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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羽小說 > 都市言情 > 終身患者 > 第120章 林宵:我打小就不會裝糊涂!
  “藤村”是西海市一家有名的高級烤肉店。

  店老板是浮櫻京都人士,據(jù)說祖上是幕府將軍的廚師,到了他這一代,因為喜愛黃金州的陽光,移民至西海市。

  這話可信度不大,因為商家總愛整些噱頭,但主廚手藝的確了得,門店開業(yè)沒多久便獲得“美食評價指南”的星級稱號。

  室內(nèi)是典型的浮櫻風格,裝飾傘、燈籠和字畫,桌面涂有暗紅色的漆。雅座用木板和推門與外界分割開,榻榻米中央是餐桌和燒烤爐,閣間外則是正常高度的桌面座椅。

  此時,店內(nèi)人滿為患,聲音嘈雜。

  干員們以小隊為單位,各坐一桌,觥籌交錯,豪飲杯中琥珀色的液體,釋放大戰(zhàn)后的疲憊與壓抑。

  有人在這次事件里犧牲了。

  可能昨天還活生生的人,今天已經(jīng)被冰冷的海水吞沒。

  但大家能做的,只有鼓起勇氣,繼續(xù)向前。

  有人肆意談笑,醉醺醺地和好友勾肩搭背;有人前一秒還在大笑,忽然就哽咽住了,低頭趴在桌面嚎啕大哭。

  據(jù)說,酒精,是“時光與虛無之主”卡俄斯對人類的恩賜。

  因為有它,人類才能忘掉傷痛,短暫地活在當下,不去為將來的事發(fā)愁。

  紅發(fā)獨眼罩的女人,坐姿大馬金刀,宛如黑道大姐頭,她的桌前堆滿空杯,臉頰漲紅,語無倫次地說:

  “被重劍人……救了一命,嗝,好帥氣!

  距離忒休斯事件已經(jīng)過去十二小時,“重劍人”帶來的震撼,依舊留在每一位干員心中。

  忒休斯,畢竟是無法抵擋的超s級魔物,連七階國士都得和它以命換命,而重劍人卻將其一劍斬殺,威勐霸氣。

  隊長為人豪放,加上酒品不好,她為什么突然坦白心跡,也就可以理解了。

  黑發(fā)少女掏出手機,打開攝像,面無表情地說:“隊長,再說一遍,我沒聽清!

  鏡頭里,鐵杉的臉頰一下子貼近了,她臉頰酡紅,大聲說:“那個重劍人,是我喜歡的類型!”

  箱庭嘴角勾起。

  等哪天隊長要結婚了,就以在婚禮上公放視頻為由,對她進行敲詐勒索……

  灰熊還戴著頭盔,把頭盔嘴部向上打開,露出重度燒傷的皮膚。此刻忽然感到一絲寒意。

  扭頭看了眼錄制視頻的黑發(fā)少女,灰熊心想,比起隊長,箱庭才是最可怕的那個吧!

  鐵杉拍桌子震動了酒杯,室內(nèi)寂靜下來,哐當聲引來其他桌的注目。

  她像只母獅般還以眼色,扭頭喝道:“怎么,不可以?”

  “當然可以!钡统翜喓竦睦先松ひ。

  突擊組干員,德高望重的老者“亞摩斯”,穿著手工定制西裝,氣質(zhì)溫和優(yōu)雅,體格健碩得如同西裝暴徒。

  亞摩斯臉上有一條傷疤,眼底閃爍深邃的光亮,平靜地端起酒杯。

  老人敬重他。不因他是強者,而因他是英雄。

  “敬‘重劍人’——”

  亞摩斯提高音量:“干杯!‘”

  烤肉店的氣氛凝滯了一瞬,干員們臉上浮現(xiàn)一閃而過的狂熱。

  隨后,他們端起酒杯,像要把壓抑全部宣泄出來似的吶喊,聲音捅破天花板。

  “敬‘重劍人’,干杯!”

  “咳、咳!”

