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和溫仲言跳下直升機,拿下裝備。
「祝好運!沽秩饘扇苏f完,直升機開始上升。
艾莉看著直升機進入天空,變成一個黑點,準備許久的行動終于化成真實。
如果運氣好,再次見到林瑞會是十天后的同一時間,同一地點,希望到時候事情已經(jīng)有個結(jié)果,艾莉想。
兩人先把一部分的備品藏到識別網(wǎng)外的廢棄建筑里,如此再怎么不濟,都可在這等待到林瑞來救援。
艾莉頭戴棒球帽,穿著耐用的牛仔褲、t恤、厚底靴和一件防風(fēng)防水的外套,揹著一個有點老舊的背包,而溫仲言也和艾莉差不多的裝扮。
在進入監(jiān)獄里面之前,艾莉交給溫仲言一個具有定位功能的手環(huán),讓彼此方便找到對方;一把裝著特殊子彈的空氣槍,子彈射到犯人會讓他們體內(nèi)的奈米裝置啟動昏迷功能,此外還有附有識別網(wǎng)奈米機器人的小刀,這么一來對犯人來說,這把刀就有著致命的毒藥。
「有種開外掛程式的感覺!箿刂傺钥粗蚪o她的東西。
「原本我還想做一件附著奈米機器人的外套的!拱蛘f。
「是觸碰我們到就會死的意思嗎?」
「是阿,后來想想有點太超過了!拱蛐。
「我們本來就足夠致命的。」溫仲言說。
「那是你,我可是很久沒練體術(shù)了。」
「別擔心。」
「我不擔心,因為我有帶你。」艾莉自信滿滿的回答。
「別這么說,我壓力好大啊!
「我相信你長年被順練出來的抗壓性!拱蚺呐臏刂傺缘募绨颉
艾莉開啟屏蔽裝置,兩人正式潛入監(jiān)獄。
他們選定的位置是上次艾莉遇見凱的海岸,這也是距離凱最常出現(xiàn)區(qū)域最近的?奎c,照地圖上看來,由海港前往目標地最快的方法是走一條舊公路,只是他們不確定公路目前的狀態(tài)和安全性。
兩人盡速離開毫無屏障的海邊,沿著小路向內(nèi)部前進,這個曾經(jīng)繁盛的小島,如今正慢慢被大自然吞食,草木在人工建筑內(nèi)恣意生長,空氣中帶著一股自然的香氣。
奔跑一陣,兩人進入一個小市區(qū),艾莉和溫仲言找了個隱密的角落,拿出地圖確認目前位置,手掌大小的電子地圖上除了表示自己的紅圈外,沒有任何其他光點,這表示在他們附近并沒有任何植有晶片的犯人,當然也沒有凱的蹤跡。
再向東方前進,溫仲言想先找到應(yīng)該在這附近的公路入口。
不同于溫仲言專注在地圖,艾莉更好奇于這個島嶼的環(huán)境,大概是因為靠海又長年濕熱,這全都是水泥建筑,但也因為如此,這些建筑保存的仍相當完整,建筑上的色彩因時間而淡去,使得城市給艾莉一種灰暗的印象,正正方方?jīng)]有特殊形狀的房屋,就像一個個樂高積木并肩而居。
艾莉好奇地看著一塊寫著什么什么柑仔店斑駁的看板。
「什么是柑仔店?」艾莉問。
「賣各樣生活用品的店!
「你怎么知道?」
「算是研究過這座島的歷史吧!箿刂傺哉f邊停下腳步!高@附近有犯人,不過......是死的。」
艾莉探頭過去看溫仲言手上的地圖,果然有一個黑色的點在他們右手邊的巷子里。
「我想過去看看!拱蜻呎f就邊行動了。
她知道監(jiān)獄里幾乎每天都會有代表犯人的亮點轉(zhuǎn)暗,紀錄上只能偵測心跳停止,卻測不出為何停止,她偶爾會猜想死因,各種奇妙的死法都曾在她腦中出現(xiàn)過,在醫(yī)藥不發(fā)達的過去,一道割傷都有可能會導(dǎo)致感染死亡。
「你確定?這的尸體應(yīng)該不怎么好看!箿刂傺园櫭肌
「我要好看的尸體干嗎?」
「話不是這么說.......」溫仲言面有難色。
「原來你會怕?」艾莉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像挑釁。
「不怕的人才奇怪!
