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看來,他說他生前坑蒙拐騙,不所不為,倒是很可信。
沒這張嘴,怎么坑人騙人?
怎么也是活了至少幾百年的老鬼,單純肯定不是真單純。
就是不知道,他說這番話,是不是也打著坑自己等人的主意?
心下念頭轉動,面上若無其事笑道:“你倒是看得清楚,既然如此,你待如何?”
小和尚一臉茫然地搖頭:“小僧不知……”
他忽然看向法海,又伏跪下來,一頭磕地:“適才在梵塔禪剎之中就得見大法師神通無量,佛法無邊,實乃我佛門大德,”
“小僧受大法師點化之恩,想皈依大法師門下,受沐佛法,以報法師大恩,以贖前時惡孽,萬望大法師成全!”
好一個小和尚,打蛇隨棍上,打的好算盤。
不過……
江舟本待拒絕,不過轉念一想,這和尚有點詭異。
能讓寶月和尚這么有信心,而且也真的困住法海這么久。
在他本體趕到,發(fā)現了他的存在后,看似無計可施,放出了展子虔等人,又一副懺悔的模樣。
其實若真動起手來,自己手段不弱,又有諸多法寶在身,自然是不怕他,但想要制服他,恐怕也不會是件易事。
這樣的一個人,絕對不是眼前所見這么人畜無害。
最重要的是,他和寶月是天然的敵人。
江舟心中暗自盤算,化身法海便已開口道:“阿彌陀佛,佛門廣大,有緣自度,你有心皈依我佛,貧僧又豈有不應之理?”
“不過,貧僧還有要事待辦,你若不介意,便自去江都城,洞庭湖邊,夕照峰下,貧僧便在金山寺中修行�!�
小和尚聞言作大喜之狀,連連磕頭:“多謝大法師!多謝大法師!”
法海微微一笑:“你伸出手來。”
小和尚不知所以,面色茫然地伸出手。
法海取出功德拂塵,朝他手上拂過。
一道銀絲已纏繞在其手腕之上,化作一只銀鐲。
“到了金山寺,便出示此物,寺中僧人見了,自會為你安排�!�
小和尚大喜:“謝大法師�!�
旁邊的展子虔等人看著他喜笑顏開的模樣,心中竟然有些羨慕。
尤其是方正小和尚,看了看法海,目露期待之色,張口欲言又止。
法海笑道:“你自去吧�!�
小和尚又磕了幾個頭,這才爬起身來。
撿起先前他藏身的青綠葫蘆,將口對著那小廟,小廟與廟前的香爐竟都化為一股清風,被葫蘆攝了進去。
這家伙,果然是藏著不少東西。
這幾件寶貝,哪一件都不簡單啊。
江舟目光微閃,忽然開口叫住了他:“和尚,寶月和尚惹了不該惹的人,被那人攝石成山,鎮(zhèn)在洞庭湖上,你倒不必太過擔憂了�!�
小和尚身形微頓,朝江舟一禮,又向法海拜別,身形便化作一股清風,一卷即逝。
只留下一絲若有若無的幽幽檀香,在眾人鼻間縈繞不去。
一個有著肉身的陰鬼,卻沒有一絲一毫的鬼氣陰煞,反而處處是佛法禪韻……
有意思。
如此倒也好,要是弱點,也對付不了寶月賊禿。
希望他是真的聰明,他倒不介意培養(yǎng)培養(yǎng)。
畢竟他的敵人是越來越多了,也越來越難纏,隊伍也該擴張了。
“法海大師。”
這時,一旁的展子虔出聲喚道。
“展居士�!�
法海轉頭笑應。
展子虔道:“法海大師,此番全賴大師搭救,否則我們這些人恐怕全都兇多吉少了�!�
法海笑道:“呵呵,能在此相遇,便是緣法,何必言謝?”
展子虞正色道:“救命大恩,豈能兒戲?”
“我等也知法海大師神通廣大,佛法精深,乃是佛門大德高僧,定是不會在意我等回報,但救命之恩,我等必不敢忘,來日定有所報!”
“對!”
濯纓叫道:“和……大師!以后有事兒,你就報我……我們神水庵的句號,別的不說,在這蜀川一帶,絕對沒有人敢對你不敬!”