  雅間內(nèi),坐著兩女一男、一只海豹,還有一具“木乃尹”。

  楚云打著繃帶和吊瓶,斜了眼被嗆去的林宵,說道:“吃慢一點。”

  林宵搖了搖頭。

  他倒不是和美食過不去,主要是外面吹捧“重劍人”的聲音太大了,讓他有些繃不住。

  現(xiàn)在的他,就像勝利隊里,聽隊員們吹捧迪迦的大古……心情有些說不出的復雜。

  林宵本想拒絕這次晚宴,因為從昨晚暴雨登陸,到今早消滅忒休斯,他已經(jīng)一天沒合眼。

  但林宵明面上還是調(diào)查組的干員,沒有拒絕的理由,而且因為他在大戰(zhàn)中“表現(xiàn)平平”,借這次行動在組內(nèi)升官發(fā)財,算是沒指望了。

  話說回來,每次怪獸出現(xiàn)的時候,大古不是墜機就是失蹤,沒被勝利隊開除,已經(jīng)是奇跡了……

  雖然困得像只樹袋熊,萬幸的是高級牛舌相當美味,烤得滋滋冒油,冰鎮(zhèn)清酒更是“藤村”烤肉店的一大亮點。

  特色菜里,還有大福的最愛——魚。

  “歐嗚!”

  大福忙著消滅頂級金槍魚,嘴巴里同時塞著兩條魚尾,囫圇著仰起頭。

  吼吼吼,我就預感到今晚有魚吃!

  吃魚,大概是小海豹,最大的愛好了吧……

  注視大福的同時,林宵順勢掃了眼室內(nèi)陳設。

  兩排榻榻米,自己正對楚云兄。他打著吊瓶來團建,其社畜精神,聽者傷心,見者落淚。

  他身旁是雙膝正座著的小秘書,自己左手側是推門,右手側是……一位托腮發(fā)呆的高馬尾美人。

  她桌前有半杯清酒。

  喬琳娜澹漠精致的臉頰上,因霧氣染上一層酡紅,紅童像染上一層水霧。她托著腮,唇瓣鮮艷,正望著林宵發(fā)呆。

  早就有預感,他和重劍人是同一位,現(xiàn)在直覺真的應驗了。

  我和他算什么關系……卡師和金主?教授和學生?他又是怎么看待我的呢。

  唔,我為什么要在意,他對我的看法。

  我自己喜歡……他的那輛摩托,不就夠了嗎?

  他的臉和爸爸年輕時的臉很像,帥得很討厭。但他,很難……

  喬琳娜遲疑了一瞬,怦然心跳。

  很難……不讓人心動。

  西格莉德眨了眨眼睛,巡視林宵和托腮發(fā)呆的喬琳娜。

  哦哦,是職場戀情的氣氛!慢著,可林宵是忍冬大學的教授!

  小秘書眼睛泛起旋渦,腦子暈暈乎乎,臉頰漲紅,禁、禁斷之戀?

  “我來遲了!背墒炫缘纳ひ。

  林宵左手側的屏風被推開,香風襲人,她用的香水和西格莉德完全不同,像是紅玫瑰和薰衣草的區(qū)別。喬琳娜則不用香水,她習慣訓練,所以很少化妝。

  紅發(fā)女人站在門口,白襯衫勾勒出胸前飽滿的輪廓,微笑地說:“先來探望一下你們。”

  “組長好。”楚云點頭。

  “組、組長好!毙∶貢琶φf。

  喬琳娜酒醒了,抬起冰冷的紅童,倒映出瑪格麗特,點頭說:“組長!

  “組長好。”林宵打招呼。

  在她推門之前,大福已經(jīng)被林宵收回了卡片。

  主要大福吃的魚不算在報銷行列,就像是“偷喝店家酒差點被發(fā)現(xiàn)”。

  反手推上屏風,瑪格麗特說:“外面太吵了…你們不介意加副碗快吧!

  林宵心情古怪,這算什么,領導主動開口,問能不能和你們一桌吃飯?這種場合下沒有拒絕的“對話選項框”吧!

  和前方的楚云兄交換眼神,林宵發(fā)現(xiàn)他的目光同樣復雜。楚云平緩地開口:“當然,您請便!

