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但沒有人罵皇帝無德無行，瞎折騰，觸怒了蒼天，反倒大罵起老天來。
一時群情激憤。
雖難免有人質(zhì)疑是因江舟的本事不濟(jì)，無能無德，觸怒蒼天，卻也只是少數(shù)。
不是因為百姓有多寬容，或是對江舟有多少信任。
僅僅只是因為他們相信唐皇，相信李世民。
法壇之側(cè)的高棚中。
李世民君臣走出棚外，看著漫天血雨，神色難看，驚疑不定。
“怎么回事？”
有一老臣喃喃道：“傳聞太古之時，有三苗部族將滅，天雨血，夏有冰，地坼及泉，青龍生于廟，日夜出，晝?nèi)詹怀觥?br />
“三苗自此而亡，人族氣運亦是自此而衰……”
群臣之中，多為飽學(xué)之士。
大多者知曉他所言之事。
太古人族有四罪，三苗便是其一。
自三苗之禍起，人族便禍起不絕。
先有佞臣?xì)g兜進(jìn)讒共工氏，致三苗作亂。
再有共工氏撞斷不周，后有鯀竊息壤。
種種罪禍，致使人族災(zāi)禍不斷，自斬氣運，后雖有大禹鼎定，卻已回天難返。
太古人族盛世漸弱，至分崩離析，受制于天。
如今再見蒼天雨血，知曉其中內(nèi)情者，怎能不驚？怎能不懼？
也沒有人認(rèn)為是因為壇上的江舟祈雨不力，方才招致血雨。
他還沒有這本事。
“報！”
“陛下！”
突然見一金吾衛(wèi)忽忽而來，跪于駕前，驚急道：“陛下！城中突現(xiàn)怪事！”
李世民目泛精光：“何事！”
金吾衛(wèi)急聲道：“城中一百一十坊，各處路溝、地漏、明渠、滲水井，皆有污血涌出，”
“八水五渠，盡涌穢血，腥穢沖天，中者皆倒！”
君臣等人聞言神色劇變。
長安城中，有著龐大的地下工程，用以排污泄洪。
每一個里坊、每一條街道，皆設(shè)有路溝、地漏、明渠、滲水井等等，聯(lián)通地上暗渠。
再匯入清明渠、龍首渠、永安渠、黃渠、漕渠五條大渠，溝聯(lián)各處，接通長安外周邊涇、渭、灃、灞等八條大河。
此謂八水繞長安。
宛如八條水龍，拱衛(wèi)京畿，是長安一地的根基水脈。
無論水火旱澇，都能保證長安城安然無恙。
長安一地，能在如此天災(zāi)大禍之中，堅持到如今，這八條水脈功不可沒。
雖因大旱災(zāi)劫，江河亦為劫炁所浸，但以大唐朝廷之力，還是能周旋一二，并非全然無用。
可如今卻出現(xiàn)這等事……
已有人面露絕望之色：“難道當(dāng)真是天要亡我大唐嗎……”
“為何會如此？！”
“哼！”
君臣驚駭之時，如長孫無忌、房玄齡、杜如晦等大唐開國元勛，都是突然面色一白，悶哼一聲，七竅都齊齊溢出污血來，腥臭無比。
連護(hù)衛(wèi)李世民左右的秦瓊、尉遲等已達(dá)人神之境的武將，也是陡然一震，面色微白。
“不好！”
長孫無忌驚呼：“凌煙閣！”
李世民與其余開國元勛，也都反應(yīng)過來，一個個面色難看。
這些人都是名列凌煙閣之上。
凌煙閣與大唐國運、人道氣運相聯(lián)，稍有變動，他們自然是有所感應(yīng)。
這分明是有人針對大唐，在壓制人道氣運，壓制凌煙閣！
李世民仰頭看天，目中恨意幾欲凝成實質(zhì)，透射而出。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你當(dāng)真要欺我人族至此！”
