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今明凌術(shù)法卓然,在戰(zhàn)斗過程中,以刀劍為契的修士依舊難免占據(jù)上風(fēng)。
而她能夠戰(zhàn)勝境界相近、天資頗佳的肖敏敏,毋庸置疑,靠的是她那能夠攝魂魅魄的月宴琴。
“任薇,你真的不好奇肖敏敏為何輸給我嗎?”
今明凌衣袂翩翩,發(fā)間明珠熠熠生輝,霜發(fā)雪睫,銀白的眼瞳似綴寒星,唇間含笑,身姿窈窕,宛如一副美人娉立圖。
她在宗中素來以貌美昳麗聞名,同時(shí)出名的,還有其冷淡高傲的脾性。
此時(shí)她嫣然一笑,便是臺下一眾圍觀弟子也不禁心神蕩漾,紛紛將目光凝聚在她身上。
然而任薇只是淡淡道:“如果敏敏不希望我知道,我自然不會去探究,還有——”
她手腕翻轉(zhuǎn),劍光清明。
“你不用再犧牲美色了,我不會中招的。”
話音一落,今明凌驟然變了臉色,凄厲的琴音霎時(shí)自琴弦間飛出。
這么容易就惱羞成怒了,還怎么使美人計(jì)?
任薇心中腹誹,一手使劍,同時(shí)將注意力放在了今明凌詭譎的琴音上。
鮫人一族擁有天賜的容貌與嗓音,不管是什么世界觀設(shè)定,他們的美麗都有著一定的作用。
最為常見的便是迷惑人心——周圍弟子的反應(yīng)也能佐證這一點(diǎn)。
單是被任薇挑明就破防,只能說明今明凌并不習(xí)慣以容貌誘惑他人。
明明僅憑戰(zhàn)斗力也并不弱勢,卻依舊選擇自己最不擅長的以貌誘人,她到底是想做什么?
格擋琴音的間隙,任薇瞥向了臺下神色緊張的肖敏敏。
說不好奇肖敏敏被打敗的原因是假的,只是相處這么久,任薇更信任她,也不想輕易做出傷害她的事情。
“薇薇,小心她的幻音,她——”
任薇撇過頭,正對上今明凌的眼睛。
肖敏敏的聲音逐漸虛無,似乘著風(fēng)逐漸消散,不可尋跡。
再睜開眼,入目皆是一片血色。
而不遠(yuǎn)處,滿身是血的今明凌,手上正捧著幾顆滿是血跡的圓球。
“你是誰?”
……
穿書這么多年,單憑經(jīng)驗(yàn),任薇也能想到:今明凌所創(chuàng)造的幻境,一定是以對方記憶中最畏懼的場景為基礎(chǔ)。
而如今的場面,顯然就是她自己的記憶。
在穿書局,為了防止書中角色發(fā)現(xiàn)世界的真相,工作人員的靈魂向來擁有極高的強(qiáng)度,奪舍或者搜魂等行徑,在面對工作人員時(shí)都會失靈。
今明凌這波操作,屬于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任薇走到了她的面前,微微仰頭道:“我叫任薇,你呢?”
聽了她的名字,今明凌卻低下了頭,口中念念有詞。
在一片死寂中,任薇漸漸聽清了她的自言自語。
“是不認(rèn)識的人,她知道我的事嗎?應(yīng)該殺了……不對,如果不知道,就不該殺……可是她在這里……”
果不其然,對今明凌而言,幼年時(shí)被猥褻便是她最為抗拒的一段記憶。
原著對這位惡毒大小姐的過去也并未著多少筆墨,只知道這件事之后,她就徹底成了一個內(nèi)心扭曲冷漠的惡女。
如今這個場面,若是正統(tǒng)言情,救贖大戲便該拉開序幕了。
但這并不在任薇的業(yè)務(wù)范圍之內(nèi),倒不如說,他們越瘋越好。如果這些人都身心健康了,她還怎么攪亂這個世界?
