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無中,名為貪、嗔、癡的三道意念彼此交流著。
「你可終于回來了……」癡感慨著,這段時間為了阻止貪做出更加激烈的舉動,他可是費了不少力氣,累死了!
「你可是我們三毒的本源呀,區(qū)區(qū)一個貪,怎會制不住……」嗔哈哈大笑,心想癡在說笑的吧!
「雖咱倆確實源起于他,但可不會永遠被他壓在下面!」貪有些不高興,出言抗議道。
「啊……隨便啦!貪,你是有多么不信任我……為什么要讓那蠢貨……去……攻擊離熙?」造成的傷勢幾乎算是毀了他的人生,幸好美食夠多,有多馀的能量可以治癒他,嗔如是想道。
「怎么……心疼了?」貪不屑地回應。
「這……怎么可能。∷、他只不過是個……人類而已!灌两Y結巴巴地說著,我應該不是真的在擔憂……離熙吧!他死了,自己不就解放了嗎?我應該沒有恨他……就不錯了,怎么可能……還會對他有所不捨?
「哼,不管如何,離熙活下來了,反倒是,我的人死了……」就為了讓你復活,欲念那么強烈的奴僕,難得碰上,卻不得不死……貪很不高興。
「你給了他那么龐大的力量……最后還是死了嗎?」癡不解,如果只是要催化嗔的重生,需要那么多嗎?力量可不是白來的,應該花上了不少功夫,才重拾的吧!
「沒用的廢物,離熙那邊會死,我不稀罕,畢竟那是我的計畫。沒想到的是,一頭笨老虎也弄得了他神魂俱滅!到最后還是得我出手!
「文修的秋老虎……嗎?」癡想到當初經過他身旁時,被驚艷到的那股氣息,雖然厚實,但仍與自己差了許多。
「他只會是個拖油瓶,罷了!」嗔一針見血地批評。
「閉嘴你們兩個,一搭一唱的,還不是為了大家好,當初神識初開,就是少了個炮灰在前面……探路偵察!!鼓硹l蛇還蠢到被人封印,知不知道在場的就屬他最沒有資格批評!貪內心想道。
「不管是不是如此,還是把他放了吧……這世界的齒輪,我們不要再干涉……這才是真正的錯誤!」無論對與否,生命總會找到出路的,實力愈接近神,癡就愈感到大自然的恐怖之處。
「癡說得對,你也順便把珞放了……他們都是無辜的!灌料肫痣x熙掛念的女孩,心急如焚地說著。
「他們是無辜的?那我們呢……我們又算的上是什么?」貪像是在與自己對話地嘟噥著。
「我們已經不屬于這里的了……所以……無辜二字……何談得上!」當神識破開肉體缺陷的那時候,就意味著,該跟孕育出我們的世界……道別了,不能再有所眷戀。
「就是因為那該死的不捨,使我被禁錮了整整九年、九年!想想那真是段慢長的日子,我可不想再被延后了!灌练浅ky得地承認自己愚蠢不懂事,也許是因為跟離洛慧和離熙相處久了,個性在不知不覺中被影響、改變了。
「自己做的笨事自己負責……你們都忘了我們曾是妖獸?與人類的血海深仇都忘了嗎?」貪不懂,他真的不懂……為何癡跟嗔可以看得這么開?嗔也就算了,畢竟他是個笨蛋,但癡呢?當初鼓舞彼此的不就是他!
「我們不是妖獸了,我們是神哪!怎么還能去管這凡間的事!拱V態(tài)度很強硬,原意是為了更方便打探嗔的消息,因而化身無數(shù)的他,似乎也在這段時間……從人類的生活攫取了不少東西。
「好一句『我們不是妖獸了,我們是神』你可以這樣欺騙自己,我不行……生是妖獸,死亦是妖獸!」
「常說我傻,真正傻的是你吧!憑什么就妖獸才有類似的存在……人類那邊就沒有嗎?」嗔回想起之前,還沒從囚牢里脫離時,那個女人每天都會出現(xiàn),身上帶著光輝,像個真正的天使,來給予我這個墮落的黑蛇……所謂的救贖。
但過了幾年之后,如此光景卻不復了,再也、再也沒見過她──美麗的倩影。
「你說的是,離洛慧?」癡的口氣頗有些不可置信,甚至到了「別開玩笑了」的地步,略帶憤怒。
「嗯,我想──不然她是怎么把我關起來了?」
「還關了九年!要不是我……看你還得被關多久!」
「貪,你仍然要這樣執(zhí)迷不悟嗎?」癡無奈地說,曾經的彼此都曾經耍過憨,但那都過去了,現(xiàn)在的他只想不管不顧,放下這一切,趕快前往另一個世界,名為將要、未來或者是……將來的地方。
「你們怎么能這么狠心呀……道不同不相為謀,已矣!我去過我的獨木橋,你們就去走你們的陽關道!」
貪放棄了,他選擇停留,繼續(xù)向前的那個將來,并不屬于他。對他而言,或許離開,就是拋棄──不要這個世界。
而癡跟嗔是認為──前往意味著成長,與雛鳥為了學會飛翔,不得已離開(拋棄)父母溫暖的懷抱,而奔向那未知的懸崖相同。這一飛,有可能失敗,死掉,但更多的是……成功,延伸出的不僅僅是之后的精采生命,還有傳遞!讓種族得以流傳下來,并逐漸擴大。
「你真得要這么做?」嗔簡單直接,單刀似地殺入核心。
「嗯……」貪淡淡地回應。
「好,那你就留下吧!不過,他們……可以放他們走吧?」癡妥協(xié)了,雖然貪跟嗔都是源于他,但孩子大了、翅膀硬了,他們想去哪、想干嘛,父母又能怎么辦呢?只能望著孩子的背影,祈求蒼天,拜託……至少不要讓他們走上歪路,如此而已。
「認真的嗎?」嗔問著貪和癡,卻彷彿也在探詢本心。
「放他們走?為什么要放他們走呢?他們都是很好的人才……」
「但你之前明明就都放過離熙了……他難道就不是個人才?」癡想起當初作為鳥的那次,明明佳立有很多次機會,卻遲遲未下死手。
「不是……」貪欲言又止,是的,他曾經想過殺掉離熙──嗔不就能算是解放一半了嗎?
