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么回事?”
雖是滿篇殺機,不過卻沒有細節(jié),江舟很想知道,七絕宮干了什么勾當(dāng),惹得帝芒這般大動干戈?
許青簡潔道:“十?dāng)?shù)年前,就在你闖天街、入無間之后不久,七絕宮便與天府勾結(jié),突然四處抓捕修士、妖魔,要煉制什么應(yīng)身舍,”
“連五臺山毗婆沙宮,都被其突襲攻破,五臺傳法、傳功、戒律、掌樂等九穢大尊者,連同已入滅千年之久,留存宮中的尸棄大明王金身都遭其毒手,尸棄大明王自封靈空仙界的真靈都被人追入靈空,生生拘出煉魂,”
許青面上驚悸難掩:“那九穢大尊者,其中過半都是一品道行,尸棄大明王千年前已過三災(zāi)之二,受外魔侵?jǐn)_,才止步三災(zāi),斷了前路,自封靈空,”
“即便如此,其佛性靈真已如金身不朽,真要不管不顧,連六圣地也沒幾個是他的對手,如今竟落得如此下場。”
“不僅如此,他們非止是對仙門,他們膽大包天、喪心病狂,竟百姓和朝廷都敢下手,”
“七絕宮所在玄州一地,各大仙門幾被其屠戮一空,名門世家,過半亦遭其毒手,連千世文圣世家原家,都已遭滅門,玄州如今幾已陷落其手,”
“這才激怒陛下,頒下屠戮令!
許青頓了頓,又道:“我此番進無間,除了師門之意,要我入此間躲避大劫,也是奉了朝廷之命,進來追殺無間中的七絕門人!
“……”
好家伙,好家伙!
江舟心中連叫了幾聲。
他不在的這段時間,這七絕宮真是干了好大事。
不過,這七絕宮連圣地都夠不上,竟然有這樣的本事?
還暴發(fā)得如此突然、迅猛。
不是以前藏得深,就是有了什么際遇。
或許兩者兼有。
而且,和最近無間洞虛頻繁在現(xiàn)世出現(xiàn)定然有什么聯(lián)系。
江舟注意到許青剛才說的一個詞,便道:“應(yīng)身舍是什么東西?”
許青道:“據(jù)說是為天人降世所備,具體如何,我也不曉得!
“天人降世?古仙?”
許青搖頭:“不是古仙,是天府真仙,古仙降世,可沒有這么容易。”
她看了江舟一眼:“這點你應(yīng)該最清楚。”
那倒是。
一個鐘馗歸位,搞了這么多事,如今都不知道成沒成功。
這么說來,七絕宮這是當(dāng)了人奸、帶路黨,才惹怒了帝芒,頒下了這樣的屠戮令。
不過,這天府,究竟是個什么玩意兒?
江舟按下念頭,又道:“你剛才說,我入這無間,已過了十?dāng)?shù)年?”
許青點點頭:“不錯。”
江舟聞言不由心頭微沉。
他知道無間不定,時空錯亂。
進入其中,一瞬百年,或百年一瞬,都是有可能的。
他在無間數(shù)年,現(xiàn)世才過去十?dāng)?shù)年,這還算好的,不過對他來說卻是個壞消息。
其實在哪里,過了多久對他來說本沒有區(qū)別。
不過現(xiàn)世中到底還有他在意之人。
他能長生,他在意的那些人可不行。
“天門”要五百年后才出現(xiàn),等他出去之時,現(xiàn)世早已經(jīng)滄海桑田,物事人非,屆時舉世無親,那就算他能與天同壽,又有什么意思?
這一瞬,江舟終是第一次體悟到“山中一日,世上千年”的感覺。
這種深入骨髓的孤寂,終究是修行路上,難以回避的一道大坎嗎?
江舟不由道:“想離開無間,難道一定要等到‘門戶’自現(xiàn),別無他法了嗎?”
方才那一瞬,許青也感受到了江舟身上那突然間散發(fā)的一種孤冷,她到底是出身大派,見識得不少,念頭一轉(zhuǎn),便自江舟這一問中明白了這孤冷從何而來。
沉默半晌,說道:“據(jù)我說知,確實如此!
“若非如此,各派洞虛秘境都能出入自如,又豈會對自家門人自珍,千挑萬選,方才有機緣進入?”
“你現(xiàn)在當(dāng)是明白了,無間之中,最大的兇險,不是這上古世界有多艱險,而是時間!
“若是資質(zhì)差些,就算無災(zāi)無痛,也有極大的可能,于剎那之間便老死其中,上一刻進去是風(fēng)華年少,下一刻出來,已是白骨一捧!
許青嘆道:“不過你也不必太過在意,陛下待你極重,就算你不在,你那幾位門人也會得到朝廷妥善照料,別的不敢說,保他們一生榮華富貴,定是無虞,”
“而且我看你那幾個門人資質(zhì)都不算差,就算修行有成,踏入圣境,延壽千載,也并非沒有可能!
