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無元神,此物不過一方朽木。
但若要御使,便需將元神烙印其上,換而言之,這東西,就便成他的了,還是成為他的一部分,如手腳一般。
張老頭若想要回,那便是要砍去他的手腳一般。
別說張老頭會不會這么做,江舟也容不得他做。
反過來說,這東西是張老頭的,江舟此時若抹去其中烙印,也一樣是如同砍他手腳一般,損耗不小。
“無妨!
張老頭連連擺手:“道兄為我做此大媒,此物便當是謝媒之禮罷!
江舟看了他一眼,片刻才點點頭:“好!
說罷,便再次將心神沉入其中。
這一次,他的元神神意卻如同利刃一般,所過之處,頃刻便將其中一絲烙印削去。
又將他自己的元神浸入其中,片刻間,便已將其化為己有。
不用張老頭解說,江舟便知曉如何去御使此物。
在此物之中,竟刻有一幅似地圖坐標一般的所在,在元神感應(yīng)之下,如同太虛星空一般。
那點點辰星,便是一個個坐標。
只是其中除了一顆在閃爍著微弱的星光,其余都是一片黯淡。
江舟抬頭:“你可是要去此處?”
張老頭點頭道:“還要勞煩江道友!
江舟不知道他為何不自己動手,而要他代勞,不過這也只是舉手之勞,江舟也沒有拒絕的理由,何況他真是十分好奇,這老頭到底在弄什么玄虛。
一念及此,江舟手里的“貫月槎”便迎風而漲,秋家等人還未曾反應(yīng)過來,便覺眼前一暗,全都被卷入其中。
不過短短數(shù)息,秋家人驚魂未定,便又眼前一亮。
再睜眼時,眼前已是大變。
不再是他們秋家,而是一處荒山野嶺。
“呵呵呵,岳丈大人,江道友,諸位,都不必驚慌,此處是我居所。”
張老頭呵呵一笑。
不知是不是眾人驚慌之下有了錯覺,只覺得張老頭似乎變得沒有那么邋遢可憎,甚至沒有那么蒼老衰弱,似乎隨時就會入土一樣。
反而隱隱覺得有幾分仙風。
秋家大郎等本來看不起張老頭的人,齊齊暗叫了一句:見了鬼的!這老頭使了什么妖法?不對,是那個江公子?
“諸位,我這里難得有賓客到訪,倒是不曾有迎接之禮,還望諸位海涵,請進!
張老頭這時抱拳陪了一禮,又向一處伸手一引。
前方一崖壁之下,有一個狹小如門的谷口。
江舟見秋老儒等人神色驚疑,不敢動腳,反倒是秋小妹扶著秋老儒道:“父親,既來之,則安之,您不是常教導我與諸位哥哥,為人處事,但憑胸中一口正氣,便不懼奸邪魔怪。”
秋老儒聞言,又喜又慚。
喜得是今日所見,自家小女兒竟如此出色,不輸男兒。
慚的是他竟今日才知,而且因他一時氣憤,隨口戲言,置女兒于如此境地,實在愧為人父。
小女兒都有如此氣魄,他為人父者,又豈能未弱?
“張先生,請帶路!薄
當即胸膛一挺,當先大步邁向那谷口。
張老頭面現(xiàn)喜色,忙在前引路。
秋家大郎等人見狀,雖然心中害怕,卻也無法,只好跟上去。
主要是他們看到江舟也走了進去,他們要是不跟著,一會兒可怎么回去?
