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燙手,還很可能要命。
燈花婆婆現(xiàn)在是一副笑臉相向,很好說話的模樣,但誰知道若不答應(yīng)她,她會不會立即翻臉?
何況她如其所說,這不過是一具女尸,還與他非親非故。
他之所以找過來,一是對于前祀帝陵的好奇,曲輕羅也一直在尋找帝陵的下落。
二來,是他自己也在圖謀女尸身上的東西……
不過,江舟若沒有得到女尸前,燈花婆婆要對這女尸做什么他都不會在意。
此時女尸落到了他的手里,那又另當(dāng)別論了。
不是他松鼠病犯了,只是純粹不愿這具女尸在自己手里,還被燈花婆婆那孫子“玷污”了。
這理由似乎有點可笑,但他確實是這么想。
“江大人,可是不愿褻瀆死者?”
燈花婆婆不愧是積年老怪,像是能看穿江舟內(nèi)心一樣。
見他微現(xiàn)猶豫,便嘎嘎怪笑:“江大人大可放心,老身雖為散修,不比大人大教正宗,卻也是堂堂一品,還不屑于做此等凡夫都不屑為之的腌臜之事!
“老身只需借此女尸,在我孫兒死后,與其締結(jié)一樁姻緣便可,絕不會碰其半根毫毛,江大人若信不過老身,屆時大可在旁觀禮,也算為我那孫兒大婚作個見證。”
燈花婆婆說完,像是看出了江舟的意動,又趁熱打鐵:“老身聽聞,江大人與那位大梵寺棄徒寶幢有些情分?”
江舟一怔,點頭道:“不錯,癲前輩如今也是我方寸山之人!
“方寸山?”
燈花婆婆目光微閃,旋即笑道:“這寶幢倒是好福分!
其實她心中想的卻正好相反。
這姓江的倒是好機緣,拉上了這么一個好手到身邊。
只不過……
“既是方寸山門人,此事本不該老身多此一舉,不過為表老身誠意,此事更當(dāng)告知江大人才是。”
燈花婆婆笑道:“大梵寺多年以來,一直在追捕寶幢神僧,只不過此人也非易與之輩,”
“竟以一癲丐之形,游戲風(fēng)塵,以他之能,也無人能算出其根腳,”
“此前為相助江大人,卻顯露了形跡,大梵寺與他同列六如的其余幾位神僧,盡皆趕到,布下天羅地網(wǎng),”
“他神通雖高,逃得一次,恐怕也難逃二次、三次!
“江大人若是愿意成全老身,老身愿舉消閑谷之力,相助寶幢神僧,脫出大梵寺追捕!
江舟聞言不由道:“你知道癲前輩下落?”
燈花婆婆笑道:“消閑谷雖為散修匯集之所,良莠不齊,但遍布天下,耳目眾多,想要知道此事,不算難事。”
“好,我答應(yīng)你!
江舟果斷道:“女尸可以給你,相信前輩堂堂至圣之尊,當(dāng)不至于食言!
難怪當(dāng)日那陣動靜之后,就沒了癲丐僧的消息。
果然是大梵寺的賊禿干的好事。
他不是沒有想過燈花婆婆會不會騙他……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但以對方的身份修為,當(dāng)不至于會用這么下作的手段。
但一具尸體,還無法與癲丐僧相提并論。
就算賭輸了,也只是輸了一具無關(guān)緊要的尸體。
雖有違他的本意,但若有一分可能能救出癲丐僧,也無所謂了。
燈花婆婆聞言,難掩喜色:“江大人果然是至情至性之人,你放心,今日之后,老身便傳令消閑谷,全力相助寶幢神僧!
江舟既然答應(yīng)了,也沒有必要扭扭捏捏。
直接搖動彌塵幡,取出了那具地仙女尸。
不過他還是留了個心眼。
那具女尸身上,戴著許多青金飾物。
從張仲孝手里得來的那只臂釧,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他將這些飾物全都留在了彌塵幡中。
第461章 食言
燈花婆婆一見女尸更是大喜,伸出枯瘦如雞爪的手抓,就要抓來。
猛不丁卻見江舟身旁的曲輕羅云袖輕撫,竟先她一步將女尸卷到了手里。
燈花婆婆神色一變。
她此番以堂堂至圣之尊,對一個小輩好言好語,幾近懇求,本自以為付出了十二分的誠意。
即便對方再是根腳深厚,也當(dāng)知足了。
所以完全沒有心里準備,竟被曲輕羅趁了個空。
燈花婆婆神色陰沉:“曲姑娘,你這是何意?”
