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羅杰入獄,海軍戒嚴(yán),這片大海就涌動著某種不算安定的氣氛,并且一日濃重過一日。
那句話怎么說來著?
暴風(fēng)雨來臨前的平靜。
白胡子懶洋洋又灌了一口酒,
但比起這個,果然還是眼前的事情更叫人頭疼啊。
“好,下一個,馬爾科。”懷迪貝滿意地在蒂奇的名字后面打了個勾,“蒂奇學(xué)的很不錯,今天中午給你加餐,我記得伊蓮說你喜歡櫻桃派!
“好誒,謝謝大姐頭!钡倨嫘ξ揭贿吶ィ瑯訚M分過關(guān)的薩奇給他鼓掌。
小實習(xí)生們平常太鬧騰,懷迪貝和伊蓮娜一合計,開始給他們授課,一來掌握知識借以謀生,二來消磨他們的精力,省得一天天都折騰著往外亂跑。
“那么,馬爾科……”懷迪貝從抽簽的箱子里抽出新字條,“北海,海軍陣營,中將克勞文斯·歐泊情報,背吧。”
馬爾科一下子傻了眼,他就剛好略過這位沒背,怎么這么倒霉啊yoi
但大姐大盯著呢,掙扎還是要掙扎的。
“克勞文斯·歐泊,海軍中將,常駐北海,海軍鷹派代表人物……”還有什么來著……馬爾科忍不住把眼神投向邊上的老爹。
“脾氣古怪,和政府關(guān)系親近”薩奇和馬爾科最要好,忍不住小聲提醒。請到首髮站pow enx u e2.c om閱讀
懷迪貝咳嗽一聲,薩奇立即噤聲,他可不想被罰抄。
馬爾科哭喪著臉,早知道就老老實實把海軍的部分也背掉了,他是真的完全不記得,但再磕磕絆絆也得背,“老爹說他特別固執(zhí),偏執(zhí)極端,對海賊像砍瓜切菜,而且世界政府幾回召見也不給面子!
“為人傲慢,看不起海賊……”
白胡子沉吟片刻,出言糾正,“他是平等地看不起所有人!辈还苁呛\娺是海賊,都平等地看不起,雖然那人確實有這個實力,但至今白胡子也沒搞明白歐泊這么自我的性格怎么會跑去做海軍。
白胡子第一次聽到克勞文斯·歐泊這個名字,就是歐泊在海軍的首秀,繼“炎槍”卡琳之后的海軍“超新星”,跟隨在薩諾斯身邊,一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囂張模樣,叫人看著分外不爽。
世界經(jīng)濟報出頭條的時候,對這個海軍新星最有興趣的反而是一向懶得過問這些后輩如何的洛克斯船長本人。
佐伊大副有意讓白胡子自己去試試深淺,卻被洛克斯一言否決,第一次連卡爾蘭特都不再避諱,親自出手。
洛克斯船長對歐泊有著沒來由的惡意。
白胡子綜合思考,覺得歐泊的身后似乎關(guān)聯(lián)著一個讓洛克斯諱莫如深又牢牢守著的秘密,又或者,一份洛克斯船長雖然從不出口卻又時刻銘記的仇恨。
那一戰(zhàn),白胡子再一次認(rèn)識到船長的實力究竟有多么地深不可測,而那位強勢的卡爾蘭特,同樣隱瞞了不少。
年輕的白胡子看不懂那許多,如今的白胡子雖然對某些事有所猜測,但礙于故人早已經(jīng)用眠于大海,也自然不好再對故人的隱私多加評價……何況這位故人不僅是他的老上司,如今還算得上是他的岳父,他妻子最孺慕最親近的養(yǎng)父。
馬爾科的過關(guān)測試在重新抽選題目之后終于勉強及格,但假期補習(xí)肯定是少不了了。
……
多日前,海軍祭奠次日晚上,馬林梵多地下監(jiān)牢
地下監(jiān)獄的燈火搖曳不定,歐泊的心神終于一松。
要讓羅杰相信他,順利套話實在太難了。終于……不枉他一件一件抖落隱秘向羅杰證明他對伊蓮的無害。
只要能讓他吐露一點點伊蓮的心思就好……一點點就夠了,歐泊早已經(jīng)學(xué)會知足。
失而復(fù)得之后,歐泊根本無法忍受被伊蓮娜用那樣防備疏遠(yuǎn)地對待;此刻他心里苦意一陣一陣上涌,只覺得天理循環(huán),果真報應(yīng)不爽。
羅杰長久地沉默著,然后抬頭,眼睛炯炯有神,“你有想知道的,我也有想問的,不如一換一。”
羅杰的心里,有著太多的疑問無法被解答,而且他不能不管……他有一種直覺,奇異的直覺,他能從這位歐泊中將地身上替伊蓮娜要到一些或許這世上再也沒人能坦白給伊蓮娜的秘密。
“好,我答應(yīng)!睔W泊答應(yīng)的毫不猶豫。
“你是從什么時候知道伊芙就是伊蓮娜的?”歐泊為什么會認(rèn)為伊芙和她的姑姑是同一個人?又是怎么認(rèn)出來的?
