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虞拱告訴他,永定縣有大魚生出雙頭怪嬰的那件奇事。
其實那并不是什么雙頭怪嬰。
而是骷髏會搞出來的噱頭。
這雙頭怪嬰,就是剛剛被他燒成灰燼的“小魚兒”。
被煉成骷髏神的孩子,確實是在永定縣出生的。
是一戶普通人家的孩子。
剛剛出生沒多久,便被骷髏會偷了去,煉成骷髏神。
并把自己煉入骷髏神的遣骸枯骨中。
骸骨是控制骷髏神的關(guān)鍵。
如此一來,既可將這個控制權(quán)與自己合而為一,也能令自己“不老不死”。
盡管會從此變得不人不鬼。
但這些畜生,本來就稱不得人,連惡鬼都沒他們惡。
江舟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匆筚M周章地弄出這樣的“奇聞”。
不過既然魚生雙頭嬰之事和骷髏會有關(guān)。
那其他的“怪事”,如官道草鞋,黃河石出,天雷擊社稷壇……等等。
還有陽州各地,近日都有傳出“玄異”。
其中十有八九,都可能與其有關(guān)。
這些畜生毫無人性,一切皆為一個“利”字。
無利不起早,絕對不可能會無緣無故做這些動作,沒有利益也就罷了,還憑白增加暴露自己的風險。
或許……
背后另有主謀。
那個主謀,才是真正驅(qū)使、甚至掌控骷髏會的人。
江舟長出一口濁氣:“陰司……是該走一趟了!
想知道真相,這一趟陰司是必須去了。
林疏疏皺眉道:“什么意思?去陰司作甚?”
江舟說道:“我剛剛得到消息,陰世……會有一場‘盛會’,骷髏會或參與其中!
“你從哪兒得到的消息?”
林疏疏微露疑色。
他不是一直就在自己眼前?
旋即將這個念頭拋之腦后,急道:“那還等什么!此事你休想拋下本公子!”
“等本公子抓到將那些畜生,一定要一個個都吊起來,一劍一劍剮了!”
第508章 朝議
玉京城。
含元殿。
此時正上演著一場激烈的爭吵。
“陛下,戎狄聯(lián)軍集結(jié)兵力,猛攻北雁門,雖形勢緊迫,但有公孫太宰與鎮(zhèn)北侯在,其固若金湯,”
“且數(shù)月前,北境北州、戎州、燕州,皆有義士自發(fā)趕赴北雁門,集眾百萬,助守北雁,早已解此急勢,”
“事分輕重緩急,如今天下烽煙四起,斷不可因一癬疥之疾,而置天下于不顧,四方守軍,斷然不可輕動!”
“所謂攘外必先安內(nèi),自當先平定我稷土內(nèi)亂,再調(diào)轉(zhuǎn)兵鋒,屆時區(qū)區(qū)戎狄,自可一戰(zhàn)而平!”
“住口!”
一個身材微圓,烏黑長髯垂胸的大臣抱笏而立,在金闕玉陛之下侃侃而談。
這一番話,卻惱了立身前列的一位老臣。
此人須發(fā)黑白參半,身材高瘦,卻自有一股淵亭岳峙之氣。
抱笏出班,朝玉陛上高坐簾幕之后人皇躬身一拜。
才直指先前那人,厲聲道:“荒謬!”
“戎狄聯(lián)軍此番來勢洶洶,若北雁門有失,北境三州必將席卷而下!”
“屆時戎狄百萬大軍長驅(qū)直入,何人能擋!”
“莫說平定內(nèi)亂,便江山傾覆,乾坤易主,也只在眼前!”
那人雙目圓睜,喝道:“住口!張昭玄!怎敢口出如此大逆之言?你欲反乎!”
張昭玄也不懼他,分毫不讓,甚至直接朝他啐了過去:“呸!”
“朱九異!北境戰(zhàn)事,系天下興衰存亡,汝卻口口聲聲言癬疥之疾,不足為慮,是何居心?難道你早就勾結(jié)戎狄,里應外合,欲謀我大稷江山,暗害陛下耶?”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寸步不讓,噴得口沫橫飛。
其余百官文武,也沒有閑著。
被二人帶領(lǐng),你幫一句,我助一言。
片刻間就吵成一片。
堂堂含元金闕,把握乾坤之所,竟變成了坊間集市。
文武百官,也如同販夫走卒、市井無賴一般,爭得臉紅耳赤,有的甚至開始推推搡搡,差點沒當?shù)钆ご蚱饋怼?br />
“夠了!”
