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道門法脈傳承，最重根器，你道為何那些仙門道宗，挑選門人都選年紀(jì)小的？自是孩童性純至真，與道相合�！�
“世人都想求仙問道，豈知此道不通，難如登天，天資稍差的，修想踏入門檻一步�！�
老錢看了他一眼又道：“我雖然不知道你為何能一夜間入道，但入道也僅僅是入道�！�
他忽然伸出一指，沾了酒水，在桌上寫劃起來。
江舟一看，是一個“仙”字。
老錢翻起眼皮：“看到?jīng)]有，這是什么字？”
“仙？”
“對嘍�！�
老錢瞇著眼，一邊品著酒，一邊搖頭晃腦道：“仙吶，人山為仙，人入山之深，方能為仙也�！�
“所謂道在山中，云深不知處，人若要為仙，必要入此道山。”
“入道也僅僅是觸摸到外面那云障迷霧之一縷，只能見眼前隱約有重重勝景，卻似有似無，如真似幻，你想要看個真切，反見了一片空空，若想要撥云而入……嘿嘿！”
他搖頭笑道：“難難難，早得很吶！”
江舟聽他這么一說，還真的跟自己現(xiàn)在的感覺十分相像。
不由皺眉道：“這么說，我是沒希望了？”
老錢不置可否道：“我聽說，神秀那小禿子想要帶你回大梵寺，你拒絕了？”
江舟微愣道：“對�！�
老錢搖頭道：“我勸你啊，還是從了神秀小禿子吧，比起道門，佛門更適合你。”
“雖然那些禿腦闊言必稱四大皆空，也沒有幾個能空，”
“但他們最擅長的，確實便是這色空之道�！�
“色是有，空是無，色空相反，色因空有，空因色成，相輔相成�！�
“塵欲俗念，蝕心成魔，阻道殺身，卻也是磨礪修行的良才與資糧，這才是佛門精義�！�
老錢斜視他道：“大梵寺那些禿腦闊頑固不化，真正達(dá)到空色一如的上乘境界的沒幾個，但他們的法子卻還是好法子的，不問根腳，不拘年歲�！�
“你這一身不知哪里來的福德之氣，那小禿子說你與佛門有緣，倒是不假。你若真想修行，去那里才是上佳之道。”
江舟聞言撓撓頭。
怎么又勸一個他去當(dāng)和尚？
倒不是他真的糾結(jié)當(dāng)不當(dāng)和尚，若能得長生，剃個光頭也不是不能接受。
若是早些時候，他真就答應(yīng)了，而且求之不得。
只不過現(xiàn)在，他對于加入那個仙門大派總有些抗拒。
也不知道是舍不得肅靖司里的資源，還是因為不想受束縛。
自己身上的秘密太多，進(jìn)那種地方，恐怕很難保住。
肅靖司雖然殘酷，但他現(xiàn)在好不容易脫離了最艱辛殘酷的境地，只要守規(guī)矩，茍得住性命，幾乎就沒有人管他，自在得很。
“怎么？你還嫌棄�！�
老錢撇嘴道：“大梵寺乃天下絕巔之一，三昧神梵、大梵圣印、金剛九會，俱是世間至高法，你若有學(xué)得其中九牛一毛，足以受用，享數(shù)百載長生也非虛妄，虧不了你。”
江舟心中一動，不由好奇問道：“您老還真是見多識廣，這些東西一般人可無處知曉去，能不能跟我說說這幾門至高法，讓我也開開眼界？”
老錢卻沒如他愿，反而鄙視道：“這些東西，你聽個響就是了，還真想學(xué)不成？”
“就算你進(jìn)了大梵寺，能不能得授真法，還得看你造化，就不要癡心妄想了�！�
我現(xiàn)在就會……
江舟暗自嘀咕了一聲。
不過他也沒敢再追問。
當(dāng)初那個瘋乞丐的行徑，還有神秀之前的忠告，都令他明白了，瘋乞丐傳他的東西，十有八九極不簡單。
透露出去，對他絕沒有半點(diǎn)好處。
把這些念頭拋去，江舟露出死皮賴臉的笑容道：“老錢，錢老！您就給我指點(diǎn)指點(diǎn)下迷津，還有什么辦法能讓我‘入山’啊。”
“……”
老錢一臉嫌棄地看著他。
江舟也不要臉了，抓著老頭的袖子不放，用自己水汪汪的大眼盯著他。
“呸！你小子別惡心我！”
老錢急忙甩掉他的手，還把椅子往邊上挪了挪。
不過江舟這死皮賴臉法還真起了作用。
