看你了,還不快點(diǎn)睜開眼睛!顾αR道。

  上揚(yáng)的嘴角顫抖,眼眶痠熱,「張梓,」哽咽,「你別睡了,寶寶還沒取名呢!你身為母親,怎么能因?yàn)樨澦唤o寶寶取名字呢?」

  「銀!挂慌缘恼姘}頓時開口。

  雷湛怔愣,淚珠跌落。

  打開鐵門那一瞬間,他知道,他的心漏跳了好幾拍,『救我…請你救救我……』那伸出的手彷彿就把他當(dāng)作最后一根浮木,想捉住,卻無力的墜落。

  『小梓!』真皚驚慌失措的大吼,撈起蜷縮在地毯上的身子,『你…你撐住,我馬上帶你出去。』

  黑暗中,突然衝出獄間的光明,讓我瞇起眼睛,極速奔跑的身軀,每跑一步就震動的懷抱,讓疼痛加劇,『真…真皚,咳咳!』黑血嘔出。

  『你聽我說……』我虛弱的喘息,聽著對方因運(yùn)動而劇烈的心跳,『我知道,雷湛恨我,可是我真的…咳…沒有背叛他!

  『我已經(jīng)有求婪燄,婪燄答應(yīng)我不會復(fù)仇,我知道,我不該放走他,但是他救過我,沒有婪燄今天根本不會有我,他是我的家人,僅剩的……家人!淮瓜卵酆,想起稚森、梅、提安和孔令,那一張張消逝的臉孔。

  『咳…請你幫我告訴雷湛,咳咳──』黑血從抿緊的嘴角流下,『他雖然恨我,可寶寶是無辜的,儘管現(xiàn)在他無法接受,但是時間會帶走傷痕,總有一天,他會明白,我為什么寧死,也想替他留下孩子!

  『小梓別說話了,陛下不會讓你死的!』衝進(jìn)別苑,輕放上床鋪,看見涌進(jìn)來的御醫(yī),『御醫(yī)來了,你會得救的!』真皚撐起笑容。

  『啊──』刮肉般的疼痛讓我扭曲著身體。

  凄厲的尖叫聲慘白了真皚的臉,『還愣著干什么!快救她!』他緊張的吼著。

  感覺得到腹中生命的掙扎,還有逐漸流失的力氣,『雷湛……』聲音漸小。

  『小梓加油,撐住,我已經(jīng)有派人去通知陛下了,他馬上就會來的。』真皚握住我的手,想替我打氣,卻率先心底一驚,猛然發(fā)現(xiàn)對方的手,不再溫暖,只透出一股死亡般的陰涼。

  『他……不會來的!晃疫記得,他眼神里的痛苦,每看我一眼,就增加眼里的憤恨一分,即便如此,他還是每天都趁夜深人靜時,來到牢里,他放不下我,也放不下恨,所以才會如此矛盾。

  『會來的,陛下會來的!』真皚看見對方逐漸失去生命光輝的雙眸,心慌的喊著。

  這一切我都清楚,從他推開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王和我之間,他已經(jīng)做出了選擇,或許我會選擇不顧代價救出婪燄,也是因?yàn)槲倚睦锟値в胁淮_定,不確定我和國家之間,他會選擇誰,因?yàn)橐呀?jīng)有太多太多的承諾,卡在國家和我之間。

  身為男人的他因?yàn)樾奶,所以給予我諾言,卻又因?yàn)樯頌橥醯纳矸,遲遲無法兌現(xiàn)。

  也許就如他所說,錯不錯在他當(dāng)上了王,而是,我只是個人類。

  『小梓你聽我說,寶寶還沒取名,你可以等身體好跟陛下討論,我相信你沒有背叛陛下,我相信等孩子生下,陛下也會相信的!徽姘}很少害怕過,如今卻強(qiáng)烈恐懼著那雙開始黯淡無光的眼眸。

  『……銀。』想起腹中的孩子,我忍不住勾起笑容:『不管是男是女,我相信一定都會有著那頭美麗的銀發(fā),所以咳…叫銀最合適了!