“對對,還有我們玉屏觀!”
“還有光明頂!”
“伏虎寺……”
眾人紛紛叫道。
雖然經此一事,他們也吃了教訓,知曉了山下兇險,自己等人的實力在真正的妖魔面前,實在是不值一提。
但對于自家?guī)熼T,依然是信心十足。
對此,法海只是一笑道:“如此,多謝諸位居士了。”
展子虔這才道:“法海大師,救命大恩,三山五宗都銘記在心……”
他猶豫了一下,忽然開口道:“大師,實不相瞞,展某雖是天都派弟子,卻也是升平義軍中人,”
“如今天下動蕩,所謂良禽擇木而棲,有識之士皆擇明主而事,大師如此神通法力,何不出世,救蒼生于水火?”
這小子,心還挺大,竟然還替升平軍招攬起人來了。
江舟暗暗搖頭。
不過也未免太過魯莽。
法海這種層次的人物,就算要招攬,也輪不到你來啊。
法海搖頭笑道:“多謝居士好意,不過貧僧志不在此�!�
展子虔雖然魯莽,卻也不蠢,知道希望本就不大。
不過也難掩失望,嘆氣道:“既然如此,展某也不好強求,在此被困多日,我等卻還要趕回去復命,以免長輩擔憂,就此別過了�!�
“好�!�
……
展子虔等人逐一與法海道別之時。
江都城,往東北方去百十里,距長明關不遠之處。
有一小縣,名界江驛。
此地本是一處驛站,驛通陽州南北,甚是繁華。
規(guī)模愈大,漸成一處縣城。
平日里,行商客旅往來,很是熱鬧。
不過自從南楚襲江都,占去陽州過半之地。
元千山、襄王據長明關、兩江口,與南楚抗衡。
長明關、兩江口一帶,也成了刀兵之地。
雙方常有試探,互有攻伐。
自這一關一口為中心,不少郡縣都陷入兵災戰(zhàn)亂之中。
而這界江驛離長明關極近,又本是貫通南北之的關要之處,自是雙方必爭的要地。
此時,這本來繁華的驛縣,此時卻籠罩在一片愁云慘霧之中,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堅固的城墻都已經塌了一面,城門處一片斷壁殘垣。
“方天首,果真是好手段�!�
一個公子哥模樣的人,一身衣著鑲金綴玉,身上更是掛著許多世間難見的奇珍寶飾,手中拿著一塊金絲手帕,嫌棄地捂著口鼻,跨過一具具死狀奇慘的殘尸,走過殘垣斷壁,來到殘破城門下。
那里,有個人白衣人負手而立。
此人一襲白衣如雪,相貌方正,身形奇?zhèn)�,氣宇軒昂�?br />
“元千山那賊廝據此驛城,倚仗霸府鐵騎來去之利,多次襲擾南楚,損失頗重,胡大將軍數攻不下,沒想到被方天首你略施小計,便手到擒來�!�
白衣人腰間懸掛著一柄劍,劍柄古樸無華,劍鞘卻以珠玉金銀之物畫綴,華麗非凡,寶光吞吐。
此人一手摩挲著古樸劍鞘上,看向城中,聽著城中不絕于耳的慘叫哭嚎聲,神色冷厲,毫無波動。
聽聞富貴公子哥的話語,回過頭來,卻已經換上了一副和曦的笑容。
“少東家過譽了,不過是時機湊巧,方某撿了個便宜罷了�!�
“再者,方某也只是楚王殿下駕前一走卒,取此縣城,也是要獻予楚王,以為見禮,倒不敢居功�!�
公子哥掩口一笑,心中卻暗自鄙夷。
這里若非楚地,與北境相隔數以十萬里計,你鞭長莫及,又豈會甘心放手?
泥腿子就是泥腿子,當了反賊,見了便宜就和狗見了肉似的。
“既然是要獻給楚王殿下,方天首如此屠殺這些賤民,怕是不好吧?”
“楚王殿下正求賢若渴,廣納流民百姓之際,若是獻上一座空城,恐怕殿下會心下不悅�!�
公子哥掃了一眼前面,城中巷道之間,無數人影倉皇逃竄,卻哪里逃得過那些如狼似虎的軍兵屠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