他只當(dāng)這場血雨是那高高在上的“天”，亦是那位高高在上，主宰三界的大天尊所為。
“陛下，恐怕不是那位……”
有幾位僧道，此時匆匆登上棚來。
其中一位仙風(fēng)道骨的長須道人匆匆見禮道。
“升玄先生！”
李世民神色微喜。
這個長須道人，正是大唐國師，升玄真人。
升玄真人道：“那太古三苗之禍，實為那修羅魔王羅睺所起，那魔睺以幽冥血海，血淹人間，污穢人道氣運，至今人間禍亂紛起，”
“血海之水雖至污至穢，卻不沾因果，不入天數(shù)，也只有幽冥血海，方能壓制我大唐氣運所系的凌煙閣�！�
另一位老僧，他乃慈云寺住持慧云，沉聲道：“血漫人間，污穢乾坤，何等滔天罪孽？”
他言下之意，便是說那三界之主縱然是能承受得住這等無邊因果，也斷然不會為之。
代價太大，根本不值得。
只有幽冥血海這等不沾因果之地，方敢有造此滔天孽業(yè)。
“幽冥血海？”
眾人一驚，也有知曉一些秘聞之人道：“傳聞那魔睺不是早已經(jīng)被救苦天尊血海，鎮(zhèn)壓其中，永世難出？”
升玄真人道：“不錯，魔睺若重出，九重天上那幾位斷然不會坐視，因此絕不是此魔，如今血海卻是那位血湖大神所掌，”
“此神曾為救苦天尊于血湖之中點化的一具血尸，如今卻是歸入十殿陰司之一，受轉(zhuǎn)輪大王所制�！�
眾人大驚。
“真人的意思，今日異象是那血湖大神所為？我大唐與幽冥素?zé)o怨隙，與這血湖大神更無關(guān)礙，祂為何要興此禍劫，造此惡業(yè)？！”
有一道人怒目盯著慧云等幾位西方教高僧：“十殿陰司，乃歸西方教所制，事到如今，你們這些西方教弟子，難道還想故作不知嗎？”
幾個高僧遭到質(zhì)問，都是面色苦澀。
以他們的見識，都猜得出來，能制造今日異象的，恐怕真就只有幽冥血海。
如今血湖大神執(zhí)掌血湖大獄，血海亦在治下。
這位大神又歸十殿之一的轉(zhuǎn)輪殿所轄。
無論如何，佛門也是逃不了干系的。
“報！”
幾位佛門高僧正遭眾人怒視質(zhì)問之時，忽又有金吾衛(wèi)來報：
“陛下，各地折沖府回報，地方并無血雨污血，只長安一地，有此異象！”
眾人一聽，頓時一喜。
若只是長安一地，雖然仍是劫禍，但比起整個天下都遭穢血所污，已經(jīng)是不幸中的大幸。
想想也是。
血污漫人間？
即便是三界之主的玉帝也未必敢造此惡行。
何況他人？
“不對�！�
“只有長安一地……”
大唐群臣之中，絕不缺智謀遠(yuǎn)見卓絕之人。
聞聽此訊，不過轉(zhuǎn)眼，便有人反應(yīng)過來。
“陛下，這是意在壓制凌煙閣！要斷我大唐國運屏障！”
“賊人暗中定是有所圖謀！”
若只是長安一地，雖國運受制，但絕對不會延續(xù)太長時間。
那賊人的目的，便只能是暫時截斷大唐人道氣運的庇護(hù)。
失了這道屏障，大唐雖說不上任人宰割，卻足以亂上一陣。
不談別的，只消將凌煙閣壓制得一時半會兒，便能“大有作為”。
此言一出包括李世民在內(nèi)，都是神色一變。
“轟��！”
長安城五渠之一的漕渠，便在距此不遠(yuǎn)之處，自西向東，穿過朱雀大街，橫貫東西兩城。
正于此時，那不遠(yuǎn)處的漕渠突然掀起巨浪。
一道水柱沖天而起，高逾百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