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裂開溝壑,裂縫里噴出炙熱的白氣。
熊熊大火沖出深淵,崩起百米高的巖漿,緊接著響起雷鳴般的咆哮。
遺跡宮殿墜入巨大的裂谷,而一頭龐然大物躍出深淵,像是掙脫囚禁、自地獄中歸來的魔獸,仰望天穹宣泄怒火。
這頭巨獸有著暗紫色的猙獰肌肉,頭頂彎曲的巨角,粗壯的尾巴布滿棘刺,血紅色的雙目有若銅錘。
在祂四肢下的地面,呲呲作響,像是巖漿倒灌在砂巖之上。而熱風助長著燎原烈火,席卷一切。
貝希摩斯踏足在世界即將終結的大地上,彰顯身為古老造物的權柄。
這頭巨獸的威勢已經超過羅曼見過的任何事物,體型又巨大如山峰,連重劍人在祂面前都無比渺!
羅曼抬高頭,仰視要塞般的貝希摩斯,臉上倒印陰影,瞳孔微微收縮,喉結上下滾動。
八階…這絕對是掌握領域的八階生命!
憑剛剛孵化的利維坦,還遠不足以與貝希摩斯抗衡。
如果利維坦不敵貝希摩斯,那么自己也就無法協(xié)同利維坦,迎戰(zhàn)重劍人。
而整個聯(lián)邦,都將在吞噬世界的烈火中,迎來一場浩劫!
但我……還有最后的辦法!
貝希摩斯沒有理會渺小如螻蟻的人類,四肢伏地,鋼筋般的腰腿同時發(fā)力,爆炸性的暗紫色肌肉炸響雷鳴,伴隨一股熱風‘轟’地沖出盆地。
如同炮彈墜落,貝希摩斯重踏著陸,利爪掀起大范圍的震蕩波,如同一場撼動沙漠的八級大地震,連天空都隨之顫抖!
“吼。!”
貝希摩斯仰天咆哮,頭頂上的巨角燃起熊熊火焰,祂腳下的沙漠飛快溶化,形成一片噴涌熱氣的黑曜石領域。
燃燒的大地。以貝希摩斯為中心,朝方圓數百公里擴張!
羅曼劈開空間裂縫,拖著殘敗身軀來到營地,環(huán)顧四周。
這里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營地已無半點生息,只剩血跡斑斑。
氣壓低到極點,有場恐怖的暴風雨正在醞釀。
羅曼仰起頭,終于見到,這頭壓抑與邪惡的海魔,利維坦。
懸崖邊,羅曼與利維坦對視,問道:“你還沒吃飽吧?”
龐然大物像是白色巨鯨,瞪著黃色眼珠,幽幽注視羅曼,張開巨口露出細密尖牙,從中傳來海淵身處的鯨鳴。
“嗚——”
氣流振動形成颶風,掠過渾身是血的羅曼。
羅曼道:“是的……我與你一樣,嫉恨那些違逆之人!
“接下我的嫉恨。”羅曼仰視龐然生物,與它對話:“把沙漠里一切,全部消滅!
羅曼高舉右手,銀色火種呼喚著『時光與虛無之主』的注視:
“我以時間為血,以光陰為誓,寬容的時光之主,愿您寬恕我的放蕩與虛無——”
羅曼的面容枯槁下去,銀發(f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白,生命力不斷流逝,但他的眼中閃爍著堅定。
他出生于軍人世家,自幼熱愛繪畫。七歲那年,犧牲的父親托戰(zhàn)友帶回最后一件遺物,那是一面聯(lián)邦旗幟。
對羅曼而言,命喪戰(zhàn)場,這是最佳的落幕方式。
達摩克利斯之劍在他身旁飄浮,‘喀啦’一聲碎成光粒。
以生命力與達摩克利斯之劍作為代價,讓利維坦獲得八階的力量。
這股力量,甚至能暫時壓制貝希摩斯,讓神罰的大洪水,吞噬沙漠中的一切生命,包括重劍人!
龐然大物鯨吸著光粒,本就巨大的身軀此刻再度膨脹。
利維坦背后的天幕,烏云聚集,攪動成巨大的漩渦,繼而從漩渦中墜下一條瀑布。
瀑布從九天之上墜入沙漠,如同萬馬齊喑,炸開塵浪與渺茫水氣。
“嗚——”
白色巨鯨扇動鯨翼,在瓢潑大雨中漂浮,朝著沙漠中央進軍。
利維坦幽黃的眼睛中,倒映出燃燒大地上的貝希摩斯!
轟隆隆。
地平線的盡頭,巨獸與海魔爆發(fā)大戰(zhàn),攪動大氣與洋流,撼動地殼與天幕。
兩個八階生命體,交戰(zhàn)形成的能量直接波及整個北美洲,猶如外典《以色列書》記載的世界終結。
林宵必須時刻使用傲慢之力,才能不被這恐怖的威勢撼動心神。
他看著在遠處降落的‘風神號’戰(zhàn)艦,黑色頭盔下的嗓音低沉且驚異:“組長?”
