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門卒叫人,那妖魔已經(jīng)暴起,直接將那門卒給當街殺了。
據(jù)說門卒死得特慘,被妖魔一爪子掏空了心口,心肝也被妖魔當街吃了。
當時引起好大的驚亂。
案子是慈溪縣的肅靖衙門就處理了,并沒有驚動吳郡衙門。
只是事后照例遞上了結(jié)案的卷宗,述說了前后經(jīng)過。
這種妖魔傷人殺人的事,肅靖司見得多了,誰也沒在意。
但是這事過去沒多久,那個慘死的門卒竟然死而復生。
而且還跑到了縣里提刑衙門去告狀。
死人告狀,本已經(jīng)是樁奇事,被慈溪縣百姓引為奇談。
更奇的是,那個慘死又復生告狀的門卒,竟然不是第一次死而復生。
據(jù)說在此前,那門卒曾經(jīng)患了重病,藥石無治,一命嗚呼了。
說他家里都辦了喪事,但是沒過多久,卻又見他活蹦亂跳地出現(xiàn),重新回到城門當他的守卒。
要是沒有第二次死而復生,慈溪縣百姓也只當他病死是個謠傳,沒有多少人相信。
可第二次,卻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妖魔掏空了心,還趁熱給啃吃了。
這下就所有人都信了。
連續(xù)兩次死而復生,誰不驚奇?
更讓人關注的,是這門卒復生,到提刑衙門狀告的,竟然就是慈溪縣肅靖衙門。
說當?shù)孛C靖衙門飼養(yǎng)妖魔,殘殺無辜。
以民告官,別說在這個世界,就算在彼世,無論古今,都不是一件小事。
狀告官府,還是一個死人來告。
按理,慈溪縣提刑衙門是不會理會,不將其打成妖魔鬼類,直接弄死就算仁慈了。
只是那門卒鬧出的動靜太大。
死人告狀,在慈溪縣傳得到處都是。
當?shù)靥嵝萄瞄T也不敢就直接壓下來,但也同樣不想把這種棘手的事攬到自己手里。
就直接報上了吳郡。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這案子就來到了司里。
剛才那些校尉爭論的,也是要不要處理這個案子。
若是處理,那牽扯的就大了。
一旦接了案子,就得去查。
自己下面的部門不管是不是真犯了事,那對他們都不是好事。
查出來下面人是受了冤枉,那好,是你這個上級部門不信任下屬單位,讓人心冷,也讓外人看笑話。
要是查出來是真的……
那就不用說了,后果太可怕。
別看肅靖司平時辦案,生殺予奪,威風得很。
可那得看對象,而且即便殺的是無根無源的流民,放在臺面下,大家心照不宣,不會管你。
一旦放到臺面上,那就得照章辦事。
像他之前在山陰縣那件事,石峰敢殺那些流民,也確實是師出有名。
不管是不是都中了邪疫,只要石峰說是,就沒有人會追究。
人世間本來就是這樣,沒有黑白分明,只有一張嘴。
誰掌握了話語權(quán),誰就有界定黑白的權(quán)力。
無論此世彼世。
說起來也巧。
當初石鋒因硯山神女一事處理不當被調(diào)走,便是下放到了慈溪縣肅靖衙門。
他無論如何也是吳郡肅靖司的主事校尉,就算被下放,也不會太苛待。
如今的慈溪縣肅靖衙門,便是石鋒在做主。
除了這樁案子對肅靖司潛在的影響外,這也是令那些校尉爭吵的理由之一。
石鋒雖在已經(jīng)調(diào)離,可他在司中經(jīng)營多年,怎么可能沒有一點影響?
不過這些事,江舟也不想理會,或者說,是不在意。
他只管斬妖除魔。
案子到了他手上,他自然會辦。
否則,他也不會主動請攖。
司中多的是堆積的案子,天下多的是妖魔,他又何必強出頭?
回去拿了今早寫的那幅字。
這句話是他在彼世看到的,看的書太多太雜,也記不清是出自哪里。
但經(jīng)過昨夜,他明悟一些道理后,這句話就浮現(xiàn)了出來。
寫下來,就是想送給老錢,不足以報答,卻是聊表謝意。
第142章 白麓邀帖
“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極,昏昏默默……”
“無視無聽,抱神以靜,形將自正……”
老錢將江舟裱好的字放在桌上展開,來回念叨了幾遍。
搖頭嘆道:“筆落生輝……你小子真是個怪胎啊!
“儒、道兼修,還都入了門道!
“嘖嘖,早聽說你小子有點才華,李東陽得了你半幅字就一步登天,看來不假啊!
老錢回頭道:“這話誰說的?別告訴我是你啊!
他撇了撇嘴,顯然認定了這話不是江舟說得出來的。
江舟也不以為意,反而饒有興致道:“為什么就不能是我說的?”
老錢斜眼道:“你要說得出這番話來,還用得著我來指點?”
江舟笑道:“這算是我從師門一部典籍中看到過的吧,也記不清是什么人寫的,大抵是門中的某位師兄所書,您老可還能入眼?”
他也不管了,反正老祖就是他師父,古往今來,青史神話志異,所有名人只要用得上的,就都是他師兄……
“一般般吧,不過念你一番心意,我就收下了!
老錢微露不屑,雙手卻小心翼翼地卷起字幅,又拿出一個墊著錦緞的木盒放了進去。
江舟翻了個白眼,懶得揭穿他。
老錢將木盒放好,才回頭仔細打量他。
點頭道:“你這進境確實出乎我的意料,看來你的師門確實很不簡單啊。”
旋即又搖頭不解:“那我就更不明白了,你有這般師門,即便那些所謂的仙門圣地,也未必就強得過了,干嘛不讓你好好修煉,把你這么個蹩腳的小子扔出來,也不怕遭了劫,雞飛蛋打了?”
江舟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把自己都給騙了,回答起來絲毫沒壓力:“想來恩師自有分數(shù),我也無法!
老錢點點頭,也不多問,坐回椅子上,說道:“你如今雖入名山,卻也不過是剛剛上了‘道’!
“下一步要怎么邁出去,能不能邁出去,卻也還要看你緣法造化!
“儒道兼修,看起來美妙,可未必是件好事,尤其這兩家可說是背道而馳,道修仙,儒做人,你可別最后弄得仙做不了,人也做不成!
老錢搖搖頭:“不過你既有師門,也不用我置喙,我也不好越俎代庖,你好自為之吧。”
他伸手從桌案底下又拿出個盒子放到桌上道:“這是安神香,你拿去,算是給你的回禮吧。”
江舟一喜。
這可是好東西。
之前要不是這幾根香,他也未必能這么順利。
這時又聽老錢道:“再送你幾個字:內(nèi)視反聽,修無漏身!
江舟一愣,剛想要問,但老錢一說完便揮手趕人了。
只好將這幾個字記在心里,等以后再慢慢琢磨了。
離開肅靖司,江舟便直奔卷宗庫。
作為肅妖校尉,他的時間更加充裕自由。
除了每日點卯,不再有固定的任務,也不需每日到解冤房當差。
校尉的差事,除了三日一輪,到百解堂坐堂,其余的,基本都是下面無法辦理,或是出了緊要的案子,才會層層遞上。
就像這次慈溪縣死人告狀之事。
對別人來說,沒有案子自然就樂得清閑。
江舟卻不可能浪費這么好的機會。
以前他就垂涎卷宗庫的這些積案,不過受能力所限,也只能看看罷了。
現(xiàn)在卻是可以開始接觸了。
翻看了一會兒,江舟臉上便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