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就怕這個人并不存在。
江舟有很大的把握,這個兇手和肅靖司一直在查的那樁通濟(jì)坊案子的妖魔,是同一個“人”。
如果這么容易找到,哪里會拖到現(xiàn)在?
首先吳郡上百萬人口,雖然大稷有嚴(yán)格的戶籍制度,也難以完全管束。
其次那是一個妖魔,誰也不知道對方有什么詭異的能力。
事到如今,不管能不能找出來,也要先找了再說。
江舟收好畫卷,便離開伍府。
才走了幾步,便看到前面的街道被擁擠的人群占去了大半,想過去都要用擠的。
轉(zhuǎn)眼一看,原來那里是一家米鋪。
這些人都是來買米的。
一個伙計卻正在拿著一個牌子,掛到了門前:今日米已售罄。
頓時抱怨四起,嘴里叫罵著,卻也只能慢慢散去。
江舟見人群散去,便繼續(xù)前行。
南州在大稷有魚米之鄉(xiāng)之稱,吳郡更是南州首善之地。
大米是最值錢卻也最不值錢的東西了。
對外面的流民來說,是能救命的。
對吳郡城里的百姓來說,卻不算什么。
平時應(yīng)該很少能看到這種搶著買米糧的景象。
但江舟最近好像已經(jīng)看到過好幾次了。
或許是因為一個多月前,硯山神女水淹了城外百里良田。
多虧他的太乙五煙羅,再加上吳郡似乎早有籌謀,并沒有受到不可承受的沖擊。
只是影響依舊是很惡劣。
聽說不久前,玉京神都肅靖司總部,一位上三品的肅靖大將軍親自帶著肅靖司的三大重寶之一的捆妖鎖,前去云夢大澤將那硯山神女鎖回了玉京神都,壓在鎮(zhèn)妖塔下。
當(dāng)時江舟還驚異了許久。
硯山神女能馭云夢三千里水澤,僅此一個本事,就跟個人形核彈似的,隨時能給你來個大洗地。
那天夜里,吳郡上空那種毀天滅地的景象,他無論如何也忘不了。
這等人物,竟然被人打上家里,輕飄飄地就鎖走了。
而那個據(jù)說是神女男人,更加厲害的涇河龍王,卻連屁都沒見放一個。
這大稷的水真的是遠(yuǎn)比他想象的要深不可測。
不僅是硯山神女,如今大稷各地肅靖司都是四面出擊,每日剿殺的妖魔是往常數(shù)倍乃至更多。
但江舟卻沒見妖魔變少,反而更多了似的。
就說這吳郡城,聽司中那些巡妖衛(wèi)說,以往雖也時有妖魔害人,但至少少有敢在郡城之中作怪的。
現(xiàn)在無論是執(zhí)刀人還是巡妖衛(wèi),接到的任務(wù)卻有小半都在郡城里。
另外大半,是在吳郡轄下的各縣城、村莊。
就好像妖魔都被刺激到了,前仆后繼地攻擊人類地盤。
“喲,這不是江舟,不對,江爺嗎?”
江舟來到提刑司衙門,門口站崗的捕快見到他就打趣起來。
第32章 煙波樓
“聽說你最近升了巡妖衛(wèi),我們還不信,看你這身打扮,還真是啊,以后可得叫江爺了!”
他之前來找過燕小五幾次,和這些緇衣捕快不說多熟,也算認(rèn)識了。
對于一個不久前還是流民的執(zhí)刀人,竟然沒死在執(zhí)刀之中,還短短時間就晉升巡妖衛(wèi),在他們這個系統(tǒng)里,還是算一個不大不小的傳奇的。
“既然知道是江爺來了,還不好生伺候著?快把燕小五給爺叫出來!
江舟也不怵這些糙皮,順勢抖了起來。
“遵命!這就給江爺您叫去!”