瑪格麗特走下舷梯,穿著寬大的黑色風衣,內搭白襯衫與黑領帶,兩手插在風衣兜。
即使在巨獸大戰(zhàn)的壯觀場景前,她的語氣一如既往地平靜。
“林宵…或者說,重劍人!爆敻覃愄卣f:“你公開身份后,我們還是第一次見面!
“你怎么會來這里?”
“是我告訴你【賢者之石】的消息,我當然也會來這里!
瑪格麗特走近林宵,側臉看向遠方的巨獸大戰(zhàn),旋即望著重劍人的頭盔,目光微閃:
“怎么樣……世界末日了,我的那個承諾還生效哦!
林宵:“哪個承諾?”
“不解風情!爆敻覃愄鼗赝仄竭呺H,抱著手臂,淡淡地說,“你打算怎么做?”
瑪格麗特說:“羅曼用生命力與『達摩克利之劍』給利維坦獻祭…現(xiàn)在是兩頭八階生命的交鋒,不是你所能阻止的!
“你怎么會知道羅曼的動向?”林宵心生警覺。
“我什么都知道!爆敻覃愄乜粗窒,深邃的眼底像是有著魔力,“現(xiàn)在,你可以問我,你想知道的一切…僅限現(xiàn)在。”
大地隆隆顫動,林宵看了眼地平盡頭:貝希摩斯仰頭噴出熊熊烈火,而利維坦自天穹漩渦降下巨大瀑流。
又有一顆燃燒火焰的彗星劃過天際,那是貝希摩斯召喚的彗星;利維坦立刻還以雷霆、颶風與洪水。
兩者的領域不斷廝殺,相互磨滅,放任兩者大戰(zhàn),毀滅范圍難以估量。
林宵不打算拯救世界,但身為玩家,不插手兩頭龐然大物之間的對決,實在有些不像話!
“怎么讓利維坦與貝希摩斯平息下來?”林宵問。
“前往所羅門王的遺跡!爆敻覃愄卣f,“『賢者之石』中蘊藏圣人的救世理念,能平息二者的爭端!
林宵:“你一直都在指引我的行動路線……你究竟是誰?”
“不管我是誰,我永遠是你的組長!
瑪格麗特踮起腳尖拍了拍重劍人的肩鎧,微笑地說:
“好了,去遺跡吧,最好快點……巨獸可不會留給你那么多時間。”
組長的眼眸金色剔透,視線越過她的肩膀,望見地平盡頭的滅世之戰(zhàn)。
林宵具現(xiàn)出漆黑摩托,跨坐車背朝著組長微微頷首,朝著遺跡的方向疾馳。
『賢者之石』古老神秘,據說能點石成金,甚至讓人起死回生。
這是突破八階的關鍵素材,也是此趟的終極目標。
羅曼勢必也會闖入遺跡……林宵目光凜然……這次不會再讓他逃跑了!
道路一直朝著云端下的兩頭巨獸延伸,渺小的摩托騎手背影愈來愈小。
瑪格麗特望著重劍人的背影,兩手插在風衣兜,仰頭看著天空中的白色巨鯨。
“好久不見了啊……利維坦!
“很快,我就會讓你成為我的臣屬!
瑪格麗特的背后張開惡魔雙翼,脖頸佩戴美麗的黃琥珀,纖細的身體上纏繞鐵鏈,四周燃起金色烈火:
“與重劍人一起。”
她的身形消失在原地。
而在營地中央,“凱恩”掃了眼血肉模糊的凱恩尸體,徑直走向盆地底部。
盆地底部,狹長的裂縫噴涌著熱浪,遺跡宮殿半截沉在巖漿當中。
倘若真有『賢者之石』,在巖漿中能否保持完好,得打個問號。
頭發(fā)花白的老人,站在裂縫旁邊,俯視著遺跡宮殿,陷入沉默。
這時,聽見后方傳來腳步聲。
羅曼的目光渾濁,扭頭回望,枯槁的嘴唇微動:
“凱恩,你沒有死!
“我僥幸躲過一劫。”‘凱恩’渾身污血,顫抖著說,“利維坦和貝希摩斯的爭斗已經無法阻止了,再這樣下去的話……”
這時,‘凱恩’愣了一下:“羅曼大人,你的臉?”
“啊,我將自己的時光獻祭給了利維坦。”羅曼說,“連同我的老伙計,達摩克利斯之劍!
“可是,為什么要做到這種地步?”
“為了贏!绷_曼說,“只有贏家,才能生存下去!
“可是…如果您輸給了重劍人…”
“那么,我會求他!
頭發(fā)花白的老人眼神一黯:“求他用『賢者之石』的力量,拯救這個國度!
“就算下跪懇請,只要這個國度迎來新的國士無雙!
羅曼道:“我雖嫉妒,但心悅誠服!
“你還有最后的機會!薄畡P恩’的聲音冷了下來,“嫉妒之力可以削弱巖漿的侵蝕!
頭發(fā)花白的老人猛然回頭,低喝道:
“你是誰?凱恩不會知道嫉妒之力的效果!”