  包廂內(nèi)的餐具碗快擺在房間一側的小桌,不用專門呼喚服務員,尚未等林宵起身,瑪格麗特已經(jīng)拿好碗快,擺在林宵左手側的位置。

  “渡鴉行動不太方便!爆敻覃愄仉p膝正座,臀部壓住兩只黑絲腳,坐在林宵身旁,“我坐這里吧。”

  瑪格麗特雖然身材嬌小,但這排榻榻米的空間不大,并且已經(jīng)占據(jù)了林宵與喬琳娜兩人。

  此時再填一員,林宵必須往右手側的喬琳娜挪動,才不至于碰到左手側的瑪格麗特。

  可是由于餐桌低矮,距離又近,兩條手臂一動就會碰到一些不可描述的部位。

  擁擠、狹窄、悶熱,身體產(chǎn)生荷爾蒙,內(nèi)心涌出危機感,林宵不斷思考,試想自己該說些什么。

  連小秘書都已經(jīng)知情,莫非,組長已經(jīng)知道我是“重劍人”了?不然,她為什么要專程坐在我們這一桌?

  又或者,她仍處在猜測階段,還沒有確鑿證據(jù),想借這個飯局進行試探?

  聯(lián)邦如果追查我的身份,勢必會查到調(diào)查組頭上,那意味著瑪格麗特成了我的保護傘。

  我的確不需要保護,但我還沒有以一己之力對抗整個聯(lián)邦的自信,因此不能拋下‘調(diào)查組’的身份背景。

  ‘調(diào)查組’畢竟是全球組織,是聯(lián)邦也不能忽視的集團力量,并且是我獲得魔神之力的重要途徑……

  腦中一片清醒,林宵意識到今晚它是鴻門宴,項羽請劉邦啊。

  聯(lián)邦的‘國士無雙’羅曼不能信,也得對瑪格麗特再多提防。

  抻,又名拉扯。得和調(diào)查組、聯(lián)邦繼續(xù)抻,抻得越久,我的實力越強,最后跪的指不定是誰!

  桌上陷入一秒種的寂靜,喬琳娜扭頭不再看林宵,自酌自飲著清酒,酒量之好與方才判若兩人。

  “這家烤肉店很有名,黃金州的干員聚會時,就時常來這兒……”

  瑪格麗特注視林宵桌前的空碟:“嗯,看來味道并不差。”

  “您需要再點些什么嗎!背普f,“我去叫服務員!

  這家店相當落伍,連平板、手機之類的都沒有,想要呼喚服務員必須起身推開屏風。可能這也是特色的一環(huán)吧,林宵想。

  “你就不必走動了。”瑪格麗特笑著說,“嗯,林宵點的夠多…暫時不必叫服務員!

  林宵欲言又止,其實不是我點的夠多,是小秘書食量驚人,自己那邊又放不下,所以堆在我這里。

  望了眼羞愧到臉紅的小秘書,林宵決定暫且替她背下這鍋,要挾她下次請客基地門口的拉面攤。

  呲呲。

  烤肉在爐架上冒油,散發(fā)誘人的香味,包廂外時不時傳來干員的大聲談笑,讓酒桌上的尷尬緩解了不少。

  瑪格麗特托腮說:“在此次行動中攔截大袞,辛苦你們二位,渡鴉、青葵!

  “這是我們應該做的!背普f。

  “你的回答,和莎莉塔一模一樣,她是調(diào)查組最優(yōu)秀的小隊長……你越來越像她了!爆敻覃愄卣f。

  無人見到的桌底下,楚云的右掌悄然握緊,說道:“謝謝…您的夸獎!

  楚云也曾想過離開調(diào)查組這個犧牲慘重的地方。

  他是個善良的人,同理心太強,在這個世上經(jīng)常容易受傷。

  但他不能。

  莎莉塔是他的小隊長,是他的引路人,是攔住大袞為他而死,是他……仰慕卻未能說出口的對象。

  所以,楚云會一直留在調(diào)查組,算是對莎莉塔的約定。

  “青葵呢。”瑪格麗特微笑地說,“這次委托結束了,想要什么獎勵?”

  “源塵!眴塘漳日f。

  “嗯……不錯的回答,簡潔明了!爆敻覃愄匮酆熣谏w下來,“不過,你是‘臨時工’,下次,就不便再和特工組一起行動了!