“唉……”
江舟知道她是安慰自己罷了。
他雖留下了一部九鼎神丹經(jīng),里面的九鼎陽神觀想法與玉液還丹功,都是足以成就一品的大法。
但如紀(jì)玄、鐵膽那幾人,論資質(zhì)不算差,可也算不上太出色,若要憑此成就圣境,恐怕除了纖云、弄巧那兩個丫頭的資質(zhì),還有一絲可能外,其他人……
而這倆丫頭資質(zhì)雖好,卻都心不在此,尤其后者,貪玩跳脫,毫無定性,又怎么可能?
“我來之前,也曾去你家中看過,他們都很不錯,你似乎傳授了他們修道之法?已經(jīng)頗見道行!
許青想勸慰他,說著,卻忽然猶疑起來:“就是……”
江舟心中一沉:“就是什么?他們幾個出事了?”
許青見他誤會,忙道:“不是他們,是……”
江舟皺眉道:“我記得你不是這么婆婆媽媽的人!
許青看向他道:“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江舟心下奇怪,還是說道:“說吧。”
許青咬咬牙道:“傳言之中,你與九天玄母教那個圣女,有、有……”
江舟翻了個白眼:“有私情嘛,有什么不敢說的,你怎么也信這些謠言?”
許青眼中一亮:“這么說來,你們兩個并無私情?那我就放心了!
江舟又皺起眉頭:“你這話什么意思?”
他心中猛地一震,卻是面色如常問道:“曲……輕羅,出什么事了?”
許青仔細觀察他的神色,見他并無異色,心中微微一松。
只以為那等說法果然只是無聊之輩的謠傳。
當(dāng)下便放心說道:“是這樣,在我進入無間之前,便聽到消息,那玄母教圣女坐入死關(guān),破關(guān)失敗,幾乎身死道消……你沒事吧?”
說到這里,她見江舟臉色突然變得不是很好,便懷疑地看著他道:“你不是說謠言?”
江舟臉皮微微抽動,勉強鎮(zhèn)定道:“我說私情是謠言,但我與曲圣女卻是道同志合的知交,怎么可能不關(guān)心?”
“這樣?”
許青狐疑地看了兩眼,才道:“她并沒有死,你放心吧!
“說來玄母教所謂坐死關(guān)之法也是詭異,聽說那位曲圣女,被以教中秘法,脫胎換骨,鎖住真靈,以另一個人的身份混跡紅塵,”
“雖然真靈被鎖,卻仍有其潛在之意,往往仍會出現(xiàn)在其最在意之人身邊,就是為了以這種方式,斬斷俗緣塵情,得清靜之境,破出死關(guān)!
“只可惜,她在死關(guān)中牽動了情絲,情劫一動,差點身死道消!
聽到這里,江舟面色微微一白,他已經(jīng)想到了什么。
許青仍在繼續(xù)道:“幸好玄母教主用秘法吊住了她一口氣,將其送入門中洞虛秘境,進入了這無間中,應(yīng)該是想要求請門中祖師前輩救治,雖然不知后來如何,但想來命是保住了的!
“據(jù)我所知,玄母教在這無間之中,底蘊極深,教中法脈傳承自一位大神通者,根腳極其不凡!
“只是……”
許青面現(xiàn)嘆息道:“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江舟怒瞪著她,說話老是大喘氣,別逼我叫你長腿怪。
許青見他急切模樣,她深知其心性,當(dāng)下心中狐疑更甚。
這小子,該不會是在騙我?
若是如此,那傳聞還真不一定是假的了。
這就麻煩了……
許青見他眼中急切之意,知道不說是不行了。
干脆將自己所知合盤托出:“只是聽聞,她乃是于死關(guān)之中牽動了情絲,為情劫所累,這才破關(guān)失敗,險些身死!
“正因如此,犯了玄母教大忌,被奪了圣女之位,本來玄母教便有三位圣女,另兩位遠不及她,即便坐死關(guān)失敗,有玄母教主相護,她也未必沒有東山再起之機,如今卻是……”
“就算她能活下來,也是道行大減,于教中地位驟降,圣女之爭,本就兇險,玄母教主為保她一命,已經(jīng)付出極大代價,連自己都受了影響,也不可能再于此事之上太過偏袒,”
“恐怕她日后的日子,不好太好過了……”
許青語聲一頓,瞪大眼睛看著江舟,忍不住也暴了粗口:“你還說你倆沒私情?你他娘的不是說謠言嗎!”
江舟點點頭:“是謠言。”
許青眼角微微一抽,指著他蒼白的臉,還有嘴角緩緩溢出的一絲血,默然無聲地盯著他。
江舟伸手摸了摸嘴角,這才發(fā)現(xiàn)。
旋即狀若無事地抹去嘴角血跡,堅定地點頭:“謠言,是謠言!
信了你的邪!
許青差點破口大罵。
沒有私情,會因為一個消息心神大動,甚至傷了精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