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人,雖不絕對,至少大概率不是心思陰狠、小肚雞腸之輩。
如今看來,他賭對了。
雖然被他“記恨”是一定的,可最多也不過是受些小詰難、小苦頭罷了。
此時通化老道面無表情地經(jīng)過他身邊,留下一句話:“玩弄生死業(yè)力,無異于挑釁地府陰司,小輩,你好自為之。”
古神化身生而內(nèi)蘊神通大法。
檀陀地藏有兩法,甘露印與魔引咒。
前者全名《觀世音度生甘露印》,是度生之法。
后者全名《諸業(yè)輪轉(zhuǎn)魔引咒》,乃因果業(yè)力之道。
方才他便是用引魔咒牽引業(yè)障,倒果循因,破去那惡毒女子的秘法,令其無所遁形。
若不造惡業(yè),心無魔念,此咒便無處可施,無業(yè)可業(yè),法咒加身而無損。
反之則要自食惡果。
嚴格來說,卻也并非死于檀陀法力神通之下,而是死在她自己的業(yè)障惡果之中。
那通化老道確是道行高深,雖不知檀陀與其神通來歷,卻能一眼便看出那是生死業(yè)力之法。
他那句話倒是令江舟心生警惕。
這上古地仙界,確非現(xiàn)世能比。
且不論滿天仙神,大能遍地,即便自身的種種所行所為,也皆有因果牽纏,千頭萬結(jié)。
或許一個無心之舉,都能招致極其嚴重的后果。
這個時候的地府陰司,可不是現(xiàn)世之時可比……
看來以后真得事事小心謹慎。
……
太極宮。
這里便是巍巍大唐盛世的中心。
江舟跟隨著內(nèi)官進入這座恢宏的大殿,便被滿朝的皇皇之氣震懾。
上有圣王高坐,下有滿朝人杰列位。
個個氣勢如虹,連成一片皇皇人道大勢,沖天而起,彌天蓋地。
江舟和素霓生等人都不由肅容正色,循規(guī)蹈矩起來。
強如通化真人,一府之主,行進殿中,雖是神情恬淡依舊,但其額角微見汗?jié)n,低頭參拜,一絲不茍,不敢有絲毫僭越,便知其并非如表面一般淡然自若。
林疏疏受創(chuàng)頗重,素霓生與高柢也受了些輕傷。
秦瓊與尉遲恭雖將他們也帶了回來,李世民卻沒有勉強他們上朝面圣。
將三人都安排在宮中,派了太醫(yī)為其診治。
只有江舟一人來覲見。
他是以外使身份來覲見,一番繁瑣禮儀難免。
待禮畢之時,已是一柱香有余。
唐王李世民滿臉好奇地打量江舟。
他已經(jīng)從秦瓊二人口中得知了神雷玉府中發(fā)生之事。
其展露的神通手段雖然高明,卻也未必能入他眼。
但有如此道行神通,卻又“狡猾無賴”的,倒是不多見。
在他打量江舟之時,江舟收束心神,低眉順眼。
以他如今的道行,倒也不會因為見到李世民這么個身負千古之名的皇帝而激動。
只是這殿中的氣勢令他不得不老老實實。
低著頭裝溫順之時,眼角余光卻是在四處亂瞟。
畢竟他對于這大唐君臣都是挺好奇的。
都是名人啊。
忽然在君臣班列末尾角落,瞥見兩人,頓時微微一愣。
一人面容清秀,氣度清淡。
一人滿頭紅發(fā),無比張揚。
似乎發(fā)覺了江舟目光,前者微微一笑,后者撇了撇嘴。
正是摘星樓的少微與龍伐。
他們兩個怎么會在這里?
江舟心念電轉(zhuǎn)。
“貴使遠道而來……”
此時李世民緩緩開口,說了一通歡迎之類的套話。
便就提起漁陽崔氏之事。
江舟也只好暫時放下。
如他所料,李世民根本沒有追根究底的意思,只是想將這件事情坐實了。
在問詢江舟之時,雖然看似仔細、謹慎,但江舟所講述經(jīng)過,實際上卻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質(zhì)疑。
仿佛對江舟極為信任一般。
江舟在留書之時,對這一番局面也早有所料。
盡管不是十成把握,卻只是因為這個李世民并不是他所熟知的那個。
這地仙界也與他所知的歷史并不一樣。
不過,此時看來,在這一點上,卻也沒有什么不同。
哪怕舉國升華,李世民也仍然擺脫不了世家這個大包袱。
話說回來。
李世民召見江舟,似乎就是為了走個過場罷了。
只讓他分別細說了經(jīng)過,又詢問了幾個關(guān)鍵之處,便就將他晾在一旁。
君臣之間湊對,很快便將他遺忘了。
江舟也樂得如此。
老實說,應(yīng)付這些君臣的壓力不小。
過了許久,李世民與群臣間的吵鬧仍在繼續(xù)。
江舟索性閉上了眼睛,神游紫府,觀照體內(nèi)諸神,演種種妙法。
他自修行之后,似乎除了最開始外,從得到天一元神大法開始,就從來沒有缺少過道法神通。
到了如今,更是有竅穴諸神,皆蘊大道。
道法神通多得無法消化。
但有空時,江舟都在醉心汲取其中大道妙法。
就算如此,所得也不過滄海之一粟。
“使者,使者……使者!”
恍恍惚惚間,忽聞幾聲呼喚。
江舟自神游之中驚醒,就看到無數(shù)雙眼睛都在盯著他,個個臉色古怪。
一個官員拂袖叱道:“陛下駕前,如此失禮,實不成體統(tǒng)!”
“好了,使者遠來,想必勞累,當(dāng)是無心,不必苛責(zé)。”
李世民緩聲笑道:“使者,可休息足否?”
江舟訕訕一笑:“小民確是身心俱疲,失禮之極,陛下恕罪!
李世民笑道:“使者……呃,朕還不知你姓名?”
總算記得問了。
江舟暗暗吐槽,口中道:“小民姓江,草字一個舟。”
“江舟?江上秋泓光似鏡,泛我扁舟,照我清影,好名字,倒與你相得益彰!
李世民念叨兩句,若有所指笑道。
旋即正色道:“適才通化真人參你闖入玉府,殺他弟子,可有此事?”
江舟道:“陛下,確有此事!
“你可有辯解?”
江舟道:“回陛下,此二女手段殘毒,在大荒以邪毒屠滅大人國上下,老弱婦孺皆命喪其手,波谷山中血流成何!
“小民深受大人國之恩,豈能容此惡徒逍遙在外?”
他抬頭看了一眼通化真人,冷然道:“小民倒是有兩問,一問通化真人既是道門真修,道德之士,怎會收留此等喪心病狂之惡徒?”
“二問真人又為何縱容門下弟子,與豪紳勾結(jié),借天災(zāi)大禍,坑害百姓,大肆斂財?”
“大荒離我大唐遙遙億萬里,途中兇險無數(shù),你能不辭艱險,追兇至此,實屬難得,也是知恩義之人!
李世民點頭道,旋即又看向通化老道:“通化真人,江舟這兩問,你又有何辯解?”
通化真人不緊不慢道:“陛下,我神雷玉府弟子皆有玉冊名錄,那玄玉道人,并非我神雷玉府弟子,只是不知從何得了我玉府雷符,在外借我玉府之名,招搖撞騙!
“至于那朱氏二女,貧道只是于定中算得與其有一場師徒之緣,故而收之!
“這位江道友所言,屠滅大人國之事,貧道卻未得見,也不過是其一面之詞,何足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