任薇看向她的手心:“你手上的是她們的眼球?”
思維正逐漸走入死局的今明凌被她這問句驟然打斷,只是愣愣地抬起頭:“是,他們說我被毀了清譽(yù),所以我殺了他們!
“那為什么要挖了他們的眼睛?”
“因?yàn)樗麄冋f‘親眼目睹’……”今明凌歪了歪頭,瞳光渙散,“我就挖了他們的眼睛——”
她發(fā)絲臉頰皆是暗紅血跡,外形高挑秀麗,內(nèi)里卻困在了這段記憶中,神色懵懂,一舉一動都全然是小女孩姿態(tài)。
“但是他們的眼睛里,什么都沒有!
纖細(xì)修長的十指握著幾顆血跡斑斑的眼球,這畫面完全稱得上驚悚。但任薇并沒有太大的反應(yīng),她抬手拂去了今明凌眼下的血滴,笑道:
“他們的眼睛里當(dāng)然什么都沒有,骯臟的是人的思想。”
這句話對如今只有稚童智商的今明凌來說似乎有些難以理解,她隨意將手中眼珠捏碎成齏粉,眨了眨眼:
“我怎樣才能殺了他們的‘思想’?”
“變得強(qiáng)大,讓他們遵從你制定的規(guī)則,控制他們的思想——咳咳——”
不等任薇說完,今明凌的手已經(jīng)掐在了她的脖頸之上,她神色木然,訥訥道:“你別想騙我……你已經(jīng)知道我的事情了,我現(xiàn)在就該殺死你——”
轟的一聲,眼前天旋地轉(zhuǎn)。
任薇扭著她的手,直接將她掀翻在地。
“大小姐,就算你現(xiàn)在是小孩子心智,我也不會讓著你哦。”
今明凌睜著眼,只見任薇俯身看向她,眼中是促狹的笑意。
“單純地殺人是不夠的,要馴化,懂嗎?就像現(xiàn)在,我比你強(qiáng)得多——”
任薇湊近了,手掌虛虛地握在她的喉口,“我如果要讓你成為我的奴隸,我的寵物……”
“你完全沒法拒絕呢。”
頸上的手指猛地收緊,呼吸被阻的同時(shí),一陣腥甜也涌上舌根,今明凌下意識地想要還擊,卻被任薇另一只手牢牢壓制。
由于缺氧,她緊緊地蜷縮著身體,如同一尾擱淺的小魚,無論如何掙扎,都得不到松懈。
眼見著她的臉色越來越紅,任薇倏地松開了手,輕快道:“現(xiàn)在明白了嗎?”
“咳,我,咳咳——我要?dú)ⅰ?br />
“看來還是不懂啊。”
任薇嘆了口氣,直接翻身坐在了今明凌的腰間,雙手掐住了她的脖頸,沒有任何緩和地,一瞬間完全收緊。
“未來的你可是很擅長施虐呢,現(xiàn)在只是這么一點(diǎn)痛苦就已經(jīng)無法忍受了嗎?”
“真是令人失望。”
她俯下身子,先是冰涼的發(fā)絲,隨后是溫?zé)岬暮粑,一點(diǎn)點(diǎn)地落在了今明凌的鎖骨處。
“人的感情是最復(fù)雜的,現(xiàn)在你還憎恨著我給你帶來的痛苦,可過不了多久,你可能就會愛上這種感覺!
“這就是一種馴化。”
今明凌的手徒勞地抓在任薇手臂上,卻使不出一點(diǎn)力氣。
無法呼吸,身體的全部感官卻全部張開,任薇任何一點(diǎn)細(xì)微的動作,都能引起她整副身體的顫抖,腰腹更是一陣陣發(fā)熱。
仿佛是一種本能的,身體的悸動。
腰間一痛,任薇抬眸,與一雙明亮的霜色眼瞳對上了視線。
“任薇,你找死!”
