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是單獨用來設(shè)置傳送陣的屋子,出門之后,卻是一間寬敞的大廳,內(nèi)中陳設(shè)考究,纖塵不染。
裴凌與厲獵月此刻無心多看,也朝樓下走去。
他們傳送過來的地方位于茶樓頂樓,而前往重溟宗的傳送陣,則建在了后院。
吱嘎吱嘎吱嘎
樓梯的輕響中,黑色紗裙的裙擺迅速拂過臺階,厲獵月緩緩開口:“你與宗主之事,已有‘冥血’祖師親自出面調(diào)停。當(dāng)日祖師面前,宗主已然親口答應(yīng)到此為止。此番卻仍舊強行出手,藐視祖師威嚴!
“只要我們返回宗門,蘇離經(jīng)的好日子,便算倒頭了!”
“接下來,就算祖師不說什么,我厲氏也會推波助瀾,為你討個公道!”
“膽敢欺瞞祖師,這次蘇離經(jīng)就算不死,宗主之位,也定然再也坐不下去!
“不過,我們?nèi)缃竦男逓,都未達到返虛!
“所以這空出來的宗主之位,多半便是司鴻傾嬿暫代。”
“雖然說按照宗門規(guī)矩,這位置乃我們二人的囊中之物,用不了多久,便能正位。但宗門大權(quán),能早一刻到手,還是早一刻到手的好。”
“我如今只是元嬰后期,短時間內(nèi),有望化神,距離返虛,卻時日尚早!
“你回宗之后,宗主之事,由厲氏為你打點,毋需操心,最好自此專心修煉,爭取早日返虛,只有修為達到返虛期,才能入主天亙宮、正式繼承宗主之位!”
裴凌認真的聽著,其實宗主之位落入司鴻傾嬿之手,跟他親自坐那個位置,都差不多
當(dāng)然,這話在心里想想便是,卻不能當(dāng)著厲師姐的面說出來。
腳下一實,卻二人已經(jīng)走完了腐朽森冷的樓梯。
面前的長廊一側(cè)是一扇扇緊閉的房門,另外一側(cè),則是臨街的琉璃窗。
那些窗子都擦的非常干凈,望去幾如無物,天光完完全全的照射進來,令眼前的長廊采光極好。
只不過,裴凌越來越覺得這場景非常眼熟。
這個時候,他們走過窗畔,外間人群熙攘,對面酒旗高張,穿著牙色短衫、系黑色扎腳褲的小二守著門口一只大半人高的酒甕,手持毛竹制作的酒勺,一面不斷舀起甕中酒液展示,一面朝過往行人賣力吆喝
望著小二頭頂青底金字的招牌,以及左右掩映護道樹之間的一家家鋪子,裴凌忽然面色一變。
他立時問道:“師姐,這里是萬虺海?!”
厲獵月點頭,道:“沒錯,怎么了?”
話音剛落,一陣陰風(fēng)嗚咽著吹入樓中。
窗外喧嚷嘈雜、人流如織的街景仿佛海市蜃樓,頃刻之間煙消云散。
粘稠如實質(zhì)的白霧怒潮般撲來,瞬間充斥了整個視野。
裴凌心底頓時升起一陣毛骨悚然的寒意,下一刻
轟!!
不遠處猛然傳來一聲沉悶的巨響,森寒的氣息猶如實質(zhì)般撲面而至。
厲獵月黛眉微蹙,也意識到了不對,她迅速服下一顆晶瑩剔透的丹藥,調(diào)整自己的狀態(tài)。
裴凌嚴肅的說道:“師姐,收斂生機,我一個人先去看看!”
厲獵月立時收斂氣息,爾后說道:“我與你一起!”
裴凌點了點頭,伸手摟住她腰肢,直接施展五鬼天羅遁,朝動靜傳來的方向遁去。
長廊盡頭。
白霧迷朦,陰氣四溢。
傅玄序手扶木門,身后站著終葵越棘、寧無夜以及晏明婳,皆神情凝重的看著白霧之中飄來的人皮燈籠。
這盞燈籠不是什么器物,而是一尊返虛期的鬼物!
萬虺海坊市,為何會忽然出現(xiàn)這等程度的鬼物?!
燈籠越來越近,傅玄序立時按住木門,想要將門關(guān)上。只不過,剛才拉開木門的時候,無比輕松,現(xiàn)在想要將門合上,兩扇看似輕飄飄的尋常木門,卻仿佛壓著萬千大山,任憑他如何使勁,都不能移動絲毫。
不!
以他的修為,哪怕真的是萬千大山,亦可搬動。
這兩扇門,此刻比萬千大山,更為沉重。
傅玄序急忙傳音:“一起用力,趕緊把門關(guān)上!”
其他三人瞬間反應(yīng)過來,立時上前幫忙,伸手觸及木門時,齊齊一驚,這兩扇門,冰寒刺骨,幾乎令他們眉睫瞬間凝結(jié)出霜雪。
四人法力瘋狂運轉(zhuǎn),修為連連爆發(fā),齊心協(xié)力之下,原本紋絲不動的木門,終于被一點點的推動。
人皮燈籠慢悠悠的飄蕩,距離大門越來越近,十丈、九丈、八丈
只差最后一丈的時候
砰!
木門轟然合攏!
傅玄序眼疾手快,一把推上門閂。
四人齊齊松了口氣,那頭返虛鬼物的氣息,可能不及蘇離經(jīng)的化身,但比他們不久前面對的那頭返虛龍伯,卻強了不止一籌。
一旦讓對方進入樓中,以他們四人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定然是十死無生!
正想著,方才那嘶啞生澀的幽幽語聲,卻直接在他們耳畔響起:“久與鄉(xiāng)關(guān)阻,風(fēng)塵損舊衣諸位少年人,可否借老身一件新衣蔽體?”
語聲不絕,幽幽呢喃,“久與鄉(xiāng)關(guān)阻,風(fēng)塵損舊衣諸位少年人,可否借新衣一用”
四人面色瞬間驟變,僵硬的回過頭去,卻見剛剛還在門外的人皮燈籠,不知何時,竟已出現(xiàn)在長廊之中!
整個長廊的溫度驟然下降,地面、墻壁,迅速出現(xiàn)一層薄冰。
四人忽然面色掙扎,手腳開始抽搐,一身人皮,竟似想要擺脫自己的肉身!
傅玄序冷哼一聲,四人之中,他最早化神,此刻修為最高,實力亦是最強,卻是猛然清醒過來,當(dāng)即沒有任何猶豫,一掌朝人皮燈籠拍去!
轟。
掌勁結(jié)結(jié)實實的拍上人皮燈籠,人皮燈籠懸浮半空,紋絲不動,沒有受到絲毫傷害,但一直重復(fù)的“借新衣”之語,卻驀然停了下來。
整個長廊霎時間靜可聞針。
猶如暴風(fēng)雨之前的寧靜。
下一刻,人皮燈籠表面的人皮忽然裂開一條縫隙,猶如一張詭異的笑臉,暗紅色的血液汩汩流淌。
桀桀桀桀桀
裂縫越張越大,發(fā)出似哭似笑的凄厲之音,在整座茶樓之中幽幽回蕩。
剛剛出手的傅玄序,倏忽一僵,緊接著,周身鮮血狂涌,伴隨著令人頭皮發(fā)麻的撕拉聲,人皮宛如一件袍衫般,直接從他身上掙脫而出,似有了自己的意識,踉蹌著朝燈籠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