紐蓋特先前和他提過,無人島密談時卡普戰(zhàn)國他們都說伊蓮和她的姑姑,同樣名為伊蓮娜的另一位女性長的一模一樣,伊蓮的名字也是由這位姑姑留下,可是歐泊似乎不這樣認(rèn)為,反而認(rèn)定姑侄倆其實是一個人。
“從看見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那是她!睔W泊回答的不帶分毫猶豫。
不需要什么證據(jù),不需要任何言語,甚至可以說充滿荒誕,但歐泊就是知道,在見到伊蓮娜第一眼他就知道,即使帶著面具,那雙眼睛,就是他朝思暮想、曾以為天人永隔的心上人——卡爾蘭特·D·伊蓮娜,薩諾斯中將唯一的妹妹。
“戰(zhàn)國他們可不這么認(rèn)為!
“那是他們眼拙,我從不懷疑我的判斷。”歐泊無比自信,“雖然我不知道這其中的曲折,雖然伊蓮已經(jīng)不記得我和她的過去,但我仍然記得。”
只要他記得一日,愛她的心火就永不熄滅。
“你或許不知道,我們感情很好,如果不是中將突然出事,那年我就已經(jīng)向她求婚,我們?nèi)缃窬褪敲皂樀姆蚱蕖睔W泊說到此處,忍不住流露哀傷。
如今名正言順作為他愛人丈夫的……是歐泊曾不以為意的渺小海賊,“白胡子”愛德華·紐蓋特。
而“克勞文斯·伊蓮娜”,終究停步在了他的幻想之中。
名正言順……紐蓋特,這可不是我不幫你辯駁,人家講你橫刀奪愛呢。
腹誹完了,該問的還得問。
“假設(shè)你是對的,伊芙就是伊蓮……那你從什么時候起知道伊芙還活著?”卡普是從他嘴里知道伊芙仍然存活于世,直到無人島密談前夕才徹底確定。
卡普不屑于撒謊,那么歐泊也該在當(dāng)年就知道伊芙還活著的消息。
那如此深愛伊芙姑姑的歐泊,不該對伊芙愛屋及烏嗎?不該和戰(zhàn)國一樣想把人接回去嗎?
君不見澤法作為海軍,能為了伊芙而主動與白胡子打交道,甚至默許了伊芙與海賊的婚姻。
君不見卡普尚且私心作祟,放作為無關(guān)人員的伊芙進地下監(jiān)牢來私見羅杰。
可是歐泊呢?他的行為是什么?
事實是歐泊不僅沒有參與無人島密談,甚至對伊芙的一切都未曾參與,就好像他還不知道薩諾斯唯一的女兒、他心上人的侄女活了下來。
歐泊的自我偏執(zhí)是早出了名的,他不可能像戰(zhàn)國一樣為了隱瞞伊芙的存在而主動減少和伊芙的交流,更不畏懼政府的問責(zé)。
他早年輕狂的事情多了去了,跟在屁股后面收拾爛攤子的人不少,那么多事,政府不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最后更加助長了歐泊自我的脾氣。
按理說,心愛的人死去了,繼承了心愛的人的名字的侄女,又是偶像的獨女,歐泊不會不重視,說不準(zhǔn)多看重多溺愛。
愧疚,溺愛,心軟,親近……這是澤法和卡普在知道伊芙身份后的態(tài)度,即使是自詡冷靜理智的鶴和戰(zhàn)國,也無法對伊芙硬起心腸。
然而歐泊沒有。
他明知道無人島密談一事,卻無動于衷,他對伊芙如今所有的善意都建立在伊芙是伊蓮、是他昔年的心上人的基礎(chǔ)上。
這是太大的疑點,叫羅杰無法理解,更無法放心歐泊去接近伊蓮,哪怕歐泊現(xiàn)在顯得對伊蓮娜完全友善。
伊蓮自小吃了太多的苦頭,羅杰少不得要先替她防上一些。
到底是什么在當(dāng)年改變了歐泊的態(tài)度,或者說,歐泊對伊蓮的態(tài)度為什么那么矛盾,讓他坐視本應(yīng)該溺愛重視的孩子落入薩諾斯宿敵洛克斯手中卻全無動容?
歐泊沒有回避這個問題,他翡翠的眼眸暗淡許多,像是回憶起許多令他痛苦的過去。
“一開始!睔W泊頓了頓,“在薩諾斯中將去世之后不久,伊蓮——我是說中將的妹妹,她不久也遇害,卡爾蘭特家只剩下了那最后的一個孩子!
“一個繼承了我心愛的姑娘的名字的孩子……我發(fā)了瘋一樣想要調(diào)查她的去向,但是幾乎在我動作的同時,我接到了那五位大人的召見。”
羅杰突然反應(yīng)過來,歐泊剛剛說過,那五位一早就知道伊芙是被洛克斯帶走撫養(yǎng)的,也知道洛克斯·D·伊芙就是卡爾蘭特中將的獨女。
“所以……”
“所以我就是在那個時候知道的!
