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道：“江某要是沒有記錯，初到江都時，梅大人你曾與我說過，洞庭湖底的刀獄，是尊勝寺出手修鑄加固的，這與朱家有何關(guān)系？”
“你沒記錯�！�
梅清臣道：“不過當時本官并沒有與你說清楚，其實當時之形勢，比你知道的嚴重多了……”
第633章 “開府建衙”
梅清臣頓了頓，沉聲道：“江大人，你是從南州來的，南州刀獄之亂，你也是親歷，當知曉刀獄之重，若有一絲差錯，是何等大災�！�
“咱們江都刀獄，從上至下，足有二十八層，其中關(guān)押的妖魔不計其數(shù)在，相較之下，吳郡那邊根本不值一提，怕是其中一層都填不滿�！�
他說著，面上竟露出幾分驚懼之色：“當年，有一尊真魔橫空出世，陽州萬里之地皆遭其荼毒，白骨如山，血海滔滔……”
“我肅靖司上至將軍，下至執(zhí)刀人，近萬人傾巢而出，，折損近半，方才將其鎮(zhèn)入刀獄之中，”
“誰曾想，那不過是此魔故意為之，想要混進刀獄之中，破壞鎮(zhèn)妖石，放出無數(shù)妖魔�！�
這不是妖女如出一轍？
不過這真魔可彪悍多了。
江舟轉(zhuǎn)轉(zhuǎn)念詫道：“真魔？”
“不成仙，便成魔�！�
梅清臣道：“仙門中人，數(shù)千年苦修，到頭來又有幾人能成正果？”
“劫波難渡，渡過了成仙作祖，渡不過，便灰飛煙滅，身死道消，”
“不過也有那等不甘之輩，自斬真靈，舍身成魔�！�
“這便是真魔，乃是于劫波之中泯滅一切性靈，附身于劫中外魔，與之融為一體，偷得茍延殘喘之機�！�
梅清臣說到這里，看向江舟：“江大人乃是三品尊圣，此中玄機，該比本官更清楚才是�！�
江舟若有所思道：“劫起自虛空，實則皆出于人心諸邪欲邪見，逆之則仙，順之則魔，倒也在理�！�
梅清臣點點頭：“本官不修道也不參佛，上中道理不過是道聽途說。”
“不過，不管是仙是魔，都非塵俗凡人可比�！�
“真魔一出，必是生靈涂炭�！�
“當年我肅靖司也是省悟地太晚，若非尊勝寺金頂大師及時現(xiàn)身，又其數(shù)千年所煉的不壞金身將此魔鎮(zhèn)入黃河之下，后果真是不堪設(shè)想……”
梅清臣滿臉余悸。
江舟對這數(shù)十年前的陳年舊事沒有什么概念，不過大概也是能想象得到幾分。
難怪尊勝寺在江都有如此威望。
不過他想知道的事卻仍然沒有說到。
直接問道：“這與朱家又有何干系？”
梅清臣道：“當年金頂尊者雖以金身鎮(zhèn)魔，但刀獄也被那真魔破壞，搖搖欲墜，難以修補，只能重鑄�！�
“這刀獄乃是當年圣祖匯集天下仙佛各道賢圣方才鑄成，只是修補，便已難如登天，所費巨靡，何況是重鑄？”
“錯非能集陽州一州之力，斷無可能�！�
“當時肅靖司元氣大傷，鎮(zhèn)住破損刀獄，與各方蠢蠢欲動的妖魔，已經(jīng)是勉力而為，哪里還有余力？”
“好在，當時以朱家為首的江都各大高門聯(lián)手，居中調(diào)和，出了無數(shù)財力物力，又以極大代價，令得尊勝寺傾力相助，獻出巨量神金，寺中高僧盡出，為刀獄加持佛咒，重鑄洞庭湖底大獄，解了滔天之禍�！�
江舟不由道：“這么說來，咱們肅靖司豈不是還欠朱家的天大人情？”
梅清臣擺擺手：“都是過去的事了，天大的人情，數(shù)十年來，咱們肅靖司早已經(jīng)還清了，要不是因為這事，咱們肅靖司還有陽州許多人，都欠了天大人情，那幾家當年雖然權(quán)勢不小，卻也難有今日氣象。”
“除了此事，倒也未曾聽說朱家做過什么大事，懷右朱家在朝為官的人也不在少數(shù)，事是做了不少，不過也都是些職責內(nèi)之事，說大功遠談不上。”
他大概也回過神來，江舟問這話的意思。
朱家若不是為帝芒做了什么大事，又怎會如此有意回護？
不過，梅清臣并沒有想到，江舟的猜測遠不止此。
當初因為城隍施公緒之事，在金闕之上，朱九異竟知道帝芒與幽冥之間有著某種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
