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江舟也聽得入迷。
不過慢慢的,就感覺有點古怪起來。
“這神女也是膽大,為親兒遭殺,竟駕三千里云霞,挾三千里云夢大水,威壓郡城!”
“……南州肅靖司斬妖除魔的大將軍和監(jiān)天司的幾位仙師聯(lián)手,竟也奈何不得那神女!”
“誰想咱們這兒還藏著位仙人!一出手,五色煙霞蓋壓千里!”
“正所謂石峰仙隱幾千秋,云鎖高天水難流!有這位仙人出手,那神女就只能灰溜溜地撤了大水,跑了!”
“好!好!”
樓中不斷響起喝彩聲。
這一劫難不過才過去幾天,在場的人都是親歷,此時想來都是心中恐懼。
若非那位放出五色仙云的仙人,吳郡必是百萬生靈涂炭!
所以如今吳郡中人人都對那位出手的仙人是感恩戴德。
說那位仙人是吳郡所有人的再生父母,一點不為過。
燕小五嘆道:“這位仙人可真是整個吳郡的大恩人了,如今郡中不說家家戶戶,那也是有五六成,都在家中擺上了仙人的牌位,嘖嘖,恐怕他現(xiàn)在肯站出來說一句話,比太守大人都管用。”
忽然看著江舟笑道:“江兄弟,聽說那位仙人可是從肅靖司里放出五色仙云來的,你當時可曾看到什么?”
“……”
江舟還真不知道,太乙五煙羅,會被人當成是仙人出手。
暗抹了把汗,說道:“我只是個小小執(zhí)刀人,這等仙家人物,我怎知能見得著?”
燕小五盯著他看了一瞬,才搖頭嘆道:
“可惜了,你不知道,那仙器出世,可是比硯山神女挾三千里云夢澤威壓吳郡,還要震驚天下!
“不僅是咱們南州,整個大稷現(xiàn)在都是風起云涌啊,甚至各大仙門,都派出弟子查探那仙器來歷,連玉京神都都驚動了,”
“當今陛下還頒下金旨,說仙人救難,功垂大稷,德被蒼生,要召其進神都金闕,親自封賞!”
“若是那位仙人肯走出來,那真真是要一步登天了!
“如今整個天下都在找仙人仙器,你要是能提供一絲半點的線索,那好處也是少不了的。”
江舟喝著茶水,借著動作掩飾自己的心虛。
聽著挺有誘惑力,但江舟根本不敢出這個頭。
仙人手里有仙器,那是理所當然。
他區(qū)區(qū)一個執(zhí)刀人有仙器,那就是災難。
讓人知道會有什么下場,實在是不敢想。
哦,現(xiàn)在是巡妖衛(wèi)了,但沒差別。
江舟不想繼續(xù)這話題,便轉而問道:“不是說那是仙人嗎?當今陛下連仙人都能封賞?”
燕小五北拱手一拜:“當今陛下貴為人皇,敬天法祖,敕封鬼神,天下仙門皆要伏首,仰其鼻息,封賞一個仙人算什么?”
“我看你應該不知道,六司之一的監(jiān)天司,便是專門為監(jiān)察天下仙門仙宗而設,大稷六大仙宗圣地,每年也需派遣杰出弟子傳人入其中歷練辦差,”
“那天阻擋硯山神女的幾位里,就有監(jiān)天司的仙師高人!
“江兄弟,你到底從哪里來的?怎么這些人從皆知之事也全然不知?”
江舟尷尬道:“我自小在山中長大,不知這些,還要多謝燕兄相告!
心中卻在暗自驚嘆。
這大稷王朝,可遠比他想象的要強大得多啊。
皇帝不僅能管人,還能管仙人鬼神。
他當執(zhí)刀人時,就聽到過不少與吳郡城隍有關的任務。
天下各地,都有各級城隍陰司,專管死人亡魂。
不過城隍只有管轄之權,沒有執(zhí)行之權。
若有惡鬼做亂,通常會被其捉拿判罪。
若要問斬,就要送到肅靖司來。
若有功德之人死去,城隍也會呈報玉京金闕,討下封賞。
天下城隍皆是由皇帝敕封,大都生前有大功大德之人,死后才能得到敕封。
仙凡之別,陰陽兩界,這皇帝老兒都能管。
都有點三界之主的意思了。
第25章 乞丐
當然,這個所謂的仙,和他認知里的還是有點差別。
只是世人對修行之人的稱呼。
他們自己也不會自稱為仙。
對他們來說,仙也是他們一直在追求的一種虛無縹緲的境界。
“這些東西不知道也無妨!