“洛克斯·D·伊芙就是卡爾蘭特·D·伊蓮娜。”
“我那時心存僥幸又瘋狂……更加不能容忍伊芙留在那群海賊身邊!
歐泊沉沉閉上眼眸,不忍再回憶下去,嘴唇微動,吐露出了那個為了制止他的行動而由五老星親自開口的秘密。
羅杰在這個始料不及的隱秘中睜大了眼睛,滿是不可置信,“怎么會……”
這也……太叫人覺得荒唐了……
卡爾蘭特那個家伙……他居然能做到這個地步……
這一刻,羅杰清楚地意識到,薩諾斯絕不是不愛自己的女兒……恐怕就是太愛,才能為了女兒撒下這么大的謊言。
那位傳奇中將對女兒伊芙的愛,絕不會遜色于當(dāng)年的洛克斯半絲半毫。
“………總之,那之后,我就打消了去把伊芙帶回來的念頭,卻也再無法面對她!
“索性,我也就沒再去管過她。”他沒有立場去帶走那個孩子,也無法遏制心里的恨意。
當(dāng)年的歐泊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比起讓自己那刻骨的恨波及伊蓮走前最后牽掛的侄女,不如讓她留在洛克斯身邊,至少洛克斯不會害她……
即使那個瘋子要動手,一向?qū)ζ遄游锉M其用、慣會收買人心的佐伊也會阻止洛克斯的殺意,而那微不足道的善意照拂,已經(jīng)足夠伊芙好好長大。
綜合種種,歐泊才在澤法提起伊芙仍活著時沉默不語,更對和她有關(guān)的事一概不多加關(guān)心。
卻沒想到,陰差陽錯,錯過了和摯愛早早重逢的可能。
這怎么能不算……命運弄人呢。
羅杰萬萬沒想到會從歐泊口中得到這么大的隱秘……
“今日之事,你不可再與任何人提起,這會成為她的弱點…如果你愛她!
如果你愛她,就該希望她好。
歐泊收起自嘲,輕輕重復(fù),翡翠眼眸里涌動著某種光輝,“如果我愛她”
如果我愛她,那一切都不必再多說什么,也不必多分析利害,一切再明了不過。
我希望你安好,伊蓮。
希望你一切都好,伊蓮。
羅杰與歐泊對視,怕是連他們自己都想不到,在這一刻,在同一個地方,他們的心聲最后都走向了同一個可能。
……
長久的交談后,輪到歐泊對羅杰發(fā)問。
“她……晚上睡眠如何,還是挑食嗎?”歐泊喉嚨發(fā)緊,“夜間易醒的毛病怎么樣?助眠的藥用的是什么?”
“伊蓮?fù)艺f,紐蓋特在她身邊,她就能安穩(wěn)一夜!绷_杰扯了扯嘴角,看來歐泊所言姑侄一人絕非空穴來風(fēng),不是真的親近,誰能知道伊蓮夜間多噩的小毛病。
“至于挑食,怕是沒改……紐蓋特船上有很縱著她的廚師,從來只做她喜歡的菜色。”
歐泊喃喃自語,“也好,也好!彼媪w慕白胡子啊……命運為何偏偏對他如此殘忍呢?
一生不看在眼中的,從來唾手可得,唯獨最想要得到的,最終無法得到。
歐泊早年并不信命,直到失去她,方知人力終有窮盡,難勝天數(shù)。
“白胡子對她如何”
“很好,紐蓋特的人品沒得說,你也聽過他的名聲,在我看來,紐蓋特尊重伊蓮的選擇和心意,一直無微不至地在守護她。”如果說愛人如養(yǎng)花,愛德華·紐蓋特就是繼洛克斯之后對伊蓮最好的花匠。
“那她……是愛白胡子,才嫁給他的嗎?”歐泊真正想要問的,其實是…伊蓮她……幸福嗎?
羅杰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只是沉吟許久后說,“伊蓮很愛他,他們的家庭很幸福!
一個懂得對妻子示弱的大海賊,一個隱忍心意十余年的守護者,一個愛伊蓮早已深入骨髓的男人……
羅杰必須承認(rèn),愛德華·紐蓋特比起他們中的任何人都更適合陪伴在伊蓮娜身邊,佐伊的眼光如此毒辣,在他死后,再一次精準(zhǔn)地命中了命運的靶心。
這之后,歐泊絮絮叨叨問了很多,都是關(guān)于伊蓮娜的喜好和生活習(xí)慣之類的小事,羅杰從這一個個細(xì)微的問題里足以窺見歐泊那炙熱的愛意。
可惜,面對愛德華夫妻的愛情,歐泊的愛意注定無功而返。
羅杰還是松了口,在歐泊準(zhǔn)備離開的前一刻,他嘶啞著說話:
“從神之谷一戰(zhàn)后,她再沒走出來過……你別逼她!
歐泊沉默著,但憑借過人的耳力,羅杰還是聽見了他的回答:
“我知道!彼趺瓷岬萌ケ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