‘凱恩’的模樣變化。
組長平靜注視,道:“很榮幸與你見面,羅曼先生!
“你是……調查組的,瑪格麗特?”
“我更喜歡別人叫我的真名!苯M長說,“貪婪之神,瑪門!
組長火種飛出的鐵鏈,洞穿羅曼的腹部,鮮血浸染西裝。
羅曼的眼中有些費解,有些難以置信,抬起眼睛望著瑪格麗特,沙啞地說:“你……”
他沒能說完這句話,鐵鏈燃起金色火焰,劇烈痛苦撕扯著羅曼身軀。
頃刻間,綠色火焰順著鐵鏈向瑪門蔓延,最終回歸瑪門的掌心。
組長發(fā)出輕嘆,像沉溺于貪婪掠奪的快感:“嫉妒的味道……”
“以人類之軀,承受完整的嫉妒之力,你的確能趕上林宵萬分之一!苯M長說。
隨著嫉妒之力的消逝,羅曼雙膝跪地,黯淡目光恢復平靜,問道:
“我死之后,這個國度會變得如何呢?”
“我是惡魔,不關心人類。”
“那么,重劍人呢,他是人類的救世主,還是世界的毀滅者?”
“他是人類,亦是魔神!
組長收回鐵鏈。
羅曼釋然地笑了笑。
慶幸的是,即使貝希摩斯與利維坦失控,也有人類能夠平息這一切。
遺憾的是,自己無法親眼見證,燈塔再度明亮的那一天。
撲通!
羅曼倒在血泊中。
瑪門抬起眼簾,仰望盆地上方。
那里傳來摩托的轟鳴聲。
*
林宵走進盆地。
地裂噴涌熱氣,高溫扭曲了視線,空氣中彌漫血腥氣味。
目光掠過尸體,定格在紅發(fā)女人的背影上。
她站在巖漿翻涌的裂谷旁邊,負著雙手,轉身回望,白皙臉頰上滿是平靜:
“林宵!爆敻覃愄卣f。
“我該叫你組長……”
身披黑鎧的男人自背后拔下沉重大劍,說道:
“還是貪婪魔神,瑪門?”
“都可以,隨你的心情!爆敻覃愄匦σ庖饕鳌
“你究竟想做什么?”黑色頭盔下的嗓音低沉。
瑪格麗特收斂笑意,平靜地說:
“征服與掠奪!
林宵:“什么意思。”
“人類能竊取神的力量,神自然也可以!
組長說:“當我掠奪全部的魔神之力,會讓我選中的人類,在【末日】結束后的新世界生活下去。一如上帝選中了諾亞,命他修建方舟!
“剛才你問我平息貝希摩斯與利維坦爭斗的方式。”組長說,“很簡單…將那五種魔神之力給我,我會成為新的魔神之首,建立新的秩序。”
別西卜的靈體在旁恨得牙癢癢,林宵平靜道:
“那為何不是你將貪婪之力,給我呢?”
林宵掃了眼羅曼的尸體,道:“或者說…你已經擁有兩種魔神之力了吧!
“因為你不忍心對我下手!
組長目光冷漠:“你太溫柔了,林宵。”
“戰(zhàn)爭之神提爾從小撫養(yǎng)魔狼長大,因此真正束縛魔狼芬里爾的并非鎖鏈,而是提爾伸出魔狼之口,以作擔保的那條手臂!
“你有著毀滅世界的力量,你甚至是毀滅與輪回之主的使者。但你對身邊人太過看重,那些無形的鐵鏈牢牢束縛住你,也包括‘瑪格麗特’。”
“現(xiàn)在,要么向我舉起刀刃,要么將五種魔神之力全部給我。”
組長輕聲說:“如果是后者,你什么都不用想……我會替你解決利維坦與貝希摩斯。”
“而你……”組長伸手微笑,“將成為新世界的亞當!
林宵沉默,看著“瑪格麗特”瀲滟微光的美麗雙眸。
誠然,自己在得知瑪門的真實身份后,有些驚訝。
而只要擊敗瑪門,就能獲得最后的兩種魔神之力。
但組長的確也幫了我很多,如果真要對她下手,會有些猶豫。
“怎么了!爆旈T冷聲說,“你在害怕,還是不舍?”
黑鎧男人的腦海中,浮現(xiàn)一面夕陽下戰(zhàn)場的軍旗。
軍旗旁,屹立著獅子般的少女,她的高馬尾迎風飛舞,側臉高挺動人,紅寶石般的眼眸堅定,眺望遠端太陽。
她好像從來不會猶豫,所以,自己會像少女那樣,做出正確的決定。
大地轟隆作響,天穹似要撕裂,貝希摩斯與利維坦的大戰(zhàn)令沙漠動蕩。
劇烈搖晃的盆地當中,身披黑鎧的男人合握隕星劍,身軀燃起黑色火焰,好似蘇醒的毀滅黑龍,頭盔下露出凜然的目光!
“他媽的!
林宵暴起,揮劍劈向瑪門首級。
“真是把我看扁了。!”
……
------題外話------
打完瑪門,打兩個大塊頭(?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