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音看著滿地殘跡和茫茫深山欲哭無淚,她跺腳也沒用,現(xiàn)下只能靠自己找到離開的路。
如果沒記錯,此處已是北幽的邊界,這邊同時也有一片大湖,即有湖,附近定有水系河流,有水就有人家。
打定主意,秦音張望方向,估摸個大概位置后用了大半天時間登上座山,快要頂時行走眺望了半個時辰,她才在看到一處村落。再往遠處望便是一片平坦良田,這個方向就是去往州縣的路了。
等她走到那邊,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好在路上已有人跡,越往前走越是順暢,踩著路上月光反射白色石塊,秦音到村口時幾乎要累癱。
“哎呦!币粋沒注意,秦音腳一歪摔了一跤。
不遠處似乎有什么晃動,一聽秦音呼聲,這人轉(zhuǎn)過身來,問:“是哪個?”
秦音根本看不清這是什么情況,連忙喊:“有人!有人!我在這兒!”
山里漢子熟悉路,村里人就這么幾個,一聽說話才發(fā)現(xiàn)是遇到外鄉(xiāng)人了。
一點燈光燃起,這身形龐大的人原來是背著一大捆柴的樵夫,漢子一臉樸實,點燃柴火看到秦音便有些吃驚,“外來的?”
秦音連連點頭,盡量放柔聲音讓對方消除戒心,“這位大哥,我是路過的,你們村有什么地方留讓我留宿的?錢……錢好說……”
秦音心虛地笑笑,并不敢看對方的眼睛,她哪有什么錢,當然是等著裴旻來找她掏錢啊。
這人反而更戒備了,一臉狐疑打量這個狼狽的女子。
“爹!”
一聲清脆的喊聲傳來,這漢子面露柔情,轉(zhuǎn)身把這個跑得飛快的八九歲女孩兒抱了起來,“小板兒……”他歡喜后又一轉(zhuǎn)口氣,嚴厲道:“大晚上你跑出來做什么!”
這女孩不怕他,嘿嘿笑著,“你還沒回來,娘在念你了,我趁她沒注意跑來的!闭f完,她好奇地看著秦音。
漢子抱著女孩,不像之前那樣冷漠,“姑娘,往前再走一里是村長的住處,你去找他給你找地方住!
秦音的笑容一點點消失,這漢子轉(zhuǎn)頭要走,小女孩卻扯扯他的衣服,漢子本就有點難為情,現(xiàn)只好說:“哎……姑娘來我家喝口水,我媳婦做好了飯,再給你捎兩個饃墊墊肚子!
“多謝!”秦音千恩萬謝,雖借不到住處,能吃點東也就行。
秦音努力跟上他的步子,幾次踩空了險些跌倒都被小女孩咯咯嘲笑。
終于到了漢子的家,遠遠見一點燭火,一個年輕的婦人早就在門口焦急地等待。人還沒近,她就罵道:“小板!你又不聽話,你不知道晚上……”
婦人看清他們身后的秦音一愣,“哎呀……這是……”
秦音趕緊介紹,“我是路過的這村的,想討些水……”
秦音也一愣,婦人二十不到的模樣,肚子高高隆起,應(yīng)有六七個月的身孕了。
“快請進!”這婦人木釵素裙,連訓(xùn)斥都聲音柔柔,正埋怨家人卻立刻住口,見了客十分得體,是個柔中帶剛的主。
茅屋一大一小兩間,主屋就一個堂屋和隔間臥炕組成,旁邊是廚房和柴房,像是堆了些木柴干貨。
小女孩幫他父親卸了擔(dān)子就跑到母親這邊,脆生生喊:“紅姐!開飯!”
“你這孩子!沒吃飯的時候連‘娘’都不喊,沒大沒小,在客人面前……”她作勢要打小板,卻把小板往鍋灶方向一拍,示意可以端菜上桌了。
紅姐對秦音笑笑,拉著她走向堂屋,“秦姑娘,別聽劉哥的,我家那口子是個夯貨,怎么能給你吃饃饃,留下來一起吃啊!
