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若寧有種神奇的力量。
她優(yōu)勢占盡,總能用她美麗無害的臉,激發(fā)別人的內疚和同情。
基本上,只要她沒有主動性犯錯,這招總是適用。
段羌盡管年輕,其實只適合做劊子手,陸智美覺得并沒有判斷失誤的地方。但施若寧安靜沉寂下去的眼神,讓陸智美生出一種錯覺,好像她把她人生的光亮奪走了。
……真是奇怪的體驗。
陸智美是對新鮮的體驗不畏懼的人,雖然看施若寧這樣的女人覺得蹊蹺,她倒是愿意和施若寧多說上幾句。
“若寧,你覺得我們基地應該需要什么樣的領導者?”
“什么樣的領導?”不知為何陸智美的話題跳躍,她聯(lián)想到陳方遴的形象,猶豫間試著去總結,“值得信賴……?”
“嗯,也沒有錯。不過我想,無非是兩點,溫柔而強大!
“溫柔而強大?”施若寧靜靜品味這兩個詞的意思。
“過分的溫柔是優(yōu)柔寡斷,過分的強大會惹人忌憚。我比你們早來這里幾個月,見證過那時候的陳方遴,雖然能獨當一面,但未必有人會站到他背后……
“謝忱倒是非常不同。他一來,就能適應‘溫柔而強大’這個人設了,不過笑臉也就比陳方遴多一點罷!
施若寧連忙道:“阿忱從以前就是這樣的性格,并不是什么人設!
謝家的男人,都是人尖兒。
聽她辯了辯,陸智美認真地看著她,微揚的眼里含了一絲促狹,看上去施若寧像是蒙在鼓里的那一個。
她卻沒有反駁施若寧,只是轉了話題:“段羌也很強,某種程度上,他們都能瞬殺喪尸,瞬殺人類,但他的異能決定了他永遠會是站在陰影里的那個人!
“是因為他的能力過于殘酷嗎?”施若寧不忍回想起來,他在一片寂靜里解剖喪尸,那種針落可聞的靜謐,和基地里眾人暴露無遺的神色,噤若寒蟬、互相側目。
“殘酷得很直觀,”陸智美微微頷首,睫毛眨起來卻利落,她完全是理智優(yōu)雅的局外人,“刀擱在櫥窗里,和刀在砧板上,是完全不同的感覺。一旦段羌使用「玩偶之家」,肢解、掠奪人的器官,別人一定會避而遠之!
相反,謝忱的刀永遠會在櫥窗里,即使見過血。陸智美動了動嘴唇,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段羌是注定站在陰影里的人。
施若寧不能欺騙自己,她知道陸智美是對的。
她想讓段羌融入基地的想法其實是非常的理想化,融入A組,很可能到這一步,就是終點了。
基地里面的人永遠希望,和而不同,但也要有安全保障,人們都是畏懼這樣——“強大但不溫柔的人”。
即使他總是能一臉笑意,即使他才十九歲。
施若寧看上去下了好大的毅力,才按住心里那股自說自話的酸澀,接續(xù)了陸智美的話:“所以,他也是知道的。”
“是,其實他內心應該很成熟。他也清楚,他的異能會被怎樣的曲解……”陸智美雖然是心理醫(yī)生,但不是讀心術專家,她說著說著便住了口,對于施若寧這樣象牙塔里的女人來說,是有些殘忍的。
在陸智美眼里,施若寧還是象牙塔里的女人,雖說末世以前的口號就是女人撐起半邊天,女人有了異能尤甚,但是,這些女人里是絕對不會有施若寧的身影的。
施若寧應該是那種在象牙塔里,稀奇看別人列隊方陣喊口號的“公主”,總是在等待能頂天立地的男人。
此時,陸智美發(fā)自內心地說了一句:“等以后,真想看看你的異能會是什么啊!
這句話又該戳中她的心病,施若寧卻沒有來得及泛起漣漪,重溫那些熟悉的苦悶了。
內心深處,她驚訝地發(fā)現(xiàn),真的真的,還是有聲音在反駁陸智美的論斷。
雖然,陸智美眼里,段羌是注定站在陰影中的人,也許段羌自己也是這么認命的。但對于施若寧來說,陰影里,段羌第一次撐起她的手,不可否認,強大而溫柔。
兩人正說著話,從樓梯間響起了腳步聲,來得匆忙,竟是A組的虎子和季真。
“乖乖!都在這兒?”虎子快步上前,邊用力敲起夏予洲的門,邊對陸智美說道,“南區(qū)抓的兩個人,有個清醒了大半,我看是他的「精神刻印」松動了,最好一起去看一趟!
夏予洲的門被暴力敲開,顯然也聽見虎子的大嗓門。
開了門,夏予洲卻沉默看向施若寧,那意思仿佛是質問她為什么還在這里?
但夏予洲隔著厚厚的劉海,并沒有太多表情可供人參考。
這樣錯覺的視線,是施若寧的機會,她的聲線溫柔堅定,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對著幾位異能者說:“我去叫段羌。”
她的腳步輕輕盈盈。
好家伙!
打蛇隨棍上。
被會錯意的夏予洲沖著她跑遠的背影大喊著“喂!”,那個惱恨的,只剩另外幾個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