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筆墨新聲
伊蓮娜既然決定了要去見卡琳,當即就開始收拾東西。
羅杰的病情也容不得她再多猶豫。
和瑟倫敲定見面的時間地點后,白胡子修改了航線,打算先把伊蓮娜送到距離現(xiàn)在的莫比迪克號最近的、加西亞商團控制力最強的一座商業(yè)島附近然后再離開。
他自始至終不曾過問伊蓮娜的所有決定,卻完全默許了伊蓮娜的所有行動。
并不是沒有意見,并不是不在意,并不是不擔心……
白胡子在心里默默嘆氣。
伊蓮是他的妻子,他兒女們的老媽,愛德華·紐蓋特一生摯愛之人。
領(lǐng)域果實能力雖強,但缺陷也明顯,加上伊蓮的體力撐不起果實能力太久的維持,畢竟她的身體一向算不上好,要說白胡子完全放心讓她一個人離開肯定是假的。
但他不會阻攔伊蓮去追尋自己的過去,那散不去伊蓮的痛苦與眉間輕愁。
再多的顧慮,比不上她一個笑容。
婚盟既定,白首成約。
白胡子一直清楚,他應(yīng)該做的,就是守在愛人身邊,他的伊蓮固然柔弱,卻本性執(zhí)拗,不撞南墻不回頭,而他能做的、想做的,就是先伊蓮一步震碎南墻;守護家人,這才是他擁有力量的意義。
如果可以,白胡子多么希望自己能陪著伊蓮娜一起去,但莫比迪克隨行只會引起更大的注意和更多的危險,他只好忍痛放棄這個打算。
他再度清點了一遍行李箱里的東西,才坐回床上,把看著筆記本的妻子攬進懷里,伊蓮娜抬頭看他,眉宇間的輕愁稍稍散去,顯出些許安心。
“大和交給馬爾科他們照顧,他們很喜歡這個小妹妹,又有懷迪貝看著,你不用擔心!眲P多雖然煩人,但卻生了個好女兒,大和活潑可愛,讓老父親的心里父愛爆棚。
有著白色月牙胡的男人把腦袋虛擱在伊蓮娜肩上,親昵地和她靠在一起;金色如波浪一樣的發(fā)絲與柔順如絲綢的黑發(fā)交纏,不分彼此地互相依偎。
寬厚有力的手替伊蓮娜把垂落下來的長發(fā)撥到一邊,而后環(huán)著她的腰,從后面把她大腿上的毯子拉了拉,防止冷風從空隙中鉆進來。
少女盤坐起來,向后靠在身后高大的男人懷里,就像從前的許多年,她在他懷里看書一樣。
白胡子的目光落在筆記本上那鋒芒畢露的字跡上,室內(nèi)靜默而溫馨。
從羅杰那回拜訪之后,伊蓮娜就一直神思不屬,白胡子覺得她下定決心也好,如果卡爾蘭特的事情不解決,到底會成為她一輩子的心結(jié)。
卡爾蘭特……
白胡子隨手從床頭桌上拿起梳子,一下一下輕柔地為伊蓮娜梳理頭發(fā)。
他加入洛克斯海賊團還算早,洛克斯·D·吉貝克雖然是個陰晴不定的瘋子,但實力沒得說,就算有再多人不滿他,打不過他也沒用;在洛克斯海賊團,實力是一切的基礎(chǔ)。
洛克斯船長過硬的實力加上佐伊先生的算無遺策,造就了洛克斯海賊團哪怕成員自相殘殺也能稱霸大海、成為海軍心腹大患的根本。
海軍一度對他們很是頭疼,圍剿的屢次受挫更讓他們越發(fā)忌憚起了洛克斯海賊團。
要白胡子說,洛克斯船長和佐伊先生都并不把海軍放在眼里。
作為最高戰(zhàn)力的大將被困在馬林梵多,作為天龍人的保鏢;中將及以下對洛克斯船長和佐伊大副來說都不足為慮。
洛克斯一向厭惡世界政府,視海軍為天龍人的鷹犬,沒什么好態(tài)度;只是礙于佐伊先生的盤算而不隨意大開殺戒,畢竟他實在懶得聽佐伊的說教。
佐伊先生則是心情好的時候就陪追來的海軍玩玩,像貓戲老鼠一樣把軍艦耍的團團轉(zhuǎn),心情不好了就連周旋都不干,直接點人出戰(zhàn)。
有洛克斯的實力,佐伊的謀算,洛克斯海賊團在和海軍的沖突中極少吃虧,海軍一旦碰上有關(guān)他們的事多半就是焦頭爛額。
直到卡爾蘭特橫空出世。
這位海軍歷史上最年輕的少將一開始并不被洛克斯的干部們太重視,海軍少將他們見得多了,天賦再好,也沒有一個能在洛克斯和佐伊聯(lián)手下走過百招。
能叫他們嚴陣以待的,怎么說也得中將吧?