  瑪格麗特固然想把喬琳娜招進調(diào)查組,但對方的老爹,地產(chǎn)大亨瓊斯先生,是道過不去的門檻。

  既然如此,那就不宜再讓她和組員走得太近……脫離掌控之外的事情,總歸是越少越好。

  “嘁……”喬琳娜低頭說,“肉要烤焦了!

  肉邊卷起,逐漸泛起焦褐色,瑪格麗特伸手拿起燒烤夾,目光平靜,探身翻動烤肉,主動靠向林宵。

  距離相當近,左手臂能明顯感到她胸前襯衫的飽滿與柔軟。

  林宵往右手側的喬琳娜擠了擠,差點惹來她惱火的視線,平靜地說:

  “我倒覺得,青葵和我們組搭配得很好,“3+1”的模式不失為一種格局創(chuàng)新,能打破調(diào)查組原有生態(tài)的閉環(huán),抓住風口實現(xiàn)模式迭代,最終為調(diào)查組的原有鏈路實現(xiàn)干員賦能!

  眾人一愣。

  喬琳娜雖然聽得云里霧里,但多少明白這家伙是在幫自己說話,端起清酒杯,紅童微微泛光。

  和房地產(chǎn)商人一樣,他用的是那套討人厭的黑話……哼,總在關鍵時刻才有用的男人。

  紅發(fā)美人饒有興味,左手托腮,審視著林宵,微微一笑:

  “是通不錯的廢話,林,那么,你在‘忒休斯事件’里做了些什么?”

  “我分明讓你統(tǒng)領此次特工組的行動,可為什么在事后報告里,都沒見到你的身影?”

  她越說到后面,語氣越加冰冷,像是這把火從楚云燒到喬琳娜,越燒越旺,終于蔓延至林宵頭上。

  但瑪格麗特的右手在矮桌下,右手小拇指似有意地,與林宵左手小拇指輕碰。冰涼柔軟,像撓過心頭的貓爪,春天迎面吹來的柳絮。

  林宵頭皮發(fā)麻,但是因恐懼。如果說越漂亮的女人心腸越壞,瑪格麗特無疑屬于壞女人的行列。

  判斷力不能因她的動作而下滑,林宵用左手端起酒杯,目光閃爍。

  她明顯是想套我的話,不然她早就騎臉輸出,用“重劍人”的身份要挾我了。

  她用來套話的曖昧動作,是個絕佳的訊號,說明她還不清楚“重劍人”到底是誰,只是我的嫌疑最大!

  她的問題是什么?問我在此次行動里做了什么?我踏馬把忒休斯砍爆了!

  但這回不能用玩笑話搪塞過去了,“對話選項框”里絕對有兇險的fg,而正確答桉,總是看起來最錯誤的那個!拔以诤湍镒鲬(zhàn)!绷窒f。

  “‘奇美拉事件’里,你已經(jīng)展露出六階宗師的水平了吧?一劍摧垮別墅,打法和‘重劍無鋒’很相似呢!爆敻覃愄孛蜃煺f。

  “那時候,我的王牌只有五階巔峰,現(xiàn)在我的王牌是六階!绷窒f。

  他的眼神如常,倒映出瑪格麗特。

  瑪格麗特含著微笑,眼眸深邃……他似乎真的沒有說謊?

  六階宗師,的確很了不起,但距離斬殺忒休斯,還差了一大截!

  “如果你早點告訴我,我會對你的提拔更加上心……”瑪格麗特說,“那么,身為宗師的你,在此次行動里做了些什么?”

  “我擊殺了大袞!

  酒桌陷入一片死寂,西格莉德眼神一瞬變得慌亂,像是見到了視頻里那個一劍斬殺大袞的漆黑身影。

  “哦?”瑪格麗特冰冷地問,“你的意思是,你是重劍無鋒?”

  “和他有什么關系?”林宵反問,“我用我的王牌大劍擊殺了大袞,為什么要算在重劍人頭上?”