「原來我很奇怪!拱蛐ξ叵硎芤环N勝利的優(yōu)越感!肝乙詾槟闶菦]有弱點的!
「怎么可能,我只是善于隱藏!箿刂傺愿騺淼揭婚g兩層民宅,黑點的位置顯然就在里面,他推開大門,一陣惡臭傳了出來!妇褪沁@樣我才不想來的!
「那你在這等?」艾莉看著溫仲言生無可戀的表情,試圖提出解套方案,但是艾莉很清楚依照溫仲言的個性,就算她央求他不要跟,他都不會放著自己不管。
果不其然溫仲言搖頭說:「不!
溫仲言做了一次深呼吸,臉上又回復(fù)冷靜,率先踏進屋內(nèi)。
屋內(nèi)是極其普通的住宅但十分凌亂,所有的柜子皆被翻過,艾莉猜想是在翻找食物,進到監(jiān)獄最通常的焦慮就是食物,除此之外,沙發(fā)、桌子、電視、電腦等東西則原封不動地擺在原地,蒙上一層灰。
兩人順著臭味走上二樓,一走到樓梯頂就發(fā)現(xiàn)了那個造成臭味的元兇。
一具懸吊在燈上的人體。
更精確來說,是一具懸吊在燈上的人骨。
「原來是自殺阿。」艾莉看著覆蓋灰衣的骨骼在空中孤寂的吊著。
艾莉注意到尸體右手少了中指,讓她想起一個多月前見到凱那天遇到的那位詭異的犯人,看尸體的腐爛程度,這人起碼死亡一個月以上了,他會是那天木箱中的其中一位嗎?還是更之前碰到那切指怪人的倒楣鬼?
「可以了嗎?」溫仲言依然站在樓梯口,不愿在靠近。
「等等!拱蛘f。
她在尸體的腳邊發(fā)現(xiàn)的一張小紙條,紙條被尸水印染成褐色,上面隱約看的出來寫著『對不起』。
「你在跟誰道歉呢?」艾莉?qū)χw說。
「你在說什么?」溫仲言問。
「這里有張道歉的字條。」艾莉指著地上。
「這里是監(jiān)獄,大家都是因為做了某件錯事才進來,所以,現(xiàn)在在這島上的人都有想要道歉的對象也不奇怪!箿刂傺哉f。
「你說得很對耶!拱蚧腥淮笪虻目粗鴾刂傺浴
希望你是真心的懺悔,然后去了更好的地方。
艾莉看著孤寂的尸體想著。
兩人又步行莫約30分鐘,終于找到了目標的道路,是一條綿長的高架橋,路面看起來大致完好,于是他們決定直接沿路而行,雖然有點冒險,但這的確是最簡潔的方式。
走到第二個交流道時,由于天色已晚,兩人決定先下公路,找地方過夜。
艾莉躺在單人床上看著斑駁的天花板,雖然床墊散發(fā)著霉味,但有總比沒有好,溫仲言則坐在床邊的地上加熱兩人的軍糧餐包,加熱中的食物飄散出香氣。
兩人位在一間空屋的二樓,相較于其他的房子,這間屋子里面的東西格外的少,只有一張床和長桌,外加幾個空書柜,這也是他們選擇這里的原因。
「好了!箿刂傺詫Π蛘f。
艾莉翻下床,挨到溫仲言身邊接過晚餐,溫仲言順手將餐具遞給艾莉,這個動作既自然又熟悉。
「謝謝。」艾莉淺笑。
溫仲言順手把撕開的所有包裝全都仔細的折疊在一起,放入同一個袋中。
「你還是老樣子!拱蚩粗鴾刂傺越跎窠(jīng)質(zhì)的循規(guī)蹈矩。
「規(guī)律是好事,讓我不用想太多。」溫仲言邊說邊撕開餐袋。
艾莉用手輕觸溫仲言的臉頰并迫使他轉(zhuǎn)向自己,使得他只得暫停所有動作。
「你有放松的時候嗎?」艾莉皺著眉看他。
「......睡覺?」溫仲言思考。
「不,我覺得你就算睡覺,身邊肯定會放著武器或手機之類的東西,以防有任何事情發(fā)生!