然后這位不過二十出頭一點點的少將就給了所有人一個巴掌。
一個海軍新晉升的少將,卻能在洛克斯和佐伊手下以一敵二,不落下風。
從那驚天動地的一戰(zhàn),海軍首席中將的傳奇就此開始。
洛克斯海賊團早年的干部除他以外全部死在那個人的算計和圍剿下,卡爾蘭特的聲望是踩著無數(shù)海賊的尸骨登上這片大海的巔峰的。
一晃,竟然也這么多年了。
力當洛克斯,智計比佐伊。
加上那摸不透底的果實能力……
白胡子的目光再次回到了筆記本上,他看見那歷經(jīng)歲月的墨跡鋒芒如新。
“歷史是人類的過去,無法舍棄……”
“海軍擁有變革的基礎(chǔ),如果改革不行,變革之火自下而上燃起,會帶來更多的犧牲和遺憾……”
“洛克斯海賊團……佐伊……洛克斯……或許……”
“絕對的正義………時代……”
“并非………相反,如果心慈手軟,平民何辜?”
“………因此,個人武勇……應(yīng)當……
“海軍基層,中層,高層……整肅軍紀,個人素質(zhì)與團體作戰(zhàn)……”
只言片語,足見其人。
伊蓮娜還在很專注地看著手上的筆記,于她而言,每次讀這本筆記已經(jīng)是二十年來每每最接近父親的時刻了。
但不知為何,今晚她有些看不進去。
心煩意亂使得伊蓮娜合上本子,賭氣一樣把筆記本一把拍在桌上。
但不過片刻,她又小心翼翼地拿過本子,仔細確認過本子沒有因為她剛才的動作出現(xiàn)什么損傷才松了一口氣。
白胡子默默將她擁在懷里,伊蓮娜側(cè)頭,讓自己陷入溫暖的懷抱里才從煩悶中平靜下來。
“不想看就不看了。”白胡子躺下來,溫和的目光落在不知道為什么突然開始生氣的伊蓮娜身上,“正好我和你說說別的。”
“嗯?”伊蓮娜仰頭看他。
“卡琳是你父親的副官,但其實,你父親的最后一任副官并不是她!
少女微微蹙眉,“你是說,夏普·格洛?”父親的最后一位副官,性格溫和,瑟倫說他在父親死后心灰意冷,常年不在馬林梵多。
白胡子點頭,“如果我沒記錯,他才是你父親最信任的那個副官!
“你三歲之后,薩諾斯走的突然,「海網(wǎng)」沒有被他交到海軍的任何一個人手中,佐伊先生當時還因為輕松了不少而高興過兩天!
“但不到半年,「海網(wǎng)」就卷土重來,在不知名人物的領(lǐng)導(dǎo)下勢如破竹,連挫佐伊先生幾回計劃。”
白胡子努力回憶著當初的情報,這已經(jīng)是伊芙幾歲大的事情了,十幾年前的東西他記得的也不算清楚。
“佐伊先生又做了很多次試探,才從海軍的情報網(wǎng)里挖出「海網(wǎng)」的變動情報。”
“因為某種原因,薩諾斯舊友「迷貍」重組「海網(wǎng)」,空降中將,在海軍內(nèi)部自成一系,「白鷺」夏普·格洛受他調(diào)動,晉升中將,協(xié)助「海網(wǎng)」管理;此外,還有一個代號「絳鳶」的家伙行蹤成謎!