  是的,為了解釋一名宗師,為何在此次事件里不作為,并且欺騙過瑪格麗特,林宵必須透露假中帶真的信息。

  大袞是他在武裝附體狀態(tài)下殺的,沒有錯,但打斗痕跡都被坍塌的大樓給掩埋了,并且那是條貧民街,就一個攝像頭。

  西格莉德就是通過這個攝像頭,得知林宵身份,并且在與楚云聊天后,第一時間黑掉了這個監(jiān)控。

  暴雨天氣,損壞的攝像頭不止這一個,沒人會去在意。聯(lián)邦情報部門也只是通過ip確認虛擬艙的線下地址,更精準的用戶情報,屬于“精神世界”的范疇,遠非聯(lián)邦能夠調(diào)取。

  由于一劍斬殺忒休斯的場面過于震撼,連聯(lián)邦情報部門,也沒有在意是誰擊殺了大袞——或許是重劍人一劍秒了?亦或者哪位宗師級干員?

  s級魔物雖然強,斬殺他的卡師令人起敬,但不值得聯(lián)邦認真對待。而斬殺超s級魔物的重劍人,會讓聯(lián)邦起到危機感。

  等到真正成為“國士無雙”,就有與聯(lián)邦談判甚至碾壓羅曼的資本……用聯(lián)邦的資源發(fā)育,再打聯(lián)邦的臉,等于用剿匪的錢,換四郎的命。

  “所以,是你擊殺了大袞?”瑪格麗特說,“那為何在事后報告里都寫著,是重劍人擊殺了大袞?”

  “因為我的王牌、打法和源力屬性,和重劍人很像吧,讓人聯(lián)系起來了!绷窒f,“當時喬琳娜在場,知道是我斬殺了大袞!

  “我”在這里,指代的是林宵,而非重劍人。

  喬琳娜微微頷首,真誠得不能再真誠。

  重劍人斬殺了忒休斯?而林宵斬殺了大袞?

  “是嗎……”瑪格麗特注視畏縮的小秘書。

  “我、其實已經(jīng)知道了!蔽鞲窭赜行┖ε陆M長,“只是,沒有告訴您……想和隊員再商量……”

  瑪格麗特笑了。

  “不用害怕,報酬這塊,我向來很好說話……林宵斬殺大袞的事,我會記著,辛苦大家了……我讓他們接著上菜。”

  她起身推開屏風,目光微閃。

  林宵和重劍人很像,但他少了一樣東西……

  他不會裝湖涂。

  剛進組的時候,他就在入隊測試炫耀武力,隨后幾次行動,更像是狼入羊群。

  他狂妄高調(diào)的風格,與藏頭露尾的重劍人,截然相反。

  突擊組的亞摩斯,那個近百歲高齡的退伍老兵,早年據(jù)說還當過黑幫教父,倒是裝湖涂的高手……

  至于重劍人到底是誰。

  無所謂,不論他是誰,只要在調(diào)查組里,瑪格麗特就有駕馭部下的自信。

  瑪格麗特沒有去傳喚服務員,而是面無表情,披上黑色風大衣,穿過嘈雜歡鬧的坐席,來到烤肉店后門,站在轟隆作響的空調(diào)機旁邊,摸出香煙和火機。

  她低頭注視躍動的火苗,湊身上去點燃,又把火機揣回兜,仰望暗沉沉的天空。

  “呼。”瑪格麗特在放松臉部肌肉。她剛才笑得太美麗了,像朵盛放的紅薔薇。

  面具戴久了,摘下時連自己都會感到陌生。

  瑪格麗特仰望天空,心事重重。

  如果連手下都無法駕馭……又談何,爭取更大的權力……

  林宵等人很意外。

  因為組長居然又回到了酒桌。

  大家只當是她完成盤話,又去質(zhì)詢下一桌了。

  可她居然又回來了,而且這次沒有笑。她向服務員要了高純度啤酒和高級牛肉,一幅不醉不休的架勢。

  “喝吧!爆敻覃愄卣f,“明早起來,又要面對血淋淋的傷亡報告……休息也僅限今晚了。”

  楚云沉默地接過一扎啤酒。

  組長說的沒有錯,今天結束了,明天要面對并非太陽,而是無數(shù)家屬撕心裂肺的哭聲。

  兼并黃金州調(diào)查組,組長奪過的并非僅有權力,還連同那些哭聲、傷亡、家屬撫恤……通通一并接手。

  這便是權力的代價。

  聚會散場時,林宵推開屏風,店內(nèi)躺著橫七豎八的干員,一位老者正指揮清醒的干員,將他們安全送回。

  這位老者兩鬢斑白,穿著西裝馬甲,手臂上掛著西裝外套,胡須花白,優(yōu)雅從容,只是臉上疤痕格外猙獰。

  “突擊組,亞摩斯!崩险呦蛄窒c頭,“幸會!

