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不避不讓,憑由江舟一掌擊在胸前,血肉之軀,卻竟發(fā)出一聲金鐵之鳴。
江舟神色微變,抬頭只見男子居高臨下,朝他冷冷一笑:“嘿!”
一言未發(fā),不屑之意溢于其上。
江舟目光微寒,體內(nèi)血氣翻滾奔騰,龍虎大力、降龍伏虎神力盡貫于掌上。
赤霞于掌間縫隙透出,光明大放,仿佛有一輪朝陽掌間初升。
男子卻仍是一動不動,任由江舟摧動掌力,嘴角噙著冷笑,目中不屑之意愈濃。
殿上眾真見得此景,也未有人出手阻止。
反而饒有興致地看著。
以他們的眼力,豈能看不出江舟此時貼在男子胸前的一只手掌,其實使的是一種極高明的掌法。
他們雖都是三界間的大神通者,修大道真法,卻也并未曾小覷了武技之道。
太古之時,人族鼎盛,靠的便是于莽荒之中用血肉拼殺出來的武技。
太古神人,技入道矣,憑血肉之軀,能敵真仙圣佛。
以致于太古人族遭劫,神人幾乎殃盡之后,各教亦吸收了許多人族武道,漸成護教神通。
只是可惜,此子畢竟稚嫩,自是不能與太古神人相提并論。
且所選對象也剛好選錯了。
這高冠玄衣男子雖非什么不世出的天驕,卻也是出身不凡,得其家中長輩自小以外丹之法,鑄就一具九鼎金身。
能以肉身與法寶爭鋒,堅不可摧,亦無堅不摧,只論此,就是佛門金身也未必能及。
不提旁人如何想法。
江舟卻是一心要揍眼前之人,出了心中一口惡氣。
只是此人肉身著實強橫,僅論堅不可摧這一點,比他的七寶金身都要離譜。
僅這一瞬間,浮云動丹闕、日月照大川、大道如青天,日出峨嵋三掌盡出,仍是難以撼動此人分毫。
除卻外物與鎖劍訣,日出峨嵋?guī)缀跻呀?jīng)是他最強的攻擊手段。
若是摧發(fā)庚金戮妖劍氣,或許可破其身,但江舟并不是想殺人。
高冠玄衣男子此時似乎有些不耐煩了,眼中不屑之意漸變森冷。
正當要有所動作時,忽聽“嗡”一聲浩大聲響。
下一刻,恍然有一輪大日驟然躍出,江舟周身光明大放。
一圈圈日輪,于江舟身后緩緩轉(zhuǎn)動。
每一輪中,又有一個個小輪旋轉(zhuǎn),每個小輪內(nèi),又有一尊金身佛端坐。
那浩大的聲響,似乎正是出自這一尊尊金身佛。
如發(fā)梵唱。
高冠玄衣男子神色陡然一變,終于沒了那淡定不屑之意,想要有所應(yīng)對。
只是他適才托大,竟一動不動,任由江舟貼上來,此刻如何去躲?
正后悔時,卻見江舟忽然抽掌后退,背后層層日輪轉(zhuǎn)動,手掌隱隱金光流轉(zhuǎn),冷冷看著他。
男子頓時明白,對方是給他機會準備,接這一掌。
心中不由大感羞怒。
豎起一指,指上有九色華光綻放,朝江舟直直點來。
所過之處,空間頓時如同水流一般,被這一指排開。
就如同……
不是這指太鋒銳,刺破了虛空,而是虛空在敬畏這一指,自發(fā)地退去。
眾真之中,有人贊道:“九華玄炁,果然名不虛傳。”
再看江舟,豎在胸前的一掌也已直直按來。
腦后日輪急轉(zhuǎn),梵音大盛,光明大放。
輪上金身佛盡皆如江舟一般,舉掌按出。
“轟!”“轟!”“轟!”……
無數(shù)金光掌力源源不絕自日輪落下,仿佛雨泄。
這正是達摩祖師傳他的一掌。
這一掌并非具體的掌法,更似一種掌意,江舟一直難以參悟。
方才在這道掌意的驅(qū)動下,日出峨嵋早已絕盡的三掌,竟然再生未盡之意。
三掌合一變生,竟得了這一掌。
大日如來掌!
