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一驚。
這股子沖動(dòng)欲望他很熟悉,是當(dāng)初見到那蝗神之時(shí),中央戊己土作怪,令他生出的吞噬欲望。
這玩意兒自他得到之后,除了有幾次運(yùn)氣好到出奇,就只有見到蝗神時(shí)有過異動(dòng)。
其余時(shí)間基本沒有什么存在感,他甚至常常都難以感應(yīng)到其存在。
哪怕這東西就安安靜靜地在他紫府之中待著。
上一次遇上蝗神,這股子欲望令他難以按捺,不惜行險(xiǎn),與東海一行人搏殺。
雖然斬了幾人,自己也身中化血刀毒。
哪怕他現(xiàn)在有諸般異寶、神通,還有九轉(zhuǎn)玄功與骨脈觀,都能死死壓制住這刀毒,卻也沒有完全清除掉這刀毒。
也是這些時(shí)日里,他用骨脈觀觀想的念頭天眼,方才“見”到那一道宛如烙印在骨脈之中的刀痕,才知道這刀毒并沒有消失,只不過是被他的諸多神通法寶給壓制住,發(fā)作不得罷了。
盡管如此,留著這玩意兒也是一個(gè)隱患,保不準(zhǔn)哪天就爆了。
這一次又來?
顯然,那一次明知兇險(xiǎn),也沒能壓制住這股沖動(dòng)。
這一次,也是一樣。
再加上紅葉的因素,江舟竟脫口而出:“后丘村與我火靈谷比鄰,發(fā)生如此大事,我豈能袖手不問?”
“紅葉,你帶我到村中看看再說!
說著便帶著紅葉匆匆而去。
“小宮主,這人竟然如此不識好歹!”
“您好心趕回來提醒他,他卻不聽勸告,要我說,小宮主您也不必理會他,快些離開這是非俗地,回返驪山吧!
愛愛、憐憐二婢不忿說道。
弄巧頓時(shí)不樂意了,叉腰道:“什么叫不識好歹!我家公子那是心善!”
“要是都像你們一樣,遇事就躲起來,那還有什么臉面說什么道德,講什么功果,修的什么仙?到頭來都修成縮減烏龜了!”
“你!”
二婢大怒,正要還嘴,被趙太真開口喝斥,朝弄巧道:“她二人口不擇言,卻無惡意,你別和她們計(jì)較!
弄巧搖頭道:“小宮主,我也對不住你,我口無遮攔,也不是說你,”
“只是我家公子向來重情重義,若是不知便罷,明明知曉有人困厄,卻硬要他袖手旁觀,那定是會從此心中難安的。”
趙太真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理解。
不過,她看向江舟離去方向,眼中卻是有幾分疑惑之色。
她并非不信弄巧所言,以她這些時(shí)日旁觀,知道江舟確實(shí)如其所說,極重情義,尤其是對身邊之人。
只不過,他剛才的狀況,卻是有些怪異。
不像單純的急公好義,反有幾分浮躁。
想了想,心中終究有些不安,便交代了幾句,也不讓二婢跟著,便追著江舟去了。
第1100章 癥結(jié)
在離火靈谷不足百里之地,有一座金粟山。
后丘村便在此山之下不遠(yuǎn)。
后丘村外不遠(yuǎn),有一條大江。
大江旁有一座大石丘。
此時(shí)此處,卻是一副冰火兩重天的奇景。
十?dāng)?shù)里江流盡皆冰封,大浪波濤凝固成冰,保持著翻涌之時(shí)的形態(tài),顯然是在瞬息間被凝固
以這截江流為中心,數(shù)十里之內(nèi)如同置于寒冬臘月。
草木泥石,盡數(shù)覆蓋著厚厚的冰霜。
偏偏這冰霜卻到那座大石丘而止。
石丘一側(cè)的江流,是冰封的天地。
另一側(cè),卻是一年之中最炎熱的時(shí)節(jié)都比不上。
草木枯黃,地面龜裂。
炙烤得虛空陣陣扭曲模糊,似乎連視線都受到了阻擋。
而這一切的根源,正是分別在大江一朵浪頭,與大石丘上端坐的兩個(gè)和尚。
離著上大丘有一段距離,聚集了一群衣著各異之人,僧道俗流,不一而足。
望之皆不似一般村中俗夫俗婦。
這些人熙熙攘攘,時(shí)不是議論指點(diǎn)。
指點(diǎn)議論的焦點(diǎn)卻并非是那兩個(gè)僧人。
而是在那寒熱交界之間的江岸上,有一把長劍斜斜插在地上。
“黃老太公的善名遠(yuǎn)播,聽說因此事,連新豐縣令聞聽,亦上書朝廷,朝廷亦知曉了黃老太公善名,前些時(shí)日,唐王陛下將身邊御醫(yī)派來了過來,可惜卻只得個(gè)命不久矣的決斷!
“這個(gè)老太公也有些太過頑固,朝廷不僅派了御醫(yī)過來,還請玉府通化真人前來為其子續(xù)命,卻被他給罵走了,不得已,便留下一句話,說解鈴還需系鈴人,要救其子,只有慧法、慧龍這兩位大師方有此能為!