燕小五不在意地揮揮手,忽然帶著幾分揶揄道:“誒,我聽說,你晉升巡妖衛(wèi),是得了李將軍親點,”
“你說你沒看見那位御使五色云霞的仙人,那李將軍為什么要對你另眼相待?據(jù)我所知,這位靖妖將軍是有名的鐵面無私,你便是他親兒子,也不可能對你徇私的,說說,你倆到底什么關系?”
“該不會,你是和那位仙人有關系吧?”
對于他言語中的試探之意,江舟笑了笑,也用同樣的表情道:
“燕兄,前幾日,我也打聽了一番,聽說能讓咱們李將軍給面子,更改司中事務的,似乎南州之中,也只有一人,就是你們提刑司的南州總捕,謝大人。”
“上次我逃過一劫,是你暗中出力吧?燕兄,難道你說的上頭有人,竟然是這位總捕大人?能不能告訴我,你們是什么關系?”
“江兄弟,你喝多了吧?我怎么聽不懂你說什么?”
燕小五一臉茫然。
江舟翻了個白眼:“我喝的是茶,謝謝。”
“那什么,我還有案子要辦,就不跟你多說了,回見!
燕小五抄起桌上的腰刀,起身就走。
走到半道又回頭到:
“對了,上回你不是說你會寫話本嗎?我現(xiàn)在很好奇你能寫出什么樣的話本來,下回見面別忘給我看看,走了!”
這小子,看來靠山大得很啊,那位紫衣總捕顯然還沒到頭。
江舟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摩挲著下巴。
憑欄獨坐,聽著下邊說書人抑揚頓挫的聲音,一邊思考著自己的境況。
過了一會兒,江舟也起身離開,現(xiàn)在可不是他悠閑享受的時候。
出了樓,江舟往肅靖司的方向,才走了沒多遠,經過一個巷口,便聽到了一個凄涼的哭聲。
轉頭看去,有一群人圍成一圈,遠遠地對著一棵綠槐底下指指點點。
好奇之下,江舟走了過去。
“道長,求求您大人有大諒,救救我家夫君吧,嗚……”
江舟穿過人群,看見了一個披麻帶孝的年輕婦人,正跪在地上一邊哭喊,一邊磕頭哀求。
她旁邊有一副擔架,擔架上躺著一個漢子,不,是死漢子。
而且死狀奇慘。
整個尸體呈血紅色,全身的皮都被剝掉了,肌肉紋理都清晰可見,沒有損了半分。
卻滲著些稠乎乎的黏液,血糊糊的。
胸前被開膛破腹,露出猩紅刺目的血肉。
卻不見腹腔中有內臟等物,空空如也。
這樣一具尸體,難怪那些吃瓜眾離得那么遠。
見著這東西,還敢留下來吃瓜的,已經都是膽子極大的了。
綠槐底下,有一個臟得令人皺眉的乞丐,靠著樹半躺著,身上處處都是烏漆抹黑、黏黏膩膩的東西,臉都被糊得看不清容貌,也不知道是泥還是某些疑似物,反正是迎風能臭幾條街。
年輕婦人正是在跪拜哀求他。
但乞丐卻是呼嚕震天響,全然不理會。
江舟聽著周圍吃瓜眾的零碎議論,才拼湊出一個大概來。
原來那年輕婦人是在為哀求乞丐救她丈夫性命。
這就令江舟感到驚奇了。
因為年輕婦人的丈夫,正是擔架上那具令人慘不忍睹的血尸。
都成這樣了,還求人搭救。
這要都能救活,那乞丐豈不是神仙?
聽周圍的人議論,這婦人之所以來求這個乞丐,是因為在她丈夫活著的時候,這個乞丐就曾經指點過其丈夫。
周圍的人都稱其丈夫為伍書生,是什么白麓學院的學生。
說這伍書生不久前才娶了一房妾室,正是春風得意時。
曾在街上巧遇這乞丐,那乞丐一見他面,便說他邪煞纏身,定是遇上了妖魔。
伍書生作為儒門學子,自然不會輕信江湖術士之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