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話,用包龍圖的身份不便去說,他又不吐不快。
包龍圖起身做了個樣子,對他欠身一禮。
堂上眾巡妖衛(wèi)抱拳躬身。
江舟擺了擺手,便有巡妖搬來椅子,江舟令其放在包龍圖右首,大馬金刀地坐下。
才環(huán)顧堂下,說道:“公堂之上,天大地大,法理最大!”
“沈書生,你本就無錯,何必心虛?既有理有法,就當理直氣壯,無所畏懼!
“若有人顛倒事非,混淆黑白,你只管唾他滿臉!
江舟目光落到那寶志老僧身上,鄙夷之色毫不掩飾。
寶志老僧張了張口,旋即搖頭一笑,并不動怒,仿佛將江舟視如一個胡鬧的頑童,并不足計較。
沈書生雖不知道江舟究竟是什么人,但認出他是之前在街上扣押自己的官員。
看那黑臉官兒的模樣,知道江舟才是此處主事之人。
此時聞言,本已發(fā)虛的心中注入了一口氣,喜道:“大人明鑒!謝大人為學生仗義執(zhí)言……”
江舟搖頭:“本官對事不對人,你不必謝本官!
沈書生碰了個軟釘子,有些尷尬。
江舟沒有理會,說道:“本官問你,你可記得自己得罪過什么人?”
沈書生連忙搖頭:“學生向來安守本分,與人為善,何曾得罪過人?”
江舟盯著他道:“你想好再說。”
沈書生不過一介凡人,連浩然氣都沒有養(yǎng)出,如何能承受江舟的目光?
神色惴惴道:“學生思來想去,也只有在碧云樓吃酒之時,曾與一個年輕男子起過爭執(zhí),他倒是說過一些威脅之語,但學生也只當是場面話,并未當真,其余的,實在是想不起來了,”
說完,又急急解釋道:“大人,學生雖然有些荒唐,平日里,最多也只是呼朋喚友,吃酒耍樂,卻真的不曾做過什么違法犯紀之事,也不曾與人結(jié)怨,望大人明察!”
江舟不置可否,說道:“看你衣著,也不像富貴人家,碧云樓的花銷可不小!
沈書生訕訕道:“學生家中雖清貧,但也有一二好友,承蒙好友不棄,也常得沾光……”
敢情他不僅蹭吃蹭喝,還蹭女票。
倒是個人才。
江舟撇了撇嘴,道:“你可知此人來歷,可記得此人相貌?”
沈書生聞言張口欲言,卻忽然又現(xiàn)出迷茫之色:“奇怪,學生怎的想不起來……”
江舟雖有些失望,卻也沒有什么意外之色。
此人能不知不沉地迷了他的妻妾,當是身具道行之人,有些異術(shù)不足為奇。
當下轉(zhuǎn)向?qū)氈纠仙溃骸昂蜕校銊偛刨┵┒,放了滿嘴臭屁,應(yīng)該是知道前因后果,也知曉此人底細了?”
寶志老僧搖頭道:“江居士,你已目著空相,心染戾氣,身纏諸業(yè),實在不宜再造業(yè)因,還是不要知道為好!
江舟冷笑道:“我看你也是熟讀佛法經(jīng)書之人,嘴里也常念慈悲,怎的卻連最起碼的是非也不分了?”
“淫人妻子者,你一心包庇,受害者卻被你說成有過之人,你念的什么經(jīng),講的什么慈悲善惡?”
寶志老僧眉頭微皺:“江居士……”
話還沒說完,卻被江舟打斷:“好了,你不愿說,本官也不強人所難。”
說完,也不再理會寶志,轉(zhuǎn)頭道:“包理正,判案吧!
包龍圖點點頭,坐回案后,一拍驚堂木:“此案真相未決,沈書生、秦氏、陶氏三人,暫且收押,待本官查明,將嫌犯逮捕歸案,再行判決!
說完,又看了過來:“江大人,可還有其余吩咐?”
“倒是有一事!
江舟看掃了一眼寶志,收回目光笑道:“本官此來,是為了一件大案。”
“前些日子,有人勾結(jié)綠林匪盜,聚眾謀反,罪大惡極。”
他目光轉(zhuǎn)動:“馮臣禇衛(wèi),你二人即刻調(diào)派人手,將凈世僧賊、平天賊、升平賊、洞庭水賊、綠林眾匪等一眾賊首,還有……寶月妖僧,押回府衙聽判!”