男子那一指點來,無數(shù)金光掌印宛如煙滅。
只是那金光掌印太多了,仿佛無窮無盡,永無斷絕一般。
大日凌空,光明普通,無有盡絕。
如來住世,不生不滅,永無逝處。
這便是這一掌精奧所在。
他滅得百掌千掌,卻滅不得萬掌億掌無數(shù)掌。
很快男子便面色大變,指力被掌印磨滅殆盡,新力未及生前,便被越積越多、越積越綿密的掌印湮沒。
“當!”“當!”……
無數(shù)掌印擊落其身,脆響綿綿密密,不絕于耳。
他的九鼎金身強大,卻也擋不住如此綿密不絕的掌力消磨。
水滴石穿,繩鋸木斷。
也不必長年累月,只片刻之間,男子便被掌力震得面色紫紅,連連倒退,最后更是噗的一聲吐出鮮血來。
金身被破,他登時變得如同一個破麻袋一樣,被金光掌力打得騰空而起,飄來蕩去,始終難以落地。
“夠了!”
一聲清冷輕叱響起,只見玄青二色之炁如絲帶帶,輕飄飄流轉(zhuǎn),卻是頃刻間湮沒了江舟無數(shù)掌印。
江舟只覺掌力打在其中,如著棉絮,無著無依。
不僅打不到人,更是把自己憋得難受。
心知這口氣也就出到這里為止了。
這座殿上,大佬太多,他再有不滿,也難蹦噠得起來。
當下收回手掌,漫天金光掌印消彌,腦后日輪消隱。
便見一個清麗的素衣女子,伸手一招,將那高冠玄衣男子招到身前,卻是高冠掉落,披頭散發(fā),口吐鮮血,一身玄衣破碎,露出胸腹,狼狽之極,不復(fù)適才出塵風(fēng)采。
那女子眉頭微皺,不滿地看了眼江舟:“豎子猖狂無禮!
江舟嗤聲輕笑:“仙人恃強無理!
女子未見怒色,目中卻是冷光微閃。
江舟只覺心頭一寒。
便聽一個淳厚聲音響起:“好了,九華君,不過是晚輩間的胡鬧,何必理會?”
聽聞這聲音,那女子眉目微動,便垂下眼簾,不再看他,只伸手向那高冠玄衣男子撫過一道玄青二色之炁,便見其臉色盡復(fù),站了起來。
目泛寒光,恨恨地盯著江舟。
此時又聽聞那淳厚之聲說道:“看你也學(xué)的道門之法,怎的煉的是佛門金身?還用的佛門禪武?不像話!
第1068章 神金虎文
江舟掃了一眼那“九華君”,只見她已雙目微合,神色不見喜怒。
那高冠玄衣男子,卻是在一個仙童捧來一件新的玄衣,直接披上,便站到了“九華君”身后,目光仍死死盯在他身上,時現(xiàn)寒光。
知道對方是記恨上了他,說不準什么時候就要報復(fù)。
江舟移開目光,心下卻已經(jīng)在盤算,上哪去打聽清楚這人來歷,找個機會干死他……
不是他歹毒,一點意氣之爭就要致人于死地。
而是見識過對方的不凡,沒有威脅倒罷了,這人卻是實實在在有威脅到他的本事。
他可不敢賭。
目光一掃即過,落到了那淳厚聲音傳來的方向。
便在那美艷婦人的下首,端坐著一位年約二十余,至少看起來如此。
容貌俊偉清朗,頭戴紫花蓮冠,飛錦衣裳,腰間系著一條寶帶,綴著一朵瓊玉花蕊,佩著一方似虎般金符。
手把一桿華幡,腦后隱現(xiàn)圓光。
正帶著一絲淡淡笑意看著他。
方才說那一番話,面上也并無怪責之色。
也不待江舟回話,便又道:“道門子弟,用佛門之法,太不像話,汝師承何方?拜何人門下?本王倒想問問他,何以如此誤人子弟,枉費如此天資美質(zhì)。”
這人此言一出,倒令殿上眾真,尤其是隨同而來的一眾子弟后輩,都驚訝側(cè)目。
這話看似責備,實是極高贊譽。
只因這人身份非同尋常,能得他一句稱贊之言,卻不是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