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似有周天神佛齊齊朝他發(fā)難。
若是換了別人,就算早有防備,恐怕還真要著了他的道。
只不過江舟早就看清了持國天王這狗東西的陰險毒辣的本性。
當(dāng)年他不過只是凡間一個小小五行境修士,身為天王之尊,竟然不顧顏面降下化身,日復(fù)一日,從無斷絕地折磨于他。
這樣的“神”,能指望祂有什么節(jié)操?
所以江舟對這狗東西從來不憚施以最壞的揣測。
不是十足的把握,他哪里敢出來?
持國天王施展手段之時,江舟頭頂便忽現(xiàn)一頂玄黑金紋紫華的橫天冠,綻放光明。
霎那之間,在場之“人”還未從那座突然出現(xiàn)的神山所生驚疑之中回過神來,便都覺雙目一盲,下一瞬便陷入一片渺茫的奇幻世界。
定睛一看,便已見神山前,玉階上,一人頭頂一輪圓光,作七十二色。
七十二色圓光之中,瑰麗無邊,玄妙無窮。
似映照了一方世界,有種種萬象美妙,有光明無量,廣大超然。
待人凝神細看,那廣妙世界轉(zhuǎn)瞬又化為一片混混沌沌,似有無窮無盡的炁機流轉(zhuǎn),昊昊莽莽,溟溟幽幽,無始無終。
“錚錚……”
琵琶聲嘎然而止。
漫天怒喝的神佛亦是如同泥胎被卷入無邊巨海,霎時間瓦解消融,卷入那瑰麗美妙圓光,無始無終的炁機之中。
所有“人”都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只被這重重浩大瑰麗異象攝了心神。
三十六曹官之中,亦有見識極廣之人,此時兩眼發(fā)直,喃喃艱澀道:“太無之先,元炁之始……”
“無極……道身!”
“無極道身?!”
有聽過這四個字的都是神色駭然,神魂飄飄,渾身麻軟。
只是區(qū)區(qū)幾個字,就令他們幾欲跪伏,五體投地。
持國等三天王亦是滿臉不可思議。
只有消魔大王雙目陡然魔光暴射:“元始……橫天……”
邊上四天魔王一驚。
青天魔王稍回過神來:“大魔王是說那頂……橫天之冠?!”
其余三位魔王一怔,旋即反應(yīng)過來。
原來如此……不是無極道身……
還好還好……
不過很快卻又變得神色難看之極。
無極道身……
傳說中那位誕生于混沌之前,萬象之先,為一切之始、仙圣之祖之的元始天王,便是無極道身!
不是無極道身,對別人來說或許是件幸事。
但對北酆魔宮來說,卻也未必……
此時,持國天王也很快反應(yīng)過來。
自家手段被輕而易舉破去,如同輕風(fēng)拂過山岡一般,完全不能給江舟帶來任何麻煩。
但祂心中竟是沒有絲毫驚怒,反而是大大松了一口氣。
相比于江舟當(dāng)真練成那只存于傳說之中的無極道身,這已經(jīng)是大幸!
且不說他人反應(yīng)。
江舟高立玉階之上,掃過下方諸多陰神魔王惡鬼,也看到了藏和在眾陰神曹官之間的薛荔、楚懷璧。
心中始終如古井無波。
薛妖女仍是薛妖女,哪怕如今群魔環(huán)伺,命如秋葉,也依然笑容明媚,目光狡黠靈動。
也唯有在楚懷璧令他心頭微動。
并非有什么念頭。
只是楚懷璧如今的形象,令他有些意外。
在他幾乎已經(jīng)塵封的記憶中,楚懷璧是一個滿身貴氣、既嬌縱靈怪又不乏良狀況的金枝玉葉。
此時所見,卻是一身淡青僧冒僧袍,一身素樸清苦之意。
再不見一絲昔日光鮮。
想起之前許青對他所說她的遭遇,也能猜出幾分緣由。
不由心中輕輕一嘆。
諸法因緣無常,生生滅滅,因果早有前定,豈能由人?
