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一刻。
江舟與燕小五已經(jīng)站在白麓書院中。
祭月大典與接下來的詩會,便在一處名為白麓巖的所在舉行。
聽說這是白麓書院得名的所在。
一處寬闊的平地,地面是一種潔白如玉的奇石。
前面不遠處有兩座山峰。
像是原本的一座山峰,被人從中破開,兩峰間只隔三四丈。
從底下看去,天幕如同一線。
相鄰的一面是寸草不生的山崖峭壁,潔白如玉。
另外一面卻是滿山青翠。
他們所站立的地方,便是在兩峰之間,峰腳下的一處巨大平臺。
方圓數(shù)百丈的地方,此時已經(jīng)滿是人影,人來人往。
所有人都身著白色深衣袍服,江舟和燕小五也不例外。
因為白衣是祭月的習(xí)俗。
不過哪怕都是白衣,也大多都是衣著光鮮,少有布衣之人。
燕小五四處張望,嘖嘖稱奇:“這白麓書院這次玩得還真大啊,太守府、刺史府、六府臺、清吏臺、考功臺……”
“嚯!不僅南州所有達官顯貴都到了七七八八,連玉京城里的大人們都不少……”
“好家伙!”
燕小五本來還只是在輕松地打趣,忽然驚叫了一聲,扯了扯江舟:“那倆,你知道是誰?”
此時人頭涌動,人流自發(fā)地向兩旁分開,一陣竊竊私語。
一看就是來了大人物。
事實也確是如此。
江舟看到了兩個高冠博帶,寬袍大袖的老者,眾星拱月一般,從下方蜿蜒的石梯緩緩走上了白麓巖。
燕小五小聲道:“那個方臉的是玄州原家原黯,矮胖的那個是幽州商家商融,兩位三品大儒,而且原家和商家都是千年文圣世家!親咧娘!”
“幽州和玄州都遠在數(shù)萬里之遙,竟然都來了,這次究竟來了多少文人名士?”
“不愧是白麓書院,這氣魄,玉京神都都沒幾家比得上了。”
江舟有點好奇:“千年文圣世家?”
燕小五知道江舟有很多常識都不知道,也不以為怪。
解釋道:“當(dāng)年夫子座下的儒門七十二圣賢,如今雖都已不在,但卻是書禮傳家,其中大半都歷經(jīng)千年不敗,世人稱為文圣世家,即便是朝廷,也是十分尊崇,仙門圣地,都敬讓三分!
文圣世家?
三品大儒?
看來今天夜注定不會平靜了。
江舟眼中一絲憂慮一閃而逝。
他沒有想到,會有三品大儒蒞臨,而且還是兩位。
若他真在這里鬧事,恐怕會立刻被反手鎮(zhèn)壓。
用強恐怕是行不通了……
“江兄!江兄!”
江舟正思緒轉(zhuǎn)動間,一陣驚喜的呼聲傳來。
回頭一看,竟然是當(dāng)初迷路在林中偶遇拜月的王復(fù)和鄭仁。
不由笑道:“王兄、鄭兄也來了?”
鄭仁激動道:“還是沾了江兄的光,我與表兄方能在此,朱博士說我二人是江兄友人,非但讓我二人留宿書院,還讓我們來參加這祭月盛會!”
王復(fù)正色施禮道:“區(qū)區(qū)貧寒卑下之人,能見此盛會,復(fù)無怨矣,江兄大恩,復(fù)當(dāng)一世銘感。”
江舟擺手道:“誒,些許小事,不必如此,何況要感謝也得謝朱先生,與我何干?對了,我與你們介紹介紹……”
燕小五已經(jīng)好奇地探頭探腦,江舟便為三人引見。
“閣下可是江舟江繡衣?”
這時,人群中又有一個面貌清秀,身材消瘦的青年男子向他走來。
他和王、鄭二人一樣,是此地少有的一身布衣,頭發(fā)只用一方白帕扎起,略顯松散,在兩鬢額前垂下幾縷發(fā)絲。
雖是布衣,卻是氣度清寧,頗有幾分榮寵不驚的瀟灑。
江舟目光掃過:“正是江某,閣下是……?”
“在下崔行之,見過江繡衣!
崔行之正色說道,旋即整了整衣冠,對江舟深深一拜。
江舟一驚,伸手一擋:“兄臺這是何意?”
崔行之神色嚴肅道:“行之受人之托,今夜詩會,定會冒犯江繡衣,此非吾所愿,卻不得不為,故先向江繡衣致歉告罪。”
“……”
江舟一臉莫名其妙。
一旁燕小五忽然道:“你是玉京崔家那位寒門麒麟子,名列玉龍冊的崔行之?”
崔行之道:“正是在下。”
燕小五撇嘴道:“你是來給我兄弟下戰(zhàn)書。俊
“如此說來,也無不可!
“詩會之時,崔行之當(dāng)盡力而為,還望江繡衣莫要留手!
崔行之說完,行了一禮,便轉(zhuǎn)身大步離去。
“呵呵!
江舟正滿頭霧水,身后又有一人經(jīng)過身邊,發(fā)出笑聲:
“看來你招惹的人還不少,不愧是那姓楚的同門,別怪本世子沒提醒你,今晚除了這崔行之,可多的是想讓你出丑之人,本世子倒要看看你如何應(yīng)對。”
第252章 禮成開筵
江舟回頭,便看到個一身白色錦衣的貴公子。
正是鎮(zhèn)北侯世子韓延信。
江舟臉皮不由微微一抽。
這小子,到底有多恨“楚留香”?
咬上他這個“同門”不放了還?
“喲!”
江舟還沒說話,燕小五就從他身后蹦了出來。
“這不是勃公子嗎?”
韓世延看到燕小五,神色微微一變。
那聲“勃公子”更令他眼中火光大冒。
怒目以瞪,咬著牙關(guān),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燕、小、五!”
燕小五樂了:“叫你爺爺干嘛?”
“……”
韓延信只氣得胸前劇烈起伏,看著就快炸了。
幾個呼吸后,江舟正以為他要發(fā)飆時,他卻強自吞下了這口氣。
顯然對燕小五極為忌憚。
“哼!”
韓延信森冷的目光轉(zhuǎn)到江舟身上:“小子,不要以為你攀上姓燕的,本公子就拿你沒辦法!
“本來只是想給你個教訓(xùn),畢竟以你的身份,還不值得本公子針對,現(xiàn)在既然有姓燕的給你撐腰,那便別怪本公子不客氣了!”
“哼!”
韓延信說完,又重重哼了一聲,甩袖而去。
“……”
江舟一臉黑線。
這特么跟老子有什么關(guān)系?
轉(zhuǎn)頭對燕小五怒目相視。
“嘿嘿,安了安了!
燕小五嘻皮笑臉道:“這小子就是糞車掉輪子——臭架子,一貫愛裝腔作勢,也就是嘴上過過癮而已,不會對你怎么樣的。”
“那個……”
一旁的王復(fù)忽然出聲,他和鄭仁從剛才開始就一直不敢說話。
害怕啊。
這也是人之常情。
這位江兄身邊的人,就沒有一個是簡單的,他們可望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