被壓在了身下,任薇臉上依舊帶著笑,她的手松開,轉(zhuǎn)而勾住了今明凌的后頸,語調(diào)是十足的漫不經(jīng)心:
“今大小姐終于清醒了?”
周遭的血色不變,她的墨發(fā)攤開在血跡中,如同擁有生命的藤蔓,雙眼清澈,分明滿是戲謔的笑意,卻莫名沾染上幾分風(fēng)情。
任薇柔軟的指尖輕輕摩挲著她后頸的肌膚,引起一陣攝人心魄的酥麻。
在此刻,今明凌恍惚覺得她才是那個魅惑人心的鮫人。
她笑道:“如果不是我,你不知道得在自己的幻境里待多久呢!
乍然驚醒,今明凌扯開了任薇的手臂,直起身將手掌覆在了她的心口,“哼,少;ㄕ,事已至此,我一定會殺了你!
“你想挖了我的心?”
任薇并不畏懼,反而抓住了她的手腕向下壓。
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陷入她胸口柔軟的皮肉中,任薇的心跳,一聲又一聲,正透過她的手掌傳來。
或許只是瞬間,或許已經(jīng)過了許久,今明凌甚至覺得,她們的心跳已經(jīng)完全同步。
“怎么不動手,難道是舍不得殺了我——”
“閉嘴!”
任薇的心跳依舊平穩(wěn),她卻心跳如擂鼓。
自第一眼起,她就控制不住地討厭任薇。
如今任薇不僅知曉了她的過去,還侮辱、挑釁于她……
“我會殺了你……一定會殺了你!
這句話,到底是為了震懾恐嚇任薇,還是為了堅(jiān)定她自己的決心?她根本不敢細(xì)想。
不再給自己猶豫的余地,今明凌指尖獨(dú)屬于鮫人的尖甲已經(jīng)露出,然而她剛虛虛地握在任薇的柔軟上,胸口就傳來一陣劇痛——
任薇使劍劃開了她的心口,鮮血淋漓。
此時(shí)此刻,比起疼痛,今明凌更多的是感到驚愕。
不過是一介凡人,即便她真的殺了任薇,道霄宗也奈何不了她。
更何況是任薇欺辱在先。
她本該掏出任薇的心臟。
可事實(shí)是,身為反應(yīng)最為靈敏的鮫人,她甚至不知道任薇什么時(shí)候出的劍。
眼眶發(fā)熱,在失去意識前,今明凌感到眼下一陣濕熱——
是任薇的唇瓣。
*
“薇薇——”肖敏敏焦急地湊上前來,“今明凌沒有為難你吧?”
“我沒事,”任薇回過頭,看著昏倒在擂臺上的今明凌,拉住肖敏敏的手溫和安撫道:“倒是她傷的比較重!
話音落下,兩人卻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沉默中。
最終還是肖敏敏艱難開了口:“薇薇,其實(shí)——我在幻境里——”
熏風(fēng)如醉,周遭的嘈雜仿佛隔絕在二人之外。
“我……”
“敏敏,沒關(guān)系的!
肖敏敏會因?yàn)榛镁齿斀o今明凌,大概率是在其中看見了自己父親慘遭虐殺的場面。此時(shí)她身份還未揭開,要與自己開誠布公地解釋,自然不易。
任薇也并不想逼迫她,她主動抱住了肖敏敏,輕柔地拍了拍她的背。
“即便因?yàn)榛镁承纳謶侄斄艘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更不用為了向我解釋而自揭傷疤!?br />
“我相信你!
被任薇環(huán)抱著,感受著她的體溫,肖敏敏心中的歉疚越發(fā)深重。
不是的。
今明凌的幻境不是只能看見最恐懼的事情……
“好啦,之后還有兩天呢,我們要養(yǎng)精蓄銳呀!
望著她們相牽的手,肖敏敏心中酸澀得一塌糊涂。
她會輸給今明凌,是因?yàn)樵诨镁持,她看見—?br />
她和任薇結(jié)為道侶了。
月宴琴引人叁情,恐懼,遺忘,還有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