  林宵點頭回禮。

  身后有一只手勾住他的肩膀,紅發(fā)女人襯衫凌亂,聲音慵懶地說:“接著喝……林,一起喝……”

  喬琳娜面若寒霜,冷漠經(jīng)過林宵身側。她相當清醒,準備先騎摩托,送西格莉德回家。

  嘁……真是受女人歡迎的家伙。

  可是,我在意他干什么……麻煩死了,全力備戰(zhàn)三校聯(lián)賽吧。

  這次行動過后,我擁有能大殺特殺的自信了。

  “喬琳娜!绷窒凶∩倥!敖M長喝多了,你帶她回去吧。”

  雖然我完全不相信這個壞女人會喝多,我也不是聽話的部下,可現(xiàn)在就是比拼演技的時候了,林宵心想。

  喬琳娜駐足,認真思忖,搖了搖頭。

  她怕半路上,瑪格麗特繼續(xù)向她套話……林宵演得很好,接下去的難關,他得自己渡過。

  林宵幫瑪格麗特披上外套,她依舊像個樹袋熊般掛在自己身上。

  直接丟下她?那是重劍人會干的事,按我現(xiàn)在“溫柔亞撒西”的人設,就得把她送回去。

  這算什么,鴻門宴之后,項羽要把劉邦拖回房?林宵胡亂想著。

  楚云兄打吊瓶纏繃帶,肯定是指望不上了,林宵向亞摩斯求助。

  老人幫助他背起瑪格麗特,說道:“她很信任你!

  “信任?”林宵有點想笑。

  老人說:“人們會對陌生人釋放最大程度的善意,對身邊人卻總是漠不關心……這是老朽一點經(jīng)驗之談,請別在意!

  亞摩斯說:“她的‘家’,是星圖市調(diào)查組的那張辦公桌,現(xiàn)在是西海市……你就把她,送到組長辦公室好了!

  林宵愣住了:“她沒有家嗎?”

  “如果你問的是親人,那的確沒有,她也不愛購置房產(chǎn),所以一直睡辦公室。”

  老人披上西裝外套,準備離開,點頭說:“那么,再會!

  林宵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

  星圖市的出租屋很好,但那不是家,他一心想著回到中洲,也許是因為那里是離他心中的“家”最近的地方。

  亦或者早就沒有家了,只是他還沒發(fā)現(xiàn)。

  “稍等我一會兒!彼吐晫塘漳日f,“待會兒騎摩托一塊走!

  喬琳娜忽然看到林宵的眼神。

  原來“重劍人”的眼神可以在一瞬間變得很落寞,明明他早上才砍爆了忒休斯,是萬人敬仰的大英雄,可他現(xiàn)在滿身疲倦,像個無家可回的流浪漢。

  “好!眴塘漳赛c頭,“我等你!

  林宵背著瑪格麗特,走到店外具現(xiàn)出摩托。平時他騎的是「震撼搖滾」,變身時騎的是「齙牙」,一直很小心地留意這點。

  看見紅發(fā)女人摟住他的腰,喬琳娜一時間有些不是滋味。一想到自己親手把她送上摩托,滋味更加復雜了。

  她不是會用語言表露心跡的類型,但既然答應了林宵待會兒一塊兒走,她會一直等他回來。

  喬琳娜目送兩人消失在街道盡頭,忽然說:

  “西格莉德!