一個捕快嘻笑著就跑了進(jìn)去。
大稷六司彼此間,也是有鄙視鏈的。
典禮司的文人大儒們眼高于頂,看不起所有不讀書沒文化的文盲,包括監(jiān)天司的仙師在內(nèi)。
監(jiān)天司的仙師雖然不是文盲,但在他們眼里也是空有一身本事,不學(xué)有術(shù),但全是無功無業(yè)的無業(yè)游民,社會混混、蛀蟲。
監(jiān)天司的又看不起蕩寇司肅靖司提刑司這些世俗的糙蠻武夫。
肅靖司又因為自己是與妖魔打交道的,有點看不起提刑司這些遇上妖魔就束手無策的家伙。
也只有蕩寇司或許是兵權(quán)在手,隱隱間連仙門圣地都在其震懾之下,地位很微妙敏感,算是比較矜持,不大搭理其他人。
其中還有一個最為神秘的捕風(fēng)司卻不算在這條鄙視鏈內(nèi),因為這是所有人都敬而遠(yuǎn)之的存在,連典禮司那些文人老爺都避之唯恐不及。
因此,雖然緇衣捕快和巡妖論起來是平級,但其實站在巡妖衛(wèi)面前,總是自覺低人一等。
對于江舟驟登“高位”,沒有和他們疏遠(yuǎn),還像往日一樣打趣親近,還是挺讓人高興的。
“江兄弟!來找我喝茶嗎?”
很快,燕小五就甩著小短腿,嗒嗒地跑了出來,笑得露出兩排招牌似的大白牙。
“喝茶隨時可以,不過我先想請你幫個忙!
江舟笑著遞過手中的畫卷。
“能不能幫我查查這個人?”
燕小五接了過來,展開看了一眼,也沒問什么,便招呼了后邊一個高個子捕快道:“老凌,聽到?jīng)]?幫個忙!
“行咧,江爺?shù)氖聝,兄弟哪敢不盡心?”
那高個子嬉笑著接過畫卷就跑了進(jìn)去。
提刑司提點天下刑獄,緝兇捕盜,各地的戶籍也由其分管。
想在吳郡找人,沒人比他們更合適。
“怎么回事?能說不?”
燕小五知道規(guī)矩,沒強(qiáng)求。
江舟卻知道燕小五這人,消息極為靈通,三教九流,似乎沒有他不知道的,有點神通廣大的味道。
或許他能幫上自己的忙,這也是他找來的原因。
于是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原來是這樁案子……”
燕小五聽完,摸了摸小巴,忽然道:“那十有八九是查不出什么結(jié)果來的!
沒多久,高個子捕快就回來了。
結(jié)果江舟和燕小五卻都沒有意料到。
畫卷上的人找到了,可那女人在幾年前就已經(jīng)死了。
燕小五道:“江兄弟,你確定這畫像沒問題?”
江舟搖頭道:“應(yīng)該不會!
燕小五摸著下巴:“難道是借尸還魂?”
這種事對普通百姓來說很不可思議,但對他們來說雖不能說常見,卻也不是沒見過。
他想了想,對那個高個捕快道:“這樣,老凌,你幫個忙,去這女人家中看看,問一問,如果可以,最好說服那戶人家,開棺驗尸。”
“行,沒問題,那我這就去。”
高個子倒是答應(yīng)得干脆。
“江兄弟,現(xiàn)在瞎猜也沒用,這事讓老凌去就行,想要開棺驗尸可是件麻煩事!
燕小五朝江舟嘿嘿一笑:“我們先到煙波樓去喝上兩杯!
也不容江舟拒絕,拖著他就走。
江舟也沒辦法,左右他也是要等那個老凌調(diào)查出結(jié)果,只好陪著他胡鬧。
想要開棺驗尸,還是一個幾年前就下葬的人,不是那么容易的。
一個不好,死者家屬鬧起來,就是個大麻煩。
這也是燕小五直接請托老凌去辦的原因。
老凌已經(jīng)是提刑司里的老差吏了,對于這種事門清。
很快,江舟和燕小五,已經(jīng)坐在了煙波樓上。
燕小五就著小酒,正美滋滋地聽著下邊說書人抑揚(yáng)頓挫地聲音。
江舟也在就著精致的菜肴,一杯一杯地喝著。
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面色酡紅,意有微熏。
聞言搖頭道:“這煙波樓的花費整個吳郡也是數(shù)得著的,你見天往這跑,你們提刑司的俸祿待遇很高啊!
燕小五翻了個白眼:“老江,你這人哪兒都好,就這一點沒意思,什么事都想著究底,你自己想想,這一個月里試探我?guī)谆亓??br />
江舟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酒也喝了,書也聽了,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為什么要來這里了吧?”
燕小五一邊吃著肉,喝著酒,一邊答非所問道:“我說你是不是在肅靖司得罪什么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