這一聲嘆惜,便如揮起慧劍,徹底斬斷了塵封心底,過往昔日的那一絲已幾不可見的牽扯。
再看楚懷璧,也只有一絲淡淡的憐惜,再無半點愧疚、踟躕。
就連薛妖女,昔日種種過節(jié)恩怨,曾經(jīng)若隱若現(xiàn)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心動,縷縷情絲,都全然如煙消云散。
恩了了,怨散了。
心湖澄凈,清澈無塵。
薛荔與楚懷璧仿佛對江舟此時的變化有所感應(yīng)一般。
先前見著他時的喜悅,頓時蕩然無存,面色變得一片煞白。
薛荔面上笑意依然,卻是明媚不再,竟有凄清之色,銀牙緊咬:“混蛋……”
楚懷璧身形微晃,雖未有動作,但本就給人凄苦之意,變得更凄了一些、苦了幾分。
此地都是些修行無數(shù)年月之“人”。
江舟的狀態(tài),祂們自然看得出來。
其目光所滯之處,并未隱藏,也隱藏不了。
不過是念動間,便猜出了其中之意。
對于這等凡情俗欲,男歡女愛,祂們并不在意。
祂們在意的是,江舟此時的變化。
這是在了因斷果。
能走到這一步的,無不是賢圣之流。
縱是凡人之軀,也不可小覷。
更何況,此時頭頂七十二色圓光,綻放無窮美妙瑰麗萬象的江舟,怎么看也不可能是一個凡人。
如此人物,了斷因果,再進一步……怕不是當(dāng)真要破除那九劫大限?
另一邊。
被江舟頂上圓光所懾,心意變幻不定的持國天王,忽然目光一定。
便見人影一閃。
惡尸扛著化血神刀橫在了祂身前。
似乎知道祂想做什么,冷笑道:“持國天王,你我的恩怨,還不到了結(jié)的時候!
他是本尊三尸之一,雖非一體同心,但與本尊一心相連,因果相承,在他人面前自稱“我”,等同“江舟”,卻也沒什么問題。
持國天王這等存在對于三尸自然是了解。
也不以為異。
只是冷眼相視。
惡尸冷笑道:“你當(dāng)年以天王之尊,用陰損手段折磨我數(shù)年之久,此恩此情……我怎敢忘卻?”
“你也不必心急,待我處置了雜事,定會找你討回這筆債。”
“還是說,你已迫不及待,想要此刻便來領(lǐng)死嗎?”
若是本體,大概會與持國天王笑臉相向,笑里藏刀,然后找機會先陰祂一把。
他雖是與本體心意相通,但終究是惡念所化。
可不似本體一般婆婆媽媽、優(yōu)柔寡斷。
直接露出兇狠的殺意,毫不遮掩。
若非本體此時處破限之機,需要時間,他怕是已經(jīng)抽刀子就砍過去了。
持國天王神色冷傲,似自矜身份,不屑一顧。
念頭卻是急速轉(zhuǎn)動,盤算著利弊。
只是眼前的惡尸,其一身氣息極兇極惡,道行竟似不比祂稍弱幾分。
心中暗暗掀起狂瀾,倒是對江舟本尊有些捉摸不透,一時間,竟也按捺住了心中殺機。
“好,左右你也難逃天譴,吾也不吝于給你最后的機會,吾倒要瞧瞧,你還能耍出什么把戲,能逃得了私自出塔、躲避雷劫的大罪?”
惡尸咧嘴一笑,滿是嗜血之意。
眼珠一轉(zhuǎn),也不再管祂。
回頭掃了一眼消魔大王,目中閃過忌憚之意。
又掃過四天魔王,都正在用一種極復(fù)雜地眼神盯著江舟。
便笑道:“看來你們這些賊奴是逍遙太久,已經(jīng)全然忘了規(guī)矩,既然如此……嘿!既然如此,留著你們這些賊奴何用?”
忽然一指其中的白天魔王:“你!出來領(lǐng)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