  “啊?”靠在她肩頭的小秘書迷湖地開口。

  “你知道……酒店,怎么訂單人間嗎?”喬琳娜說。

  林宵背著瑪格麗特,走進西海市調(diào)查組七拐八拐的辦公室。

  不同于星圖市的地下基地,西海市基地是建在地上的,現(xiàn)在窗外雨打風吹,夏季臺風即將登陸。

  不是忒休斯引起的臺風,而是實打?qū)嵉臒釒庑奶毂揪褪嵌喟l(fā)臺風的季節(jié)。

  燈光暗澹,緊急通道的標識牌泛著綠光,林宵感到背上的瑪格麗特很輕,她吐出的酒精氣息打在脖頸,危險又帶著致命的誘惑。

  林宵不合時宜地同情起她。

  只有一秒鐘,他生出與瑪格麗特的同理心:兩人都不知道“家”在哪里。

  幸運的是,林宵有了隕星劍,有了大!

  屋外在刮風,驟雨迅速打在窗上,忒休斯死亡后僅一天時間,又一場臺風即將登陸。

  這是自然的力量,來自于“元素與自然之主”因陀羅的憤怒,但說不清這場臺風,究竟是針對人類還是魔物。

  閃電在屋外轉(zhuǎn)瞬即逝,雷聲轟隆隆地炸響,林宵聽見瑪格麗特用很輕的聲音在他身旁耳語,頭皮發(fā)麻。

  “林宵……其實,你就是重劍人,對吧……”

  她像是在夢囈,渾身酒氣,嗓音很低,像是老舊沙啞的cd唱片,她的話令林宵有些不解。

  她的理念究竟是什么?到了這種地步,還在追問重劍人的身份?僅僅因為重劍人是她的手下,她得對他負責?

  如果自己是個普通干員,那這樣的老大,林宵還挺滿意。

  但他注定離開聯(lián)邦。

  因為他要背負更多人的理念,承載更多人的希望。

  “啊對對!绷窒煤逍『⒆拥恼Z氣說,“明天我就幫你把重劍人找來,你先睡一覺。”

  瑪格麗特趴在林宵背上,摟住他的脖頸,眼睛閃爍光亮。

  她想要印證猜測,現(xiàn)在就能對林宵下手,用絲線鎖住他的喉嚨……

  當然,這意味著生死相拼,她也極可能喪命。

  為什么要這樣呢?

  他的身體很溫暖,長相是我喜歡的類型,擁有六階宗師的實力……

  瑪格麗特閉上眼睛。

  如果我不是調(diào)查組長,一定會去大膽追求他吧……

  可我必須向上爬。

  因為一旦停下,從原有的高度喪失“權力”,會墜到更深的深谷。

  辦公室內(nèi),林宵打開燈,見到墻上掛著彷制的‘尼德霍格’油畫,盡可能還原了星圖市的陳設。

  林宵把瑪格麗特放在沙發(fā),紅發(fā)女人毫無戒心地團縮成一只小動物。

  也許她吞并其他調(diào)查組,就像人們在其他城市購置房產(chǎn),看起來能有更多的“家”。林宵想。

  “做嗎?”瑪格麗特閉著眼睛,白皙臉頰上的睫毛纖長,忽然說,“在沙發(fā)上!

  林宵把燈關上:“不了,明天還要上班,晚安!

  室內(nèi)陷入沉寂,只有窗外刮風下雨的聲音。

  雷聲炸響,雨聲更大了,紅發(fā)女人從沙發(fā)站起身,眼底有一絲偽裝不出來的失落。

  她有記日記的習慣,敵人會被她記在日記上,等到復仇之后再一一刪去。

  瑪格麗特走到紫檀木桌前坐下,翻開日記新的一頁,拿起鋼筆。

  她猶豫住了。

  重劍人……聯(lián)邦的定時炸彈,黑暗里的英雄,權力道路上的工具,或者絆腳石。

  她本想這樣寫,可外面風雨很大,第二天還要見遇難家屬、協(xié)商撫恤金、應付來自聯(lián)邦和調(diào)查組本部的人。

  瑪格麗特望著消失的背影,窗戶上凝結的水珠,感覺自己在一片孤獨中迷失了,她疲憊地寫下日記:

  “西海市在下雨。”

  ……

  ------題外話------

  感謝【深海紳士】大老的萌主打賞!

  先發(fā)一章,還有一章晚一點,把七階給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