  望著這充滿母愛的笑容,真皚眼眶發(fā)痠,吸了吸鼻子不讓眼淚流下,『好……好名字,我相信你告訴陛下的話,陛下肯定也會喜歡的!粔阂直瘋穆曇舭l(fā)顫。

  『身為王,他有太多…太多的無可奈何,』還記得,多年前,那位同樣為王的女人,如此告訴我,拜託我,『請你幫我告訴他,我……會原諒他的。』笑容緩緩?fù)呓,只剩無法再壓抑黑血不斷如噴泉般涌現(xiàn)。

  眼見那黑色的腥臭染上他的雙手,他的全身,真皚從未如此無力過,如果他早知道……他早料想到她會落得如此下場,他……他絕對不會……

  『小…小梓別說傻話,你撐著點(diǎn),嗚…你撐住。』淚水滑落,再也無法壓抑的情感傾巢而出。

  『真皚…我累了……』視線開始模糊,反而浮現(xiàn),在這偌大宮殿的生活點(diǎn)滴。

  除了雷湛和真皚,其馀的人從未給自己好過臉色,我明白他們都怎么看待自己,一個死皮賴臉巴著高貴狼王的下等賤女人,就因?yàn)槲抑皇莻人類,我配不上那高高在上的狼王,所以我活該被冷眼相待,有好幾次,在沒人看到的時候,我總縮在角落,默默哭泣。

  每每想放棄,卻看見雷湛的寵溺,我說不出口離開的念頭,所以我忍耐,壓抑,逼自己樂觀看待,告訴自己,只要雷湛還需要我,我就應(yīng)該為他留下。

  只是就連現(xiàn)在,他也覺得我配不上他,那是不是就代表,我不用再堅強(qiáng)承受,可以軟弱了?

  坐在一無望際的白色中,我靠著一堵墻,從身體深處涌出源源不絕的疲憊,「我死了嗎?」仰頭眺望天空,不是記憶中的藍(lán)色,而是一片詭異的白色。

  回想最后生前的片段,「唉──」低頭嘆了氣,「不過這樣也好吧!」淡淡苦笑。

  「她說,寶寶一定會有一頭美麗的銀發(fā),所以取名叫作銀!拐姘}垂下眼簾。

  『你的發(fā)質(zhì)這么好,到底都是用什么保養(yǎng)啊?』她總是會仔細(xì)替他擦發(fā),就怕他會著涼。

  『天生麗質(zhì)。』他痞痞的笑著。

  『呿!』她不客氣的瞟了他一眼,『不過,你的頭發(fā)真的很漂亮,我很喜歡。』真心的笑道。

  雖然告白的對象不是他,只是他的頭發(fā),但還是讓他紅了臉。

  「她…她還有說什么嗎?」雷湛呆呆的發(fā)問。

  「她說,她知道你恨她,可寶寶是無辜的,雖然現(xiàn)在你無法接受,但是時間會帶走傷痕,總有一天,你會明白,她為什么寧死,也想替你留下孩子!拐姘}說出那記憶中的一字一句「還有…」

  「她明白,身為王,你有太多太多的無可奈何,所以……」想起那垂危的女人聲聲泣血,字字哀戚,他的心就無法抑制的疼痛,艱澀的吐出:「她會原諒你的!

  『小子,小梓是個好女人。』在離開前,鐵克斯叫住雷湛,突然說道。

  『我…我知道,不用老頭你來告訴我!划(dāng)時的他還彆扭的臉紅。

  鐵克斯望著他,眼神變得深遠(yuǎn),彷彿在對方身上看見當(dāng)年的自己,『做王,有時候會變得很殘酷,將來有一天,她勢必會成為你做王的阻礙,但是別忘了,你下定決心為王的初衷!

  當(dāng)時的自己是怎么說的?好像是……『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張梓的!』

  如今,他看著她,幾乎要與白色床單融合的她,「張…張梓……」他哽咽的呼喚。

  不再像以前那充滿熱情的回應(yīng),那死亡的沉默彷彿嘲笑著他,不自量力的他。

  「嗚……」再也無法壓抑的低聲哭泣,雷湛垂著頭,抱住襁褓和對方放聲哭泣:「我不要你的原諒,你為什么不怪我!我寧愿你罵我,打我,張梓你聽見沒有?你起來罵我!」抓著對方的手往自己身上打。

  每接觸一次,都只換回更多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