一行人走進那小小谷口,眼前竟豁然開朗。
一山立于前,青青蔥蔥。
一湖環(huán)繞,碧綠晶瑩。
一條小條蜿蜿蜒蜒,直通山下。
眾人在張老頭帶領(lǐng)之下,一路行來,景色漸異,常有從所未見的異獸奔逐,奇花異草爭奇斗艷,令人嘖嘖稱奇。
行過數(shù)里,山已在前。
在那湖邊,竟有朱戶林園,樓閣參差,臨水而建。
其中花木繁榮,煙云渺渺,鮮媚點綴。
湖中魚翔,園上鸞徊。
如仙如幻。
眾人癡癡愣愣間,便已到了那莊戶前。
此時,莊門大開,有紫衣門吏分列而出,對張老頭行禮。
張老頭指著后面眾人說了幾句,這些紫衣門吏便又對眾人行禮。
張老頭這才對眾人笑道:“此間乃一方洞天,此莊乃張家莊,是我所居之處,諸位請進吧。”
除了江舟外,眾人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只覺有些渾渾噩噩,便跟著張老頭進了這張家莊。
幾個紫衣女侍迎出,引著張老頭和眾人進入中廳。
眾人更是眼花繚亂,只覺其中鋪陳之物,奇幻瑰麗,前所未見。
正癡迷之時,忽聞異香撲鼻,一人戴高冠,著朱衣,緩緩走來。
此人儀容甚偉,容貌俊秀,二十來上下,望之如皓月清風。
眾人此時卻不見了張老頭,疑惑之是地,細看此人,眉目竟然依稀有幾分似張老頭。
這時那人笑道:“敝人張文錦,本乃地仙清凈之體,只因他故,離了洞天,于人世勞苦,如在火中,愁焰高熾,塵毒如霜,沒了洞天靈炁,諸毒纏身,法力道行漸消,才會有諸般衰相顯現(xiàn)!
第598章 江都大事
地仙?
江舟心下一驚。
但念頭一轉(zhuǎn),便又平常視之。
“地仙”一詞,令他下意識地以為是鬼神圖錄里的所載的地仙。
不過想起之前那個修練“地仙”之法的前祀帝姬,就知道此間的地仙水分有點大。
從張老頭剛才所言,就可見一般。
人家地仙是與天地同壽,與世同君,你離了洞天就要撲,那不是伏地魔嗎……
而秋家眾人此時卻是呆呆地看著“張老頭”。
什么地仙什么洞天他們不懂,他們現(xiàn)在只有一個念頭:
這個人是……張老頭?
一個秋家女悄悄靠在秋家小妹耳邊道:“小妹,要不姐姐代你嫁了吧?”
秋家小妹:“……”
秋老儒被她這丟人現(xiàn)眼的聲音驚醒,回頭狠狠瞪了一眼。
才滿眼驚疑,朝眼前的“張老頭”道:“張、張……你真是張先生?”
張文錦笑著點點頭:“正是張某,前番并非有意隱瞞,只是張某在塵世中浮沉近百年,自家也險些忘了自家名姓,若非……”
他朝秋小妹看了一眼,竟然露出些微靦腆之色,倒是秋家小姐大大方方,也未曾避讓其目光。
反而令他錯開目光,看向江舟:“若非江道友提醒,張某險些鑄下大錯而不自知。”
秋家大郎等人此時卻沒有心思聽他說什么塵世啊洞天的,只在意這廳中種種諸般布置。
窗是碧玉窗,珍珠為箔。
門是朱紫木,光滑如玉,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門前階亦是冷滑碧色,亦不能辨其物。
連邊上侍立的女婢身著之服飾亦是盛極貴極,容貌秀麗不似塵俗。
看得秋家子婿等皆是兩眼發(fā)直,心中蠢蠢,卻又不敢造次。
張文錦見狀也不以為意,只對女婢侍者低聲吩咐了幾句。
便將江舟拉到一旁低語,給秋家眾人讓出時間消化這種種。
而江舟這時也終于尋到機會問出心中疑問:“張道友,你這里還真是神仙洞府,有這般逍遙之地,為何還要到那紅塵之中打滾,令自己不得清靜?”
一想到之前在菜園子里挑著尿桶,拿著破瓢灌園的老叟,江舟實在無法與眼前這個容貌儀態(tài)甚偉的神仙人物聯(lián)想到一起。
張文錦苦笑了一聲,說道:“逍遙?江道友,若是讓你在此住上三兩日,你可愿?”
江舟點點頭:“自然是求之不得!
張文錦又道:“三五月何如?”
江舟依然點頭:“亦可。”
張文錦繼續(xù)問道:“三五年、三五十年又何如?”
江舟微一沉吟:“怕是難免寂寞。”
說到這里,他也大概明白了。
果然,張文錦苦澀道:“是了,三五年,三五十年,道友只是想一想便已膩煩,張某卻是在此處過了三千余年了,實在是耐不住寂寞,即使知道塵毒蝕心蝕骨,諸般衰相纏身,甚至最終難逃氣盡人亡,我亦愿于塵世享一番人間冷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