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回來時便聽說了這事,然后第一時間便趕了過來。
如他所知不差,那個包龍圖,簡直是天生就該進他提刑司的人。
他平日里最煩的就是處理提刑司的各種訟案,可身為總捕,司中無論大小,瑣碎疑難,全都要落到他身上。
他抓人打架有一手,但處理這些東西,可著實吃力。
這一聽說出了這么一個猛人,哪里有不打主意的道理?
正如他所說,開封府的主人,是江舟。
哪怕是這次朱雙明被當眾斬首,那黑子的能力風(fēng)度,固然令人心折。
但無論是在場之人,還是事后聽說的,都沒有人會認為這是包龍圖自己的意思,而當成是有江舟在背后授意。
若非如此,他包龍圖再是厲害,也不可能坐上那開封府的大椅,主理此案。
“誒,謝總捕此言差矣!
江舟還沒說話,方清已經(jīng)擺手不悅道。
“包理正一身凜凜浩然氣,鐵面丹心,胸中經(jīng)墨無雙,去你那提刑司固然是足矣,但未免太屈才,”
“以老夫觀之,包理正有經(jīng)世之才,輔國之機,正該入我六府臺才是,待其再建功業(yè),老夫必定奏朝廷,調(diào)入京中,佐君畏國,那才是正理。”
謝步淵一口氣憋在喉間,無法宣泄。
有心反駁,可對方都說到什么“經(jīng)世之才,輔國之機”,那自然不是他一地提刑可比。
這話是要將那包龍圖當宰輔之才看待,他若攔阻,豈不是斷人前程?
只好干巴巴地朝襄王道:“襄王殿下,您該不會也是想來搶人的吧?”
襄王老神在在地在旁品茶,一臉陶醉,似乎根本沒有聽到他們的爭執(zhí)。
此時愣然抬頭,帶著一絲迷茫道:“本王此來,不過是久未見江世侄,過來與他喝茶閑談罷了,你們?nèi)粲泄拢槐乩頃就,自說便是!
謝步淵目光又朝梅清臣看來。
梅清臣:“……”
老子倒真是想搶人,近水樓臺嘛。
開封府的人都是我肅靖司挖去的,咱們穿一條褲子,借個把人去使,很合理吧?
你們又算什么?
不過這話他是不敢說的,這里的人沒一個他惹得起的。
說到底,司中幾位將軍不在,他只是代掌肅靖司,就算與謝步淵比,都還差了半截。
“呵,呵呵……”
他干笑一聲,違心道:“那倒不是,那個……梅某是來給江大人道喜的。”
“江大人,梅某幸不辱命,不負所托,總算是為你討來了那三口鍘刀,沒壞了江大人的大事啊!
梅清臣余光瞥過方清與謝步淵。
雖然沒有明著說,但也暗戳戳地點明了自己的功勞。
你們牛逼又怎么樣?
要沒有老子帶來三口鍘刀,有你們什么事?
江舟這時候才抬起頭,笑道:“幾位大人,實不相瞞,包龍圖此人,極有主意,不某雖與他相識甚久,可他也不會給我面子,”
“他的事,你們自去與他商量吧,江某真的無能為力!
能說服“包黑子”,算你們本事。
這一次,江舟沒再把“包黑子”往方寸山上扯。
他身上的“虱子”已經(jīng)夠多了,本來就是弄出來捅摟子的馬甲,就是為了從泥潭中脫身。
再往自己身上攬,豈不是脫褲子放屁?
聽他這么一說,方清和謝步淵都是嘆了一口氣。
前者已經(jīng)親眼見過“包龍圖”,退堂之后也親自攔下了他,交談了一陣,知道此人油鹽不進。
謝步淵雖未見其人,可只聽其名也能料到。
不如先來搞定江舟,如今看來,也是希望渺茫。
江舟也不管二人心思,朝梅清臣道:“梅大人,這次還要多謝你了!
梅清臣擺手道:“江大人,這你可謝錯人了,此事雖是本官呈報,但這三口鍘刀,可不是本官的功勞,是陛下親自諭令冬官府連夜鑄造,又用乾坤逆轉(zhuǎn)之法送來江都,”
“陛下對你的恩寵,可真是少有啊!