一直于右首抱笏垂目靜立的李東陽猛然睜眼,一聲大喝。
殿上群臣才漸息爭吵。
李東陽黑著臉道:“金殿之上,如市井之徒一般,爭吵打罵,成何體統(tǒng)?”
群臣經(jīng)他一頓叱罵,雖安靜下來,卻仍是一個個吹胡子瞪眼,怒目相視,似彼此有不共戴天之仇般。
此時簾幕后的帝芒才溫吞吞地發(fā)聲道:
“北地戰(zhàn)事吃緊,需要援兵,無可厚非,但這天下也不寧靜,各地鎮(zhèn)守大軍也難輕離,眾卿所言皆有理,這卻是令朕為難了……”
帝芒停頓了許久,才緩聲道:“李卿相,此事便交由你天官府商議決斷吧!
李東陽抱笏躬身道:“臣謹遵圣諭!
群臣聞言,各自神色莫名。
簾后,隱約可見帝芒抬手揮了一揮。
站在玉陛一旁的白發(fā)太監(jiān)魚玄素上前一步,喊道:“有本啟奏,無本眾卿儀畢退朝——!”
群臣正要依朝儀而行退朝之禮。
忽見一人抱笏出班,高喊:“啟奏陛下,臣有本奏!”
“宋卿?說吧!
帝芒有些百無聊賴地說道。
此人儀貌頗偉,賣相極佳,是當朝禮典都御史,姓宋名榮。
只見其振聲道:“陽州江都傳來奏報,言江都肅靖司一五品士史,率眾圍攻監(jiān)天司,重傷監(jiān)天司值守仙師,監(jiān)天司數(shù)十名弟子均被無故鎖拿下獄!”
“監(jiān)天司素來為國朝重地,非陛下金口圣諭,不可輕動,此獠目無君上,干犯國法,以下犯上,擅興禍亂,實乃罪無可恕,請陛下下旨,罷其官職,鎖拿入京問罪!”
“哦?”
帝芒發(fā)出詫異之聲:“一個五品士史,便敢圍了監(jiān)天司,竟還有本事重傷值守之人?”
“他姓甚名誰?是何方人士,有何功名?”
帝芒話聲中似乎十分有興趣。
宋榮看了一眼李東陽,說道:“回陛下,據(jù)聞,那五品士史姓江名舟,并無功名,皆因其人之師,乃是太宰大人,才得以幸進!
“卻不念君恩如山,不思報國,仗勢胡為!”
“臣還要彈劾李太宰,任人唯親,此事李太宰也責無旁貸,理當自查自省,北境戰(zhàn)事重大,斷不可輕忽,還請陛下另擇賢臣主持!”
李東陽雙目低垂,嘴角微微牽出一絲冷笑。
“江舟?”
帝芒似乎很疑惑地自語道:“朕似乎聽過這名字……”
魚玄素湊到簾下,低聲道:“陛下曾親賜此人同繡衣郎出身,南州叛起,曾據(jù)守吳郡,立下大功,得升五品士史,調(diào)任江都!
“哦,原來是此人啊……”
帝芒恍然道:“既有朕親賜出身,怎能說沒有功名?這官兒也是朕封的,鎮(zhèn)守吳郡大功,一個士史也是委屈了!
“李卿相,既是你的弟子,朕如此薄待于他,你不會怪朕吧?”
李東陽出列道:“陛下,江舟此子雖有經(jīng)緯之才,柱國之能,卻終究年輕識淺,尚需打磨。”
“小小年紀,得升五品,已是蒙陛下隆恩,如何還有委屈之理?”
“嗯……”
帝芒慢吞吞道:“宋卿家,你也聽到了,功名是朕賜的,官兒也是朕封的,與卿相何干?”
“年輕人,身居高位,難免氣盛了些,想來是其中有什么誤會!
“這樣吧,下旨去問詰一番,若實在有過,便是朕識人不明,朕再與卿家賠罪如何?”
宋榮神色微變,忙俯身道:“陛下言重!臣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