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身經(jīng)歷的鬼故事?」我說:「這也不算太…奇怪吧,也許他就是那么容易撞鬼的人?」
「我知道,」沛沛煩燥地?fù)]手:「但你真的得聽聽他的經(jīng)歷,舉個例子給你聽,這是我剛進(jìn)社團(tuán)時,大明在新生之夜時講的,他說,他大二那年暑假,約了同班同學(xué)去墾丁玩,一行人四男四女,大學(xué)生嘛,身上沒什么錢,加上又是旺季,所以他們住的是間老舊的旅館,兩間四人房。
「出發(fā)前,大明因為提議要分組讓兩男兩女同睡一間而被懲罰,于是他被塞到休旅車后座中間的位子,和兩個胖子擠在一起,一路上開車的新手急煞急停,好不容易熬到了墾丁,大明已經(jīng)是被晃到一整個虛脫,無力再去大街上間逛了。
所以他先分好了房間床位,把其他人趕到外頭去,自己先倒在床上好好休息一下。同學(xué)們自知理虧,摸摸鼻子便安安靜靜地出門逛大街去了,這一逛不知逛了有多久,總之,一行七個人買好了雞排、魯味、啤酒之類的回來,并在隔壁女生房間的桌上擺好時,時間都已經(jīng)快八點了。
「有人問起要不要去叫大明起來,結(jié)果他卻自己先敲門進(jìn)來了。大明一見桌上放滿了食物,便不客氣地大吃大喝起來,一邊還不忘邀請大家一起來講鬼故事!
「邊吃飯邊講鬼故事,這樣好消化嗎?」我說。
「嘖,醉翁之意不在酒啦,」沛沛啐道:「男同學(xué)a會意,先講了一個鬼故事,把女生嚇得哇哇叫,同學(xué)b接著講了一個,把女生嚇得哇哇叫,同學(xué)c也是把女生嚇得哇哇叫,就差沒貼到男生身上去了,最后就該大明了,結(jié)果,他說了剛才他在房里睡覺時發(fā)生的事。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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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睡下去,就突然覺得一片寧靜的房里有在看我,一開始我是不以為意,因為我是看鬼片看到睡著的…。
我知道人不舒服就應(yīng)該先休息,而不是看鬼片,看吧,搞到自己現(xiàn)在狀況又差,又在胡思亂想、疑神疑鬼的…,可是我不是看電視看到睡著的嗎?一絲不安閃過我的腦海,怎么現(xiàn)在房里一點聲音也沒有?
不,不是沒有,雖然電影沒了聲音,但我面前卻傳來微弱的滴水聲,答,答,答,答…。
是剛好演到這個片段嗎…?或是…,電影里有這個片段嗎?……,不,也不是,如果床頭在這兒,而我面向著那里睡……,我在腦海里回憶著房間的隔局,那電視不應(yīng)該在我背后嗎?我心里當(dāng)下便涼了半截,還有,在我面前滴水的又是誰?
我猛地睜開雙眼,嘩!一張綠色的臉就浮在我面前!干!
溼透的長發(fā)亂七八糟地貼在那張臉上,還不停地往地上滴水,答,答,答,答…,然后我才看出來,那不是水,而是深紅色的血水!
我想大吼,卻叫不出聲,我想逃走,卻連根小指頭都動不了,我只能試著用力扭動,卻無法擺脫那女鬼的瞪視,我只能想辦法大聲呼救,耳中聽到的卻是我喉頭中了無意義的呻吟…。
然后,啪!我從床上彈起來,房間里哪有什么鬼臉、滴水的啊,原來是我作夢了呀…,于是,我甩甩頭,翻了個身,想說還是別睡了,先起來吧。
結(jié)果…,「欸,不過我說真的,」我突然中斷講到一半的故事,一臉認(rèn)真地問對面幾個同學(xué):「你們有沒有聽到隔壁房間有什么聲音。俊
同學(xué)a白著臉說:「有欸…,不過是你剛才忘了關(guān)電視吧,這里隔音那么差!
「是嗎…!刮页烈髁艘粫䞍,又再接著說下去。
結(jié)果我翻了個身想要起來,卻感覺到身后的床沿突陷下去,彷彿有個人在我身后坐下,令我感受到無比的寒意,刺痛著我的背脊,然后一股溼意慢慢地滲進(jìn)我身下,黏稠,腥臭,還帶著點鐵銹味,靠,我剛才翻了個身,所以是那女鬼還沒走嗎?現(xiàn)在是又坐到我身后了?
我想起身卻又動不了,想逃卻又下不了床,想叫卻又發(fā)不出聲,想呼救卻只聽見我口齒不清地囈語,救…救我…我…救我……。
唰!我從床上彈起來!