「的確是!箿刂傺宰约阂残α恕
「證據(jù)就是不管我什么時候打電話給你,或訊息給你,你總是馬上就發(fā)現(xiàn)了,我相信有好幾次你的聲音聽起來就是在睡覺!
「那你應(yīng)該不要在那種時候打給我才對吧!箿刂傺园櫭。
「誰知道你到哪個國家去了!拱蚵柤。
「不過沒關(guān)係的,反正我不介意你吵我!
艾莉笑了笑,她喜歡溫仲言的答案。
「好久沒吃這種東西了!拱虺韵滤谝豢谕聿。
「懷念嗎?」
「才不!拱螂m然嘴上這么說,卻懷念起以前訓(xùn)練日子簡單的幸福。
「你覺得凱是怎么在這里生活?他都吃些什么?種植作物?打獵?我好難想像他自己種菜的樣子。」艾莉翻動著自己的食物想像著。
「只要不是獵人頭來吃都好!箿刂傺哉f。
凱食人的樣子又浮現(xiàn)在艾莉腦海,讓她一陣哆嗦。
「希望不要演變成那樣!拱蛘f。
「整個孤島都是他的獵食場?」
「哇!別說了!拱蚴箘艙u頭,想把那恐怖的想像甩出腦中。
「吃飯時不適合說這個?」
「恩,換個話題!拱騻(cè)頭想了一會!改阒酪婪也┦繛槭裁磿_始設(shè)計這個監(jiān)獄?」
溫仲言搖頭。
「因為她的父母,他們死于一場車禍意外。」
艾莉的話引起溫仲言興趣,他停下動作專注聆聽。
「造成那個意外的人是一個假釋出獄的犯人,那個犯人之前因為強盜殺人被關(guān),他出獄之后沒多久又犯下一起搶案,搶劫后犯人開著贓車逃避追緝,為了逃跑他開到對向車道,結(jié)果就跟博士父母的車對撞!
「博士跟你說這些?」
「稍稍提過一點,事情的全貌是我自己東拼西湊出來的!
「所以她想要做一個最強的監(jiān)獄?」溫仲言猜測。
「原本我也是這么認為,不過,事實完全相反,害死她父母的人在監(jiān)獄關(guān)了十年,出來之后依舊重蹈覆轍,這樣的話,那十年到底有什么意義?所以她認為監(jiān)獄不應(yīng)該只是隔離犯罪者的工具,她想要的是一個......可以改變?nèi)说牡胤,人改變從來也不是因為一套制度,或是其他人的幫助可以達成,一切都在于自己,進到?jīng)]有規(guī)則的孤島監(jiān)獄,迫使他們改變想法,不論是對人,對世界,或甚至是對自己都能有不一樣的看法,能適應(yīng)合作,學(xué)習(xí)生存,畢竟在這樣極端的環(huán)境里很難獨自存活!
艾莉繼續(xù)說:「當然博士所期待的也不只是正向的發(fā)展,極度的墮落也是有可能,而且是非常可能,但在這里懷抱恨意憤怒這些東西,只是加速自我毀滅!
「適者生存?最終是什么樣的人能活下來?」溫仲言冷笑。
「我想博士就是想知道,到底最后會是什么樣子的人活下來吧......人有多少面向,罪就有多少種類,如果是因為心中的堅持而犯下罪刑的人,我相信最后還是有辦法在這里生存,相反來說,如果只是渾渾噩噩隨波逐流的傢伙,大概就真的覺得這里是地獄了吧。」艾莉說。
「所以最重要的還是看待事情的角度?真是老套的想法!箿刂傺哉f。
「平靜和自由是心,怨恨和恐懼也是心,博士說的!拱蚬室鈱W(xué)依芬博士單調(diào)的語調(diào)。
「用說的很簡單。」
「你會這么說......只是代表你不在你想要的那一邊!