老錢咂了咂嘴道：“我看你小子也是不知道干了什么，誤打誤撞入了道，不過卻是從來沒有人教過一些道理，腹中空空，”
“就如那空中樓閣，鏡花水月，全無根基，”
“即便是大道就在你眼前，你也有眼無珠，識不得它。”
老錢寥寥幾句話就點(diǎn)明了江舟現(xiàn)在的困境，戳中了他的癢處，一點(diǎn)沒錯，這可不就是他現(xiàn)在遭遇？
頓時心花怒放，這老先生果然有辦法！
“本來對你來說，佛門是最佳的筑基之處，你若真不愿入佛門，也不是沒有他法�！�
看著江舟滿臉期待，老錢搖頭嘆道：“真是吃人嘴短，欠你的�！�
“你別高興得太早，說是法，可說出來其實一文不值……”
第103章 法，術(shù)
“這其一嘛，俗話說，讀書百遍，其意自現(xiàn)，你去藏經(jīng)閣拿幾本道經(jīng)，多讀讀，也不用怕讀不到點(diǎn)上，大道至簡，殊途同歸，來來去去就是那點(diǎn)兒東西。”
“等你讀的時間長了，積累足夠了，你自己就會明白�！�
江舟瞪眼：“就這？”
錢泰韶理直氣壯地點(diǎn)頭：“就這�！�
江舟張了張嘴，才道：“那要讀多久？”
“那得看你造化，也許你小子悟性高，運(yùn)氣好，一日便能悟道，就算你悟性不夠，也不用擔(dān)心，我看你除了年歲大些，還算是個可造之才，讀上個二三十年，也必能有所得了�！�
“……”
江舟臉皮微微一抽，直接說道：“還有其二呢？”
“這其二嘛……”
老錢沉吟道：“修道一途，有千般法門，萬般異術(shù)，但其實都是殊途同歸，萬變不離其宗�！�
“無外乎兩法，一為內(nèi)丹法�！�
“內(nèi)丹法，以身為爐，心腎為水火，煉金玉之液，還照一枚金丹，一尊元神，于內(nèi)觀照人身之妙，于外遨游天地之闊�！�
“這以身為爐，有種種諸般險難之處，非大機(jī)緣大智慧大毅力不可為�！�
“所以便有了這外丹之法，其實便是服食法了。”
“二為外丹法，那便是真要開爐煉大藥，煉出金玉之液，龍虎之丹服食，能彌補(bǔ)自身之不足，同樣可成大道�！�
“除佛門外，也只有這道門外丹之法，是不拘年歲資質(zhì)的正道法門了。”
錢泰韶話音一轉(zhuǎn)：“不過，這燒煉外丹，也并非一件易事，你若想學(xué)，老錢我不善外丹，卻可指引你去找一人，你若肯下苦功，三四十年當(dāng)能有所成就�！�
“……”
合著就是嗑藥啊……
那我還用學(xué)？
多斬幾個妖魔就成了。
可元神大法還是煉不成啊……
繞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原地，江舟有些崩潰。
其實學(xué)他還是想學(xué)的，不過現(xiàn)在真不是讓他慢慢磨蹭的時候啊。
“就知道你小子沒這恒心�！�
老錢一看他神情便知，鄙視道。
“我聽人說，你是有師門的，你是以早有師門為由，拒絕了那神秀小子？”
“我就納悶了，你那是什么師門，怎么就這般將你這樣什么都不懂的人扔出來，什么都不管了？”
江舟訕訕地笑了笑，沒說什么。
這老頭眼力太毒，他怕說多了就露餡了。
好在錢泰韶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人，見他如此也不多說。
老錢搖頭道：“法子告訴你了，至于你怎么做，能不能成，那就不關(guān)我的事了�！�
臭小子，太不知天高地厚。
修行一道，哪里是這么容易的事？
這小子看來是真的什么都不懂。
區(qū)區(qū)二三十年時間便能有所成就，在仙門大教里，那也是出類拔萃，驚才絕艷的驕子。
也就是看江舟莫名其妙地入了道，老錢才會對他說這一番話。
換了此前，即便江舟給他再多美酒，他也是半句都懶得說。
完全沒可能性的事，何必白費(fèi)唇舌？
原本錢泰韶完全不認(rèn)為江舟有修行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