干!原來夢中夢,房間里哪有坐在床上流血的女鬼?算了,這回真的別睡了,我想,快起來吧。
可是……,「欸,不過這回我真的是說真的,」我又停下來問他的同學(xué):「你們真的都沒聽到隔壁房間有人在喊救命嗎?」
同學(xué)b鐵著臉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有欸…,我好像也有聽到…,不過那應(yīng)該是電視的聲音啦,剛好演到那里!」
「是嗎…?」我歪著頭又聽了一會兒,這才又繼續(xù)說下去。
結(jié)果我躺在床上才想起身,就驚覺有水滴在我的臉上,滴,答,滴,答,滴…,我想起來卻起不來,想叫卻叫不出聲,因為那血滴一直滴進(jìn)我的眼睛,滴進(jìn)我的嘴巴,我的鼻子,淹滿了我的鼻腔、喉嚨、氣管,讓我一絲空氣都吸不進(jìn)來,只是一個勁地嗆血,噴得我整臉、整身、整床都是黑褐色的血點,我快要被淹死了!我在腦海中瘋狂地吼著,彷彿這樣就能讓求救聲衝破腦殼,讓別人聽見,什么人都好,只要讓他們能來…。
啪!我又從床上彈起來,原來我還在作夢,而且還是夢中夢的夢中夢!
然后…,「我說真的,你們到底有沒有聽到隔壁房間有聲音?」我第三次問道:「而且那聲音怎么聽起來這么耳熟?」
同學(xué)c青著臉說:「我也聽到了,而且,那聲音真的很耳熟,那不就是…,大明你的聲音嗎?」
一伙八個人面面相覷,我則扳著臉,說我們過去看看好嗎?于是大家鼓起勇氣,跟在我后面走到隔房間。我從口袋里掏出房卡,解開房鎖,
「一…,二…,」我輕輕轉(zhuǎn)開門把,「三!」
砰!
拉開的門后竟是一臉驚恐的我!正邊在房里痛哭哀號求救打轉(zhuǎn),邊在口中念著我醒了我醒了我到底醒了沒?
嘩!如果屋內(nèi)的人是我,那剛才在講鬼故事的人是誰?如果剛才講鬼故事的人是我,那屋內(nèi)的我又是誰?大家逃竄的過程中,無數(shù)的疑問在大家腦中打轉(zhuǎn),直到跑到了柜檯前面,一行人才停下來,點了點人頭,還是八個…。
眾人迷惑而驚恐的目光集中到我身上,
「你究竟是哪個大明?」他們問:「房里的?還是講鬼故事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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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著沛沛說下去,但她沒有,「沒了?」于是我問。
「嗯,」沛沛點點頭,「迎新晚會上,他就是這樣講的!
「那臺上的那個大明到底是…撞鬼?講鬼?還是編出一整個鬼故事的那個?」我快搞糊涂了。
沛沛聳聳肩,「不知道,他沒講,我們也沒問出來…!
「可是…,可是…,」我努力地攪了攪變成糨糊的腦袋:「這樣頂多也只能說大明是個很會講鬼的人,不代表他整個人怪啊…。」我想起來了,這才是我想搞懂的。
「我沒有說他人怪是愛講鬼故事的關(guān)系,而是后來發(fā)生的事!
「那是?」我問。
「這就得先提提小媜了,」沛沛嘆了第三口氣:「后來我在大二時認(rèn)識了小媜,因緣際會下,大明看到了小媜,然后一眼就認(rèn)定小媜是他此生的真命天女,說什么也要把她追到手。
「小媜不是我們學(xué)校的人,所以剛開始曖昧?xí)r,他們倆人都把我當(dāng)成中間人,大明向我打探小媜,小媜則找我?guī)退沤庖呻y。想當(dāng)然爾,我是向著小媜嘛,畢竟我對大明多少有些提防!
「你從中作梗喔?」聽沛沛了語氣,好像她真的干過這種事似的。
「不算啦…,」沛沛囁嚅著:「人家頂多就是嚴(yán)加考核嘛…。」
想到沛沛在我身上考核的那些方法,不禁令我為大明捏了把冷汗!改呛髞砟兀胁榈绞裁磫?」我問。
「還能查到什么,不過就是個愛打電動跟講鬼故事的大男生嘛,臉書上也只能看到那些死大學(xué)生會做了事,喝酒、打屁、邀請好友去開寶箱、咒罵誰誰誰半夜又來偷菜之類的。
偶爾來一,
杯咖啡,
當(dāng)半個,
下午的
文,青。」
「你這樣講話累不累?」我笑罵道。
「看那些偽文青的臉書才累呢…,」沛沛撇嘴道:「總之,大明那人是沒什么好說嘴的啦,至少表現(xiàn)在外人面前的樣子是如此,只是我在翻他臉書時意外發(fā)現(xiàn)一件事!
「喔?那是…?」這回我可真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