“不對吧,這兩位大師雖然法力高深,神通廣大,但也不可能與通化真人相提并論吧?連通化真人都無法,他們能救?”
“你懂什么?那黃陽不知天高地厚,竟敢一頭扎進(jìn)這兩位斗法之中,被其佛法所傷,聽說他如今也是半冷半熱,一邊身子快熟了,一邊身子變成了冰棍,想救他,也只有這兩位大師以同源法力化解方可,要不怎說解鈴還須系鈴人?”
“可惜這兩位大師此時(shí)也是騎虎難下,自身難保,斗法斗到這般程度,想停都停不下來,他二人本就法力如山如海,二人僵持,即便是大德觀、天師府那幾位天驕,亦無此能為能將他們分開,”
“京中那幾位真人倒是有這法力,只是如今佛道之爭正熾,又牽扯那黃老太公這般累世善人,那幾位真人清靜慣了,哪里可能為了兩個(gè)和尚,出手沾染大因果?”
“不過,聽說前幾日黃老太公得高人指點(diǎn),那黃陽也算是歪打正著,一劍劈在了這兩位大師法力膠著的關(guān)隘之處,正因如此,他才受到這般重的反噬,”
“但同樣的,只要有人能將這把劍拔出來,便能解得這兩股膠著法力,令這兩位大師得脫困境,自然也能救得那黃陽了。”
“若能解救兩位人丹境的高僧,再加上黃老太公此等累世善人的大因果,誰若能為之,必得大功德,”
“只可惜,這些時(shí)日以來,也不知有多少人嘗試過,都無人能成功!
“這把劍竟是什么稀世寶劍不成?其中有何玄妙,就真無人能將其拔出?”
“倒并非什么稀世寶劍,只是此劍插正正插入這兩位大師法力膠著之處,若想將其拔出,等同與兩位大師同時(shí)較量,”
“縱然是龍虎榜上那些大教子弟天驕,能勝其中一位已是不易,何況兩位相加?”
“何況這兩位佛法玄妙,可不止是法力厚重,若不能解得其中玄機(jī),恐怕就算能勝兩位合力,強(qiáng)拔此劍,也不可能不傷兩位大師半分。”
眾人議論紛紛,不少人都是有些躍躍欲試,只是連日來不斷失敗的前例令他們卻步。
若只是拔不出劍倒也罷了,試試也無妨,沒準(zhǔn)自己就是天選之子呢?
可前面那些拔不出劍的,卻都是一個(gè)個(gè)受到二僧法力反噬,遭受重創(chuàng)。
雖是比那黃老太公之子黃陽好些,未必死得了,卻也是根基所創(chuàng)。
到如今,也沒有幾人有勇氣去嘗試了。
“各位高修,都讓讓,都讓讓!”
忽然一陣叫喚,人群向兩旁分開。
一群人簇?fù)碇粋(gè)老者走來。
這老者皓首長須,年歲極高,卻是面容紅潤,手里拄著一根鳩杖,行走間卻是步伐康健有力,不見老態(tài)。
“黃老太公!”
“見過黃老太公。”
原來這老者便是黃老太公。
他向此間走來,即便在場多是修行中人,傲視凡俗,見了此老卻也都紛紛行禮。
或是敬其望重德高,或是知曉其身系大因果。
這黃老太公倒也果真和善,尤其是對其中僧人,但有見得,必定合什正襟揖拜。
只是若見著道袍者,當(dāng)即便冷臉以對,連個(gè)好面色都無。
“這位黃老太公,是和道門有仇不成?”
人群之中,江舟有些納悶道。
他早已經(jīng)到了此處,只是混跡人群之中,聽著眾人議論,總算都將這事前后捋清。
他身后,趙太真、李真顯還有素霓生也在。
高柢和林疏疏、謝家兄弟、落墨書生等人,這些時(shí)日卻都是在外斬殺妖魔。
他們不是修行到關(guān)鍵處,就是自知道行太低,都想著趁龍虎榜的機(jī)會,多爭取些機(jī)緣以助修行。
還有幾位方寸觀弟子知道江舟要來此地,也都跟了過來。
一來想湊湊熱鬧,二來也知后丘村之事,想要看看他們這位方丈究竟能不能解了這個(gè)癥結(jié)。
“方丈,您有所不知,”
一位了解內(nèi)情的弟子說道:“聽說那黃老太公原先也是供奉道祖的,只是被一些江湖術(shù)士所騙,而且次數(shù)還不少,”
“破財(cái)?shù)挂擦T了,據(jù)說還鬧出過人命,而且那黃陽是他最疼愛的幺兒,幼時(shí)跟隨異人而去,那異人聽說也是個(gè)道士,”
“黃老太公深恨其拐騙走了黃陽,從此不奉道祖,不齋道人,見了穿道袍的,都不假好顏色!
江舟點(diǎn)點(diǎn)頭:“原來如此……”
這也難怪了。
“無畏法師,這邊請!
正說話間,只見黃老太公引著一位深目高鼻、滿臉虬須的僧人來到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