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伯一見他,便說出這句話。
江舟眉梢微揚:“哦?這是何意?”
“這……學(xué)生也不知如何說……”
張伯大猶豫道:“學(xué)生總感覺,父親與往日有些不同,而且學(xué)生與父親提及許多舊事也全然忘了,便想著會不會是父親是因為受了傷,有什么別的不妥之處……”
他面現(xiàn)不安道:“學(xué)生家境貧寒,實在別無辦法,曾聽紀(jì)大哥提起江公子本事極大,又義薄云天,只好厚顏來求,請公子為家父診治?”
義薄云天?
江舟看向紀(jì)玄。
“……”
紀(jì)玄臉皮微微一抽,垂下頭去。
這馬屁拍得不錯……
江舟無比滿意。
起身大義凜然道:“走,去看看你父親!”
張伯大來得正巧,給了他一個好理由。
……
“父親,江公子是聽說您傷病臥床日久,過來看望您的!
張伯大帶著江舟來到家中。
許氏眼神閃爍,面色惶恐。
她知道江舟是官。
她本就是小民,再加上近日的所作所為,讓她對“官”字有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恐懼。
“這、這如何敢勞煩公子?”
“伯大,你也太不曉事了,江公子是貴人,你怎能用這等小事去攪擾?”
許氏將自己的惶恐轉(zhuǎn)移到對張伯大的斥責(zé)上。
“伯大也是一片孝心,你就別罵他了!
在張伯大的攙扶下,從床上吃力地坐起的張實勸道。
神態(tài)舉止,和以往所見的憨厚沒什么不同。
江舟卻笑了。
原來是你……
江舟也不多說,走過去搭上張實的手腕。
過了一會兒,直接道:“沒有什么大礙,我家中有些藥,一會兒讓張伯大過來取,用了藥后,將養(yǎng)幾日便好了!
說完便要告辭。
臨出門之際,回頭用清冷的目光掃過許氏,又落在張實腰間。
笑道:“張兄弟這玉墜倒是不錯。”
那里掛著一只玉質(zhì)的小燈籠。
第370章 紅袖添香圖
“。俊
張實一愣,江舟卻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去。
低頭看向自己的玉墜,眼底不由閃現(xiàn)一絲疑光。
屋外。
“江公子,家父真的沒事?”
張伯大追了出來,滿臉踟躕。
“……”
江舟看了他一眼。
這張伯大還挺聰敏。
恐怕他請自己來,并不是為了張實看病。
而是早就看出了什么,卻沒有把握,或許心中還有懼怕,才將他請了過來,以辨虛實。
江舟沒有回答他。
反是看向廚房,邁步走了過去。
紀(jì)玄緊隨其后。
張伯大不知其意,卻也只跟上。
進(jìn)了廚房,江舟便看到一個五六歲小童蹲在角落。
“江公子,這是舍弟仲孝!
江舟點點頭,走到張仲孝身前,蹲了下來。
張仲孝小小的身子一顫,往里頭縮得更緊了。
張伯大看得心中也是一顫。
這次回家,他發(fā)現(xiàn)自家這幼弟是越發(fā)地畏縮了。
也不知道是受了許氏多少苛待。
卻怕江舟因此不悅,連忙道:“江公子,舍弟年幼,少見生人……”
江舟擺手打斷。
伸出手,在張仲孝畏縮的目光中摸上了他的小腦袋。
“不用怕。”
江舟的聲音很溫和。
他佛法有成,已達(dá)凡俗之人不可望、不可想之境。
佛門別的不說,在忽悠……安慰人這方面的效力,那是世間絕頂?shù)摹?br />
張仲孝只覺江舟身上有光,令他覺得一陣暖洋洋的,很舒服。
手上、身上的暗傷舊傷,似乎都不痛了。
畏縮恐懼之心漸去。
江舟笑了笑,拍了拍他的頭:“好孩子,”
“張伯大,你是讀書人,可知道讀書是為了什么?”
張伯大一怔,旋即自然而然地張口便道:“喜子有言:為君子者,當(dāng)讀圣賢書,修身,致知,事君……”
喜子,也是大稷當(dāng)年的七十二圣之一。
江舟沒等他說完便打斷道:“這是喜子的話,我問的是你!
張伯大便愣住了:“這……”
江舟見他無言以對,便道:“讀書致知,那是理所當(dāng)然!
“但若有一身學(xué)識,卻不知何用,那你讀書做什么?”
“那……”
張伯大額頭見汗。
他往日讀書,先生都只教他謹(jǐn)記書中所言,那都是圣人之言,只要照圣賢之書說的去做,就絕對不會錯。
書中有的,他倒背如流,書中沒有的,他卻不知道了。
如今他照書而答,江公子似乎很不滿意。
他對這位新來的“鄰居”還是有些耳聞的。
聽說是肅靖司的士史,也是飽讀讀書之人,聽聞在南州文名頗盛,是名士一流。
絕不會無的放矢。
左思右想,急切之下,干脆道:“學(xué)生愚鈍,還請江公子指教!
“我可教不了你什么!
江舟搖頭道:“不過我曾經(jīng)聽一位賢人說過一句話,”
“大學(xué)之道,在明明德,欲明明德于天下者,正心,誠意,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張伯大如遭當(dāng)頭一棒,人都傻了一樣。
嘴里喃喃念叨:“大學(xué)之道,在明明德……修身……齊家……”
眼中茫然、恍然、羞愧、憤怒等等神情變幻不定。
江舟見他癡傻忘我的模樣,搖搖頭,朝張仲孝笑道:“你以后讀書,可別學(xué)你哥哥,要不然就把人給讀傻了!
張仲孝睜著雙眼,懵懵懂懂地看著江舟。
江舟笑了笑,忽然指了指他身后道:“能不能讓哥哥看看?”
哥哥?
紀(jì)玄在他身后,臉皮微微一抽。
一直除了畏畏縮縮,沒什么神情的張仲孝臉上竟露出幾分猶豫。
看著江舟臉上的笑容,好一會兒才輕輕點頭。
江舟便伸手從他身后拿出一根筆直圓溜的“干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