這事連李東陽這個當朝太宰都不知道。
原本江舟以為，只是因為朱九異在朝中經(jīng)營多年，而李東陽只是初為太宰，無人可用。
但現(xiàn)在從種種跡象來看，未必是這么簡單。
很有可能，朱九異，甚至是整個朱家，曾經(jīng)為帝芒做過什么不為人知的事。
而這件事，十有八九，和幽冥有關(guān)。
這也就能說得通，為什么郭家兄妹之事，背后隱約有著幽冥陰司的影子了。
暗中在與帝芒斗法的那個“幕后黑后”，很可能就是幽冥陰司。
天底下能有這底氣和本事的，除了仙門，也只有陰司了。
只不過，若梅清臣所說的數(shù)十年前的刀獄之劫，也其中不知有沒有聯(lián)系？
若有聯(lián)系，又是什么？
這一點，是江舟怎么也想不通的，信息太少了。
不過，到了這一步，他基本也能猜出“幕手黑手”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不外乎是和帝芒一樣，想將他變成自己的一枚棋子、一把利刃。
其目的，應該是朱家，或者，是他自己。
以郭家兄妹開始，揭開的是秋闈大比的齷齪，最終的結(jié)果，必然是他與朱家爭斗，最終不是他死，就是朱家死。
不過若要他死，當初他在幽冥之時，就是最好的機會，沒必要等到現(xiàn)在。
他是有底牌，可對方并不知道。
所以，只能是要他去對付朱家。
或許，就與他猜測的朱家有可能曾經(jīng)做過的“大事”有關(guān)。
一念及此，江舟都有點想抽身而退了。
畢竟沒有誰喜歡給人當?shù)叮敵善遄与S意搬弄。
不過，他不能退，也不想退。
再說了，對方盯上了他，他退到哪里都沒有。
躲了這次還有下次。
與其讓人惦記著，不知道下次的算計什么時候再來，還不如現(xiàn)在順著對方的心意，好好地當一把“刀”。
不過，最這后他這把刀到底是斬向朱家，還是斬的誰，就不一定了。
尋思了陣，江舟便開口道：“梅大人，若我所知不錯，我這廷理是不是該有屬官了？”
“屬官？”
梅清臣回過神來，有些發(fā)酸道：“也是，年紀輕輕的，竟然就做了廷理，這次要是再把朱家拿下，這‘理’字就得改成‘尉’字，位列當朝九卿之一了�！�
江舟笑道：“我自己都不做這夢，陛下只封了我官兒，可沒把我在肅靖司的職司給下了，你見過身負兩職的廷尉？”
梅清臣一愣：“也是啊，這陛下什么意思？”
“誒，不管了，反正升官兒是件好事兒，不過，江大人你這事請恕本官沒法幫你了，咱們肅靖司本來就缺人，你可別想著再從司里挖人，那是不可能的！”
他以為江舟問這事，就是打的挖人的主意，警惕地盯著他。
江舟笑道：“放心，不挖你的人，不過，你得借我?guī)讉�人用用。”
“江大人說的是虞拱、馮陳禇衛(wèi)等人？借倒是可以，你用完可得還�！�
梅清臣有些不情不愿：“不過，理正、理史二職，這幾人可做不來�！�
廷理一職，其實已經(jīng)能算是一個獨立的小衙門，職權(quán)還不小。
其下有監(jiān)理、理史、左右監(jiān)平四官，廷役兩班。
其中理正，算是廷理的副手，主決疑獄，相當于審案的判官。
理史，管方案筆錄之流。
至于左右臨平，主逮捕、詔獄之職。
廷役就是差役了。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膽子大點，臉皮厚點，往臉上貼塊金，都敢用上“開府建衙”這四個字。
第634章 “朱世美”
“公子！您怎么還坐得住��！”
江宅。
弄巧挎著個菜籃子，怒氣沖沖地從門外撞進來。
也不知道是誰惹了她，小臉氣得紅撲撲，已經(jīng)漸漸長開的眉眼倒豎。
頗有一只炸了毛的小奶貓的神韻。
江舟有些慵懶地躺在雙樹下的矮榻上，手里拿著那冊薄薄的《凈明經(jīng)》。
這本經(jīng)書不過聊聊二十多頁，他半天就能看完。
他已經(jīng)翻了數(shù)十遍，卻仍然每天都要繼續(xù)翻閱。
聞言卻連眼皮子都沒有抬，隨口道：
“怎么？誰又招你這個小霸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