當初法庭上的所有人,除了佳立在他的刻意保護下,并無大礙,其他見了其真身的人,應該都會死于幻境,但離熙沒有!并沒有!顯然,嗔在保護……保護囚禁他的人。
此時的嗔心虛了……他也想到同個地方去,那時他確實有出手,但僅僅是因為怕離熙斷命,反倒對自己會有所不利,所以才阻止抵擋的。對,事實就是如此,絕對、絕對不可能是自己,在在……保護他!
嗔這樣安慰自己。
「不管他們是不是人才,就是把他們放了!你堂堂一個神祇跟這些凡人計較些什么!」癡生氣了,口氣很不耐煩。
「如果我不是神祇?如果我沒有神識?如果我還只是個妖獸?是不是就可以計較了?」
「對!」
「很好,那我就不當了!」
「你在亂說些什么呀……神識要開沒開,是你能決定的嗎?到現(xiàn)在,咱們不也還沒弄明白?」嗔感到無言,貪怎么愈來愈奇怪了,我消失的這九年,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那你要當什么?」
「凡人!以我現(xiàn)在的狀況,扮個凡人取得他們的信任,然后再徹底毀滅他們,應該不會太難吧?」
「這是真正的你嗎?貪!」癡莫名拋出了這樣一句話,像是天外飛來一筆。
「是。
「佳立……」
「……」
「佳立……是不是你用領域力量刺激了文修?」
「癡,你在叫誰呀?這里不就咱三個而已!灌涟l(fā)現(xiàn)他看不懂目前的狀況了,貪跟癡的對話怎么愈來愈古怪了,他們好像不再像他們了──以前的他們。
「不是我!不是我!」貪驚慌失措地矢口否認。
「本來就不是你呀!你是佳立嗎?不是……你是貪!」癡講話的音調向上揚起,展現(xiàn)出一股魅惑、迷人的奇異。
「對!」貪答得很快、很乾脆,像是沒用腦袋想過一樣。
在發(fā)什么瘋,貪這個真正的笨蛋……我們從來就不是「真正的自己」呀!因為我們是「許多的」來源……餓鬼之源、地獄之源還有畜生之源。貪到底怎么了?雖然每講不到十句,就一定會跟他吵起來,但那并不代表我真的討厭他呀!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嗔想道。
「蔡杰,你不是要得到寬恕嗎?現(xiàn)在就是你贖罪的最佳時機!
去吧……伴隨著癡意念而發(fā)的是,人頭般大的光球,在這片什么都沒有的空間中,卻不斷地散發(fā)出……能量。
「速度快一點!你的時間不多!」語氣帶著點催促,癡命令道。
「謝謝您……神祇偉大的座騎──真龍!构馇蛲瑯右舶l(fā)出了意念。
「這是什么東西啊?真龍,什么鬼東東呀!」嗔張大了嘴,嗯……如果他現(xiàn)在有嘴的話。
光球朝著某個特定方向勇往直前,這是他第一次為了自己的事,而真正用盡全身──無論精神還是力量,這次,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雖然名義上,兩人早就死了,但藉助貪跟癡,佳立跟蔡杰以另外一種形式活了下來,并在以后的某個時刻將了斷所有,癡當初就有預料到,但卻不曾想過……場面會是如此。
隨著光球消失在彼端,這處虛無空間也恢復了原有的寧靜,但遠方的天空卻出現(xiàn)了……奇特的異象。
高入云霄的旋風、無月無星的夜空、響徹蒼穹的龍吟、瀑布飛泉的沉默、生靈們的臣服以及那逐步飛升的、傳說中的真龍影像!
……
兩個月后。
稀疏稀疏的金黃色陽光,穿過無數(shù)葉子縫隙,照射在潺潺流過的溪水,澄凈透明的水緩緩淹過沃土,迎面撞上田埂后,才轉了個大彎,繼續(xù)……前進。
午后的風總是涼涼地、徐徐地吹著,天然的香氣撲鼻而來,令人心曠神怡。
風行草從;水能覆舟,亦能載舟,順其自然是對的吧?人定勝天那同樣不屬于我,希望這條路……不會又選錯了,離熙暗道:「爸,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