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離去,白晝來臨。
蕭蓮剛醒來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邊是冰冷的,他一睜開眼,看見旁邊的床位空蕩蕩,只有一把心樂的扇子。
他立刻爬起身,離開房間在整個家里尋找,甚至連心樂的房間都進去找過,但除了那把扇子被留下以及那條貓咪圍裙被帶走以外,其他蕭蓮買給心樂的替換衣物跟其他用品都留在這里。
房子只有冷冰冰的氣息。
在將整個家翻遍后,他坐在沙發(fā)上將臉埋在手里,蕭蓮頭一次感到無力和挫敗。
昨晚心樂的笑容跟眼淚都那么清晰,但是現(xiàn)在卻什么也沒有了。
「心樂……」蕭蓮縮緊手指,那頭柔軟的黑發(fā)被手指抓耙的一團亂。
你去哪里了……
一個月后。
海角回聲的拍攝已經快結束,估計在半個月就能全部拍完。
蕭蓮在拍攝的表現(xiàn)上一如往常的優(yōu)秀,幾乎沒有任何的破綻可言,在沒有他拍攝的日子里,也會到片場觀摩以及和其他人討論,私底下工作人員們都稱讚蕭蓮雖然現(xiàn)在很紅,但還是非常努力的精進自己,和一些紅了就開始耍大牌的演員不一樣。
蕭蓮就和以往沒有不同,和工作人員友善的來往,和其他演員專心討論拍戲的流程,比起以前更加無懈可擊,甚至就連導演都看好蕭蓮的未來。
但是柯辛元發(fā)現(xiàn)了一絲不對勁。
儘管他看不出蕭蓮到底哪里不對勁,畢竟對方的演技好到讓他剛出道一年就拿下了最佳男配角獎,但是,憑著他和女友交往七年的經驗,也能感覺到出這個成熟穩(wěn)重的少年正為某一件事所苦,但這個苦似乎連本人也沒有注意到。
所以在下戲收工后,柯辛元主動去和蕭蓮打招呼,并邀他一起去喝杯酒。
蕭蓮正在猶豫的時候,就被周源心給推了一把,所以他便答應了柯辛元的邀約。
因為兩人現(xiàn)在都是很紅的藝人,所以他們去的酒店是會員制,定了間保密設備完全的包廂后,兩人就在里頭喝起酒來。
離開片場的蕭蓮沒有工作中那樣的完美,甚至在喝酒的時候有些陰鬱,在昏暗的燈光下,柔和俊美的臉旁沒有一絲笑容,眼角上挑的鳳眼有些失神,那張姣好的薄唇也緊抿著,一口接著一口像是不知道醉的不斷將酒喝下肚。
在喝了幾杯酒后,柯辛元將脖子上的絲巾拉下來放在一旁,靠在酒紅的沙發(fā)上望向失魂落魄的蕭蓮。
「你最近到底怎么了?失戀了嗎?」
蕭蓮猛的一震,回過神看向柯辛元。
「我都跟女友交往七年了,你那點狀態(tài)我還是看得出來!箍滦猎弥票,透過光的折射讓褐色的液體閃過幾抹碎光。
「……之前我的助理……」
「啊,心樂嗎?」柯辛元飲了口酒。
蕭蓮訝異地抬起頭,「你記得?」
「當然啊,怎么這么問?」
蕭蓮鎮(zhèn)靜下來,重新拿起酒杯又喝了口,苦辣的液體滑過喉嚨流進胃里,「她對我不告而別,什么話也沒留下。」
柯辛元靠在沙發(fā)上,臉色凝重的望著包廂的擺設,在安靜了一會兒,才開口。
「你對她了解多少?」
「她的家庭背景多少了解……」蕭蓮拿過酒瓶,往杯里又多添些酒。
「放棄吧,你們兩個之間差太多了!
這次,換蕭蓮沉默了一會兒,然后仰頭把杯內的酒全部飲盡。
「我可以放棄一切!
「問題不是你。」柯辛元把酒杯放到桌上,手指在杯緣上描繪,「神女沒有自由,你們是不可能的!
酒杯摔落地面,灑出來的酒將紅色的地毯染上更深的顏色。
蕭蓮抓住柯辛元的衣領高舉,平時溫潤的模樣消失殆盡,只有失去理智的氣憤。
「你是誰?」
柯辛元抓住蕭蓮揪住他衣領的手,「分家的旁系的子孫,話雖如此,但我身上并沒有圖騰,所以是自由之身!
「心樂……心樂她……!」
柯辛元拍了拍蕭蓮的手,示意讓他放開,蕭蓮本性冷靜,過了會兒他便放開柯辛元,重新將自己摔在沙發(fā)上,緊摀著臉保持冷靜。
「雖然我知道本家有位神女,但畢竟我從小就在外頭生活,對家族內的事根本不了解也沒有理會過,要不是分家突然聯(lián)系我,我也不會知道心樂就是那位神女!
等到蕭蓮冷靜下來后,他松開手,重新拿起酒杯,但這次握著酒杯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用力到發(fā)白,卻沒有在往嘴里送入任何一口酒。
「我該怎么做?」蕭蓮問,「我該怎么做,才能救心樂?」
「不可能的。」柯辛元完全沒有給蕭蓮任何希望,殘酷的否定!肝覀兊募易蹇墒潜饶阆胂竦倪古老,就算你站到世界的頂端也救不了心樂。」
「神女必須承擔人類的罪孽,她們就是這樣的存在!
「就算是這樣……!」蕭蓮緊握著手,俊美的臉此時只有無助以及對無助的憤怒!鸽y道沒有其他辦法嗎……」
「雖然我很想跟你商量,但畢竟我只是個外人!箍滦猎昧Φ嘏牧讼率捝彽募绨,「分家跟我聯(lián)絡的時候有告訴我,有另一個分家的人在我身邊,近日內心樂一定會回來,要我跟他想辦法把心樂帶回去!