寶志老僧聽到這里,猛地抬起頭,眼中射出兩道精芒,其中竟然隱有血赤之色,雖是一閃而逝,卻被江舟看個分明。
寶志老僧嘆道:“江居士,你若執(zhí)意如此,恐遭厄難。”
江舟笑道:“哦?本官倒想看看,本官稟公執(zhí)法,懲奸除惡,誅殺叛逆,能有什么厄難!
“大梵無量!
寶志老僧見多說無益,低喧了一句佛號,便轉(zhuǎn)身離去。
江舟神色不動,待包龍圖退堂,眾人退去,面色才微微沉下。
讓馮臣禇衛(wèi)去抓人,不過是故意說給寶志老和尚聽罷了。
其時那些人早已經(jīng)被他化身葉孤城時帶了回來。
除了寶月和尚,此時都暫時關(guān)押在開封府大牢里。
剛才態(tài)度是放了出去,狠話也說了。
但其他人便罷,他真要審寶月和尚,卻也不是那么容易。
別說寶志老僧,恐怕大梵寺都會驚動。
到時不僅是他,連大稷朝廷都會有壓力。
不過……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
寶月這賊禿,已經(jīng)蹦噠得太久了,江舟不打算再留著這個禍害。
他不僅要審,還要在其破禁之前,弄死他!
第770章 不王之王
佛掌印已經(jīng)將掌中娑婆傳授給他,江舟不說盡解其中奧妙,也能知道個大概。
而且那座五指大山,本就是佛掌印借他的手使出來的,與他自有感應(yīng)。
所以江舟清楚,這山鎮(zhèn)壓不住寶月和尚太久。
以他的力量,即便是由佛掌印驅(qū)使,最多也只能禁錮住寶月和尚月余。
若不出意外,還有不到一個月,寶月和尚就能破禁而出。
江舟不可能就這么讓他大搖大擺地脫困而去。
但也正如寶月所說,自己鎮(zhèn)不住他,現(xiàn)有的手段也很難殺得了他。
他那月輪寶塔法相本就堅固無比。
即便用九天元陽尺,能擊碎他的寶塔法相。
尚有三十七佛寶,加上那輪寶月,哪怕只是一絲月光遁走,寶月和尚也能借此重生。
這賊禿自己也清楚這一點,所以他有恃無恐。
寶志老僧現(xiàn)在為止,都沒有發(fā)作,一副好商好量的模樣,也不外乎如此。
江舟固然能重創(chuàng)于寶月,但他卻不滿足于此。
這和尚屢次三番地針對他便罷了,這次還把主意打到他身邊的人身上。
而且以這賊禿的陰險,若是讓他跑了,以后還一定給他招來多少麻煩。
雖說心有殺念,如何殺了他卻是個難題。
江舟思來想去,除非他能請得關(guān)二爺動手,才有萬全把握。
只不過,就為了一己私念,把二爺請下來殺人,自己想想都覺得過不去,為了這賊禿惹關(guān)二爺不快,實在不值當,何況二爺也未必會給面子。
除此之外,也只有一個辦法了。
青天三鍘。
這三口鍘刀承負大稷國運,人道大勢,人情法理。
龍頭鍘下,皇親國戚,鳳子龍孫,鬼神妖仙,只要干犯國法,亦要亡魂斷首。
一品至圣也不例外。
寶月和尚再厲害,也絕逃不過人道法理的制裁。
只是要用這鍘刀去鍘他,卻還有兩個問題需待解決。
首先就是解開帝芒有意留下的鍘刀封禁。
然后便是遵循法理,定死寶月之罪。
青天三鍘,不鍘無辜,只鍘干犯國法的奸邪之輩,可不是一句口號而已。
其根本就是“法理”二字,無法無理,那是誰也鍘不了。
寶月賊禿本就屁股不干凈,要定他的罪不難。
難的是解封龍、虎二鍘。
能負人道者,除了人皇,唯有天命。
梅清臣就告訴過他,刀獄中有一只天命玄鳥……
看來是時候去會會這只天命玄鳥了。
不過,在此之前,還有些事情等著他處理。
南楚退出江都,帶來的后續(xù)影響可不是那么簡單。
若不及時處理,定會釀成大禍,波及百姓平民,到時他就是造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