反正你肯定不是在平靜的那邊,艾莉只能心想,不敢說出來。
「什么意思?」溫仲言不動聲色用問句回答艾莉的話,不知道是真不懂還是裝傻。
「沒事!拱螂S意地說。
兩人的對話進入死胡同,氣氛變得有些尷尬,艾莉知道他一旦決定沉默就會沉默到底,于是兩人就在黑暗的夜色下安靜的解決晚餐,溫仲言的沉靜有時是良好的特質(zhì),但絕對不是現(xiàn)在這種狀況。
晚餐后溫仲言整理好垃圾,再次清點檢查過所有裝備,隨即躺上床休息,留下準備守上半夜的艾莉一人清醒。
不一會兒溫仲言傳來穩(wěn)定的呼吸聲,不論在什么地點、時間、心理狀態(tài),溫仲言總是有辦法立刻睡著,艾莉非常佩服他這種特質(zhì),對身體的控制就像機器,似乎有很多按鈕可以隨意開關(guān)。
按下開關(guān),睡覺,按下開關(guān),起床,按下開關(guān),冷靜,按下開關(guān),遺忘。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艾莉?qū)嵲诓欢,這是男人跟女人的差別嗎?還是他個人的問題?
沒有光害的孤島,在夜晚格外孤寂,只有大聲到接近惱人的蟲鳴,艾莉除了定時檢查雷達以防有人靠近之外,也沒其他事情可做。
艾莉緩緩轉(zhuǎn)身趴在床邊,讓自己在不吵醒溫仲言的前提下靠近,溫仲言雖然能急速入睡,卻也極度淺眠。
艾莉看著他平靜的睡顏,心中涌起些許不捨,雖然溫仲言總是以一貫的態(tài)度出現(xiàn)在她面前,但是艾莉知道他只是在逞強,這些壓抑反映在他日益嚴重的謹慎,和稍微觸碰內(nèi)心世界就會馬上遭到拒絕的態(tài)度。
她很想幫助他,卻不知道該怎么做才好,上一個她想幫助的人最終走向了毀滅,她很怕自己會重蹈覆轍,如果真的走向那種結(jié)果,最終毀滅的絕對會是自己。
交班的時間未到,溫仲言如同身體里有安裝時鐘般自動醒了過來。
「你是腦袋里有設(shè)定時嗎?」艾莉嘆口氣。
「?」溫仲言疑惑坐起身,看了一眼手表,正好是約定的2點前5分鐘!笢蕰r不好?」
「準時很好,但你這種準時有點恐怖!
「會嗎?」溫仲言站起身做了一些伸展讓自己快速清醒。
「只有我們兩個的時候你可以放輕松一點的!
「什么?」溫仲言不解的看向艾莉。
「我們不是在出任務(wù),我也不是長官,你多休息一下我也不會生氣的。」艾莉邊說邊爬上床。
「我不懂你說這些是什么意思,我們現(xiàn)在不是在一個安全的地方!
「就是......希望你能多依賴別人一點,別把自己繃的那么緊!
「你......」溫仲言臉色微沉!敢欢ㄒ诂F(xiàn)在說這些?」
艾莉想起溫仲言曾有兩個月沒回過自己訊息,只因為她問起他不回來找她的原因,他一直不是一個容易敞開心胸的人,從艾莉認識他以來就一直是如此,但自他們以為凱死后,他的封閉更是變本加厲。
溫仲言的防護機制強到能用沉默殺死別人。
「沒有!拱驌u頭!竿戆病!
艾莉賭氣的背對溫仲言躺下,迅速把眼睛閉上,她知道自己不可把自己的期望強加在別人身上,要求別人配合,她也知道現(xiàn)在不是一個談?wù)撍饺烁星榈臅r刻,但是她無法忽視內(nèi)心的焦慮感。
這份焦慮隨著越靠近凱,越發(fā)強烈。
她不喜歡這樣,不喜歡自己在這種時刻滿腦子想的都是感情的事,這讓她覺得懦弱和不理性,覺得自己不配執(zhí)行任務(wù),也不配站在溫仲言和凱面前。
艾莉不想傷害任何人,但諷刺的是她的不愿卻會同時成為三個人的傷口。
她知道自己最終必須要做出決定,她不想狡猾的等找到凱之后,才來選擇對自己有利的條件,這樣對所有人都不公平,無論凱變得如何,自己都得堅守自己的決定,她不想成為那種連自己都討厭的人。
好蠢.......都幾歲的人了,還弄不清自己的感覺嗎?
......其實一直都是知道的吧?
艾莉在掙扎中不安的進入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