“「迷貍」?”
“對,那是個麻煩人物,真身不明,又和佐伊先生斗的旗鼓相當,”白胡子略略沉吟,“如果我記得沒錯,佐伊先生當初的猜測是「海網(wǎng)」會被取締或者被政府并入CP的情報網(wǎng),失去領(lǐng)導(dǎo)者和依靠的情報系統(tǒng)不足為敵!
“本該如此,但是,「迷貍」手段高明,又作風鐵血,以薩諾斯新喪借力打力,把矛頭對準洛克斯海賊團,短時間內(nèi)硬是靠著豐厚的功勛讓政府和海軍都默認了「海網(wǎng)」的存續(xù)!
“佐伊先生當時評價說,執(zhí)炬迎風,必有燒手之患!
白胡子帶著惋惜,他很清楚地記得那回佐伊先生和史基王直的閑談。
「迷貍」并不出身海軍,又從不露面,明明隨時可以抽身,卻硬是跳進了政府和海軍的漩渦;他選擇了擋在「海網(wǎng)」面前,就勢必要面對無數(shù)看不見的槍林彈雨。
佐伊先生說他沒有所求,或者說他的所求沒有人滿足得了,這樣的人一向是最讓他頭疼的——無欲無求,才證明所謀甚大。
虎口奪食,易為虎口之食;執(zhí)炬迎風,亦有燒手之患。
「迷貍」固然手段狠絕,但威脅了太多人的利益,又沒有薩諾斯那樣高的聲望,來日必然不得善終。
后來,海網(wǎng)最高聯(lián)席會議誕生,這也證明了佐伊先生的正確,不依附政府,不歸順海軍,「迷貍」的路注定艱難。
“我從未聽過這個代號……”伊蓮娜有些遲疑,“他還活著嗎?”
白胡子坦誠地搖頭,“不知道!
“神之谷一戰(zhàn)后,「海網(wǎng)」再度沉寂,這些年我只聽過「白鷺」和「絳鳶」的消息,「迷貍」再沒出現(xiàn)過,只是隱約聽聞,「海網(wǎng)」的管理者變更為了「白鷺」格洛,「迷貍」或許是死了,或許是抽身離開了,他畢竟不是海軍!
“我想和你提的是,卡琳和格洛在你父親走后產(chǎn)生了很大的分歧,卡琳親近政府,格洛仍是海軍,他們的立場并不一致,甚至這些年常有不和,他們的不和同樣算是軍政斗爭的縮影,你要注意!
白胡子伸手,輕車熟路地幫伊蓮娜按著額角。
「迷貍」之后,「海網(wǎng)」再起紛爭,卻也無關(guān)伊蓮了。
“當然,你是薩諾斯唯一的女兒,他們再怎么不和也不會扯到你身上,不用太擔心!彼^被子,用體溫溫暖著被窩,伊蓮娜往他懷里靠了靠,喃喃自語,“「白鷺」格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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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別之時,伊蓮娜抱了抱白胡子,在他臉上留下蜻蜓點水一般地吻。
瑟倫似乎想起來什么,從普麗茲手上拿過一個文件袋遞給白胡子,臉上還殘存著不爽。
白胡子習慣了他這副樣子,佐伊先生走后,瑟倫既是家臣也做父親,對身為伊蓮丈夫的他一直都無比挑剔,就當是拐走伊蓮要付出的代價好了。
接下來,瑟倫會親自護送伊蓮娜前往她故鄉(xiāng)的島嶼,卡琳約他們在那里見面。
二十年。
伊蓮娜合上青藍色的眼眸,這二十年,她從未敢回去。
故鄉(xiāng)音容,物是人非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