帝芒顯然自有用意,他可不敢把功勞全攬自己身上。
也順帶點了一點江舟,不要辜負陛下圣恩。
江舟只是笑了笑,并未接話。
梅清臣暗嘆了一聲,果然如此。
面上卻也未顯,笑道:“不過,想必江大人也知道了,依陛下的意思,龍、虎二鍘關(guān)系重大,不可輕與!
“雖是賜下了,若要開刀,卻還需看江大人自己了!
“而且,如梅某之前所說,那狗頭鍘尚且罷了,龍虎二鍘若是開封,仍需江大人你找來可承負大稷國運之物,否則,縱然開封,也是頃刻崩毀!
江舟知道他的意思。
其實就是帝芒不見兔子不撒鷹。
用狗頭鍘來擺擺威風(fēng)就算了,真要給他龍虎二鍘,那還不是追著滿朝文武屁股后面亂殺一通?
應(yīng)付一樣與諸人閑談了一會兒,待幾人告辭離去,襄王卻留了下來。
笑瞇瞇地道:“賢侄啊,這一回,你這開封府初建,便立了這般威風(fēng),江都上下,怕是都要聞風(fēng)喪膽了!
江舟笑道:“恐怕也是要忌我入髓,恨我入骨了。”
襄王輕啜一口清茶:“呵呵呵,本王還道你被威風(fēng)迷了眼,到底還是小瞧了你!
“怎么樣?接下來打算如何應(yīng)對?”
江舟明白他的意思。
朱家受此“大辱”,必定不會善罷干休。
不過江舟也不會畏懼就是了。
能斬殺朱雙明,已經(jīng)是不錯的結(jié)果。
想要在公堂上光明正大揭開秋闈齷齪,拿下四家,太不現(xiàn)實。
不過,公堂,只是給“包龍圖”準備的地方。
“包龍圖”已經(jīng)做了他該做的,也發(fā)揮了他存在的意義。
接下來,就是輪到他“江舟”發(fā)揮的了。
第652章 余波未靖
對方的手腳太干凈。
不止是活人,連去了幽冥陰司的死人都被滅了口。
想要找到證據(jù),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在公堂審判對方,江舟也自問沒有這個能力。
就算有,也要花費不知道多少時間精力。
他可沒有這耐心。
其實這一次公審,江舟找來這么多百姓旁觀,也有以此激怒對方的意思。
將他們的丑事,暴露在一群往日里不被他們當成人的“賤民”眼中,讓他們對高高在上的高門指指點點,眼睜睜看著他們高門子弟被斬首示眾。
無異于把他們的臉面扔到地上,讓千人踩,萬人踏。
是個人都忍不了,以那些高門的跋扈,當堂翻臉的可能性很大。
那倒省了江舟一個番手腳,隨便給栽一個罪名,就直接殺了了事。
既能立威,又解決了問題。
哪里需要這般費事?
不過在公堂上,朱一顥那老烏龜也是真能忍,換了一個人,恐怕都不可能就這么忍氣吞聲。
江舟正暗自可惜,襄王忽然笑道:“陛下賜你那三品鍘刀,實出本王意料,那些人更不會讓自己頭頂懸著這幾把刀,恐怕他們接下來就是想方設(shè)法,先廢了你這三口鍘刀,你可想好如何應(yīng)對?”
襄王看著他道:“你那龍虎二刀未開封之事,很快便會傳出去,這未開封的鍘刀,可嚇不住那些人!
江舟聞言只是一笑。
恐怕沒有人會想到,這三口鍘刀,不過是他一時興起的結(jié)果。
就連帝芒,估計也因為他討要這三口刀,有了什么誤會。
不過也好。
雖然沒有想著依靠這三口鍘刀,但有總比沒有好。
這玩意兒可比人皇金敕有用多了。
那金敕只是一個名義威懾,這三口刀,可是實打?qū)嵉啬軞⑷苏D仙的。
江舟當下問道:“世伯如此問詢,當是有以教我?”
襄王笑道:“依本王看,你自然是要盡快將龍虎二鍘開封,有這兩口刀在,那些人膽子再大,也要斟酌斟酌,”
“不過,梅清臣是只老狐貍,他對你說的開封之法,雖是沒錯,卻也未必只有這一途,他心里打什么算盤,你應(yīng)當也看出來了,”
“本王乃稷室血脈,其實也和他一樣,希望你能做出相同的選擇,”
“但實話實說,你若未入圣,本王是必定要將你推上朝堂,此時卻是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