秦音喝了三碗水才歇,她使勁擺手,“不行,謝謝紅姐的的好意,能平白給我吃的我已經(jīng)很感激了,要是影響到你們了多不好!彼吹贸,這家人并不富裕,沒道理白吃白喝他們的東西。
秦音一拍腦門,想起她身上還有東西可以送給他們呀。
走到飯桌,秦音把荷包里的東西拿了出來,“小板,喜歡吃牛肉么?我這兒的東西你嘗嘗?”
小板好奇地看著她手里的東西,聞著香味雖然饞但先回頭看向她爹娘。
紅姐和劉哥了瞪大眼睛,“不行!這東西稀罕,秦妹子你留著自己吃。”
農(nóng)村絕大多數(shù)牛是用來耕田的,屬于家里的重要成員,除了城里和富裕地方有烹食的習(xí)慣,在鄉(xiāng)下,牛就是一戶人的命,知道這東西好,可哪兒吃過牛肉。
紅姐看著她手里的東西問:“這、這真是牛肉?”
秦音遞給她,“真的,紅姐,你們吃吧,我吃得夠多了,正巴不得吃點清淡小菜呢。”
她指指桌上三個寡淡簡單的家常菜,“要不這樣,我吃你們一頓飯,你們收我一點牛肉干,這樣我心里也舒坦,小孩子正長身體,讓她嘗嘗多好!
秦音已經(jīng)把東西塞到小板手里了,小板想吃又不敢。
紅姐臉上的笑有點心酸,最終一摸小板的頭,“行!咱就收下……劉哥,咱晚上殺只雞怎么樣?”
“哎!”
秦音連忙攔下,“大哥,千萬別這樣!就這幾兩肉干算什么,給小孩子解饞的零嘴,您這么大陣仗我多不好意思!彼疵阉爻叮鞍パ,就當我餓了,咱快吃飯吧!”
紅姐也被秦音拉著坐下,“行行行,快吃!
小板歡喜地拿著東西一溜煙跑了,回來時候扒著飯時臉上都藏不住笑。
紅姐在桌上與秦音慢慢聊了熟絡(luò)起來,“秦妹子,城里酒樓一鍋燉牛肉真貴,也有人把牛肉當零嘴?”
秦音咽下一口青菜,“這是羅家鎮(zhèn)的,他們那兒出好牛,這就沒什么稀奇。”
紅姐驚呼,“秦妹子真從那邊來的?”
秦音有些疑惑地看過去。
紅姐和劉哥對視一眼,尷尬地打個哈哈就過去,“咱這兒生人少,離山近,平時遇到外人生拍招待不周,知道你真是在這邊走動的,就好多了!
秦音點點頭,確實,她一個人大半夜找上來真的有些可疑。
話題這么一說到這兒,紅姐熱情說:“秦妹子,你人生地不熟的,再走一里地多麻煩,晚上在我們這兒歇一夜啊。”
“那真是太好了,多謝!多謝!”
在秦音的堅持下他們才沒把主屋讓她睡,最后秦音和小板擠在小屋的木床上。
小板對她很是親近,不停地在問城里現(xiàn)在有什么好玩的,秦音又困又累,強撐著一句一句回答她。
鄉(xiāng)村的夜晚一片漆黑,月光只照見屋外曬谷場的一角,屋內(nèi)十分安靜,連偶爾的木板嘎吱聲都格外響。
這床褥子太薄,床墊子下面的棉花都是一塊滿一塊空,腳那兒更是缺了一大截兒,全用干草充墊上,也許是太刺撓,秦音總覺得有些癢,她安穩(wěn)自己有的睡就好,飛蟲就飛蟲,只要不是染上跳蚤就行。
秦音打了個哈欠,順口問道:“小板,你們這邊是不是人比較少,我以前路過借宿,好像沒你們村子這么戒備!彪m然可能都是裴旻的作用。
“不是……是我娘懷孕了……”
“那是要小心,但……”
小板翻了個身,“這兩年我們這兒有妖怪,我爹晚上都不讓我出門。娘說那個妖怪專吃小孩,最喜歡吃還在女人肚子里的,村里有幾個人懷的孩子都被妖怪吃了……”
秦音瞬間被嚇醒,怎么又有妖怪?“小板?小板……”
小板已經(jīng)睡迷糊了,秦音緊張地抓著被子,最終在害怕中進入夢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