「另一個?」
「啊,如果是他的話或許有辦法!箍滦猎瓉砭破,往自己的杯里道些酒,「他跟我這個外人不一樣,有繼承到一點血脈,聽說后肩上有圖騰,每三年得回去一次,如果是他,說不定會有辦法!
「是誰?」
「我不知道。」柯辛元仰頭將酒飲入嘴里,然后看向蕭蓮,「但是近日可能就會現(xiàn)身,我們留意一點,可以的話最好和他商量,看能不能有其他辦法。」
蕭蓮聽著柯辛元的話,緊皺的眉頭稍微松開些,是啊,儘管現(xiàn)在的他還不能做到什么,但只要他站到頂端,或許,有那么一點微小的可能,讓心樂離開那種地方,回到他的身邊。
然后,再次看到她那如潔白蓮花在初陽升起時綻放般,美麗的笑容。
在一間便宜的商務旅館哩,一間被拉上窗簾的房間,白日的陽光沒有任何一絲可以照耀進來,雙人床上都各躺了一抹憔悴的身影。
靠近門邊床位的人影稍微動了下,過了會兒才清醒過來。心樂一清醒過來,身體上的痛楚便讓她緊皺眉頭,等了會兒才伸手拿了床頭的止痛藥吞下,直到這時這才可以下床,來到另一張床旁關心和她一樣狼狽的人。
「修雷,身體怎么樣了?」少女坐在床邊,伸手輕輕的摸著修雷那灰銀色的頭發(fā)。
「還好……」有氣無力的聲音,儘管心樂知道對方是在逞強,但她自己也不惶多讓,所以便沒有多說什么,只將止痛藥遞到他手旁,「對不起,姊拖你下水,讓你現(xiàn)在這么難過!
修雷緩緩張開那灰色的眼眸,澄澈的雙眼直視著愧疚的心樂。
「那只是無謂的愿望,你想這樣多久?」
曾經問過的問題。
「直到我找到我想要的答案!剐臉返沽吮旁诖差^。
曾經回答過的答案。
修雷緩緩撐起身,臉色蒼白地坐在床上,「姊,你不要忘記你的身分,我們的自由都僅有如此而已。」
「如果你這樣想,一開始就不該踏入這淌渾水。」心樂溫柔的笑著,將水杯遞給修雷,「而且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修雷接過水杯,吞下止痛藥后,望向手中的杯子。
「我們的腳步要加快了,在時間到來之前,一定要找到琴樂的扇子!
「是啊,畢竟就算我們逃離了籠子,始終也還是得不到自由!剐臉氛酒鹕恚闷鸱旁谝慌缘耐馓着趩伪〉纳砩。
修雷下了床,提起千縷萬空的提燈,木製的結構已經開始破損腐朽,里面的燈火卻燃燒得更加旺盛,像是垂死前的回光返照一般。
「接下來是東邊嗎?」心樂將視線從提燈上轉開,看著一個方向問。
「嗯!剐蘩啄_踩著木屐,走在鋪著地毯的地面,腳邊全是止痛藥的罐子,甚至散落了整個房間的地板都是。
「修雷,你還可以撐下去吧?」在要出發(fā)前,心樂擔心的看向這個總是什么都不說的倔孩子身上。
「可以。對了姊,你真的喜歡他?」
「喜歡。不然你什么時候看過你姊對一個人這么上心?」
「所以才把扇子留給他當定情物嗎?」
「對。不過估計他因為我的不告而別,而遺漏了我給他的扇子。」
「可是……」修雷俊秀的臉滿是猶豫,最后搖了搖頭。
「沒事。對了姊,我和琴樂以前就訂下終生了,雖然本家跟分家都不會認可。」
「早知道了,真以為你姊傻傻的嗎?」心樂伸手往比自己高了個頭的修雷頭上揉了一把,「我還知道你們怕我寂寞,一直不敢跟我說。傻孩子,愛情對我們而言都太珍貴了,你跟琴樂可以得到我比誰都開心!
修雷有些困擾,但也有些開心的接受心樂的舉止,然后在心樂滿意的收回手時,問:「那姊和蕭蓮定下終生了沒?」
「……」
「姊?」
心樂有些不自在的撇開眼,「他早就看過我身后的圖騰了啦!連我半裸的模樣都……」
「……。!」
「咳!剐臉酚w彌彰的伸手拍了下整個傻住的修雷背上,然后故作嚴肅的開口:「好了!我們還得去找琴樂的扇子,快走吧。」
被心樂這么一拍而回過神的修雷,從傻住變成驚駭,「你你你……你們……!」
「嗯?」
心樂揚起聲調挑起眉,發(fā)現(xiàn)自家姊姊真的要火了,修雷立刻轉過頭裝沒事,內心卻忍不住直冒冷汗。
他跟琴樂只有親過跟互換定情物,但是姊跟蕭蓮卻直接成為夫妻……
修雷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下,他長這么大了,第一次覺得現(xiàn)在的心情只有一個冏字可以表達。
他真的覺得這個快車開得太快了。
「修雷?」
「沒事!」
修雷立刻定下心神裝傻,然后提起提燈,這時房間內的幽暗處不斷伸展,兩人牽起手,并肩著往那陰暗的深淵走去,提燈微弱的光芒被黑暗吞噬,最后兩人的身影消失在房中。
房內除了滿地沾滿血的繃帶跟一罐罐止痛藥的空瓶,就連曾住過的氣息也變得冰冷,宛若從來沒有住過人似的空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