曲輕羅面色未變,輕淡依舊:“玷污亡者之軀,非正道所為,我未見便罷,見到了卻斷難容得!
燈花婆婆瞇起眼,本就陰鷲令人生怖的老臉更加陰郁令人生畏。
“曲姑娘,九天玄母教與前祀并無瓜葛吧?曲姑娘小小年紀,也不可能與這前祀余孽有何牽扯,難道要為一具無關(guān)緊要的尸身,與老婆子為難不成?”
曲輕羅不解道:“我和你無怨無仇,為什么要與你為難?”
燈花婆婆胸口起伏不已,曲輕羅這副“純真”令她心中憋著一股火氣,卻又難以發(fā)出。
裝瘋賣傻固然可氣,更可氣的是這種毫無半分虛假的“傻氣”。
偏偏她又無可奈何。
想她堂堂一品至圣,一日之內(nèi),竟接連在兩個小輩面前顏面掃地。
若非忌憚對方根腳,她何必如此委屈求全?
強忍著火氣,看向江舟:“江大人,你也是當(dāng)朝命官,金口玉言,難道答應(yīng)的事,也要食言不成?”
江舟還沒說話,曲輕羅卻已皺起眉頭:“與他何干?他給了你,這尸體便不再是他之物,我搶到就是我的!
“……”
燈花婆婆臉都氣綠了。
“呵……”
江舟忍不住發(fā)出一聲輕笑。
對于曲輕羅的舉動沒有什么意外之色,更沒有被人壞了好事的不爽。
反而是一聲輕笑后,長長地輕呼了一口氣,像是放下了一塊石頭重石。
也不言語,從懷中取出一張柳葉,在手中化作丈二金刀。
一股如淵如獄的氣息在無聲之間,便升騰而起。
身后有無窮血氣,化作無邊血海。
一尊如神魔般的人影若隱若現(xiàn)。
與江舟一般,橫刀而立。
如神如魔的氣息,幾欲淹沒人間的無邊血海,令廣陵王神色驚恐,雙腿又打起了擺子。
即便是燈花婆婆這般人物,也不由神色大變。
甚至于周遭百里之外,都被這股恐怖的氣息驚動。
許多人紛紛驚起,搜尋起來。
江舟橫刀在側(cè),人雖沒變,但一雙眉目竟似乎變了個樣。
如丹鳳睜眼,兩點寒星懾魂。
嘆道:“前輩,對不住了,她既不肯,江某也不能置她于不顧,便當(dāng)晚輩食言罷了,前輩若想動手,江某……接著便是!
“好,好,好!”
燈花婆婆怒極而笑:“老身今日,正要見識見識,名震天下的武道之宗,無雙關(guān)圣的手段!
以她的修為眼力,哪里不知道江舟此時的狀態(tài)有異?
這股氣息,絕非他自己的力量。
而是有人把力量“借”給了他。
那一雙鳳目之中透出的似乎能斬斷世間一切,一往無前的刀意,幾如實質(zhì)一般。
如此刀意,即便是燕不冠,也未必能及。
人未至,借他人之體而降臨的一股力量,竟有如此威勢。
除了傳說中在吳郡一刀斷萬軍,一刀斬至圣的那位無雙武圣,不作第二人想。
也正因其威名早已震天下,傳聞其修為幾凌駕武道第一人燕不冠之上,才有武道之宗之名。
燈花婆婆身為一品至圣,自有自身的傲氣和底氣。
即便是那位武圣親臨,一如傳聞般的厲害,她也有一戰(zhàn)之力,何況不過一道氣息降臨罷了?
怒笑聲中,她手中的花燈火苗跳動不已。
燈光昏黯淡,卻是無孔不入,將四周照得一片黯黃。
天地間的一切,似乎都籠罩在這層黯黃的燈光下。
影影綽綽,蒙上了一股陰森恐怖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