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臺北到富岡站只能搭區(qū)間車,浩東和輝南兩人上了車,坐在離他們上車車門最近的那兩個位子上,早上十一點(diǎn)二十分的列車上面沒有像尖峰或者假日一樣的人潮,車上還有幾個位子是空著的。
列車緩緩地起步離開了臺北車站的月臺,過了板橋站后列車逐間爬出了地下,近中午時分的陽光縱使是晚秋也是一樣的刺眼奪目。浩東跟輝南兩人肩并肩第坐在彼此旁邊,卻安靜得出奇,他們似乎一直沒有找到話題的切入點(diǎn)。
通過鶯歌站后,浩東好不容易擠出了一句話問輝南道:「爸,那個朝潭村是個什么樣的村落啊?」
輝南轉(zhuǎn)過頭,思索了一下,接著便說道:「這個嘛……在我的印象中那是一個很純樸的小漁村,以一條商店街為中心,有雜貨店,有蔬菜店……還有最多的就是賣魚的店面了。」
「那那邊的人主要都是漁夫嗎?」
「嗯,主要都是漁夫,因?yàn)榫褪莻漁村啊!馆x南半笑著,他似乎認(rèn)為浩東為什么要問像這種理所當(dāng)然的問題。
「不過都已經(jīng)過了幾十年了,不知道現(xiàn)在村里面有沒有不一樣的地方!
「一定有的啦,連臺北這十幾年來的改變都那么巨大了,更何況是幾十年的地方!购茤|說。
「那可不一定,畢竟那個村落終究只是一個小漁村,又不是像臺北這種大都會,幾十年喔……說不定還是老樣子!
兩人說著說著,列車已經(jīng)跨過了新北的市界進(jìn)入到了桃園,在鐵軌上奔馳著,遠(yuǎn)方的山脈綿延著不知通向何方,原本的棟棟高樓逐漸變成了一副翠綠景觀,幾棟民宅夾雜在田野之間,為綠意盎然的大地點(diǎn)綴了幾分色彩。
看著列車行駛在農(nóng)田之間的軌道上,浩東說:「欸,爸!快過來看!」輝南回過頭朝著浩東看著的窗戶向外看去。
「怎么樣?」
「有埤塘欸,爸!购茤|興奮地說。
「埤塘又怎么樣?」
「這是桃園的特色景觀啊!」
「所以?」
「很有特色,不是嗎?」
輝南聽到這里,大笑一聲,旁邊的幾個乘客看向了他們父子倆。輝南見狀,趕忙調(diào)小音量,接著對浩東說道:「一想到這個埤塘啊,我就想到你長這么大了結(jié)果連游個泳都不會。身為漁夫的兒子,結(jié)果連泳都學(xué)不會,這像什么話啊!
「我就怕水嘛,怕水就沒辦法游泳啊。」浩東心里頭有點(diǎn)不是很高興,他稍微提高了一點(diǎn)音量解釋道。
「男子漢大丈夫怕什么水!你看你以前學(xué)校的同學(xué)一個游得比一個好,在國中舉辦的游泳大賽每個人都奮力游泳,就只有你待在座位上,什么都沒有做。唉,我做父親的,看到這個實(shí)在是看不下去!
「不會游就是不會游啊,像爸這種會游泳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怕水的人的辛苦!」浩東的表情越來越差,怒火正在身體里頭竄動著。
「我看你根本就是在找藉口!像你這種過度謹(jǐn)慎的個性,不只游泳,連腳踏車你都還是不會騎!」輝南也開始面露慍色。
「我就沒辦法,真的很可怕啊!」
「藉口一堆,你該改一下你這種個性,不然你將來什么也做不成!」
「什么?」
原本安靜的第七節(jié)車廂頓時之間變成了吵架現(xiàn)場,四周的氣氛相當(dāng)火爆,一對父子在座位上的大聲嚷嚷嚇得同一節(jié)車廂的其他乘客紛紛站起身來移動到其他車廂去避難了。
「你們兩個,再吵我就把你們趕下車去!」列車長接到了民眾的投訴,趕忙到了第七節(jié)車廂查看情況。一進(jìn)入車廂,他馬上看到了一對父子仍舊在互相叫罵,整個車廂都被他們的吵架聲給覆蓋住,所以他忍不住大聲喝斥道。
聽到了列車長的警告,浩東和輝南兩人立馬閉上了嘴,兩人還連連向列車長致歉,而列車長又瞪了他們倆一眼后才轉(zhuǎn)頭離開。
「都是你啦,一直在那邊大聲!沟攘熊囬L走遠(yuǎn),輝南暗暗責(zé)怪一旁的浩東。
「明明就是你,又挑起這個話題。」浩東壓低音量,但他心中還是一肚子火。
「算了,我們都不要再吵了!馆x南說完后兩人陷入了一段長長的靜默。
區(qū)間車緩緩地在富岡車站的南下月臺停了車,車門打開,伴隨著氣動閥的聲音,輝南父子倆踏上了這個他們從來沒踏上過的水泥地?粗熊嚨能囄矡赳傠x了富岡,這時輝南才脫口一句說:「到了,富岡。」
兩人剪了票穿過了車站閘門,過了車站的正門出口。眼前映出來的,是一個普通的小鎮(zhèn),數(shù)棟兩三層樓的建筑彼此緊密相連在了一起,一條筆直的雙線車道從車站出發(fā)貫穿了整個富岡地區(qū),像是這個城鎮(zhèn)的主動脈一樣,彷彿怦然有聲。
「都已經(jīng)這個時間了!购茤|低頭伸手看了看手錶,已經(jīng)過中午十二點(diǎn)了。
「那不然我們就去吃個鍋貼好了!馆x南伸手指向車站前的一家八方云集,里頭的店員正煎著鍋貼,那焦香的滋味從店內(nèi)散逸到店外,隔著一條小馬路,兩人似乎也聞到了這股香氣。
「好吧,反正先吃個午飯,吃完后再去朝潭吧!购茤|同意道,于是兩人看了看有沒有來車便一鼓作氣橫越了馬路進(jìn)了那家八方云集鍋貼店。
「歡迎光臨!估祥浾f道。
「老闆,我們要十個咖哩鍋貼,還要…痾…十個招牌鍋貼!」
「還需要湯嗎?」
「那就……來兩碗酸辣湯!」
「好,餐點(diǎn)馬上來!」老闆回應(yīng),那煎臺上面的蒸氣凝結(jié)在了中午微涼的空氣之中。
「好飽好飽啊!好久沒吃鍋貼吃得這么飽了!」過了二三十分鐘,浩東出了店門,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后面的輝南將皮夾放回了口袋,隨后走了出來調(diào)侃道:「結(jié)果最后又點(diǎn)了二十顆韭菜鍋貼和十個泡菜鍋貼,你是大胃王喔?」
「就太久沒吃鍋貼了嘛!」浩東的臉微微泛紅。
「好了,我們走吧。」輝南說。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