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前面那幾個小年輕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他掉隊了?他得趕緊追上去,到時候就說自己尿急,找地方方便去了……
褚大師這樣想著,加快腳步走出了院子。
前面漆黑一片,十分安靜,沒有半點聲音。
褚大師很納悶,他就是進(jìn)個房間摸東西的工夫,怎么就連其他人的人影都看不見了?
他一個人走在幽深的石板路上,后知后覺地感到一陣恐懼襲來。
“各路神明保佑,等出去以后我一定給你們燒香還愿啊……”
褚大師一邊走一邊不停地求神拜佛,凡是能想到名字的神明都念了個遍。
又忍不住埋怨:“這幫小鬼一點也不懂尊老愛幼,就不知道等等我嗎?”
他嘴里嘟囔著,冷不丁一抬頭,差點貼上管家慘白的臉。
褚大師:!!
“客人去了哪里?”管家的聲音還是那么死板僵硬。
褚大師嚇出一身冷汗,“我,我剛才方便去了……”
到底是偷了人家的東西,他心虛的不行,下意識地捂住肚子。
管家似乎接受了這個理由,轉(zhuǎn)過身往前走,“其他客人已經(jīng)入席,就差你一個了,跟我來吧!
還有酒席?褚大師一聽,忙不迭跟了上去。
*
另一頭,燒掉了紙扎管家的選手們徹底成了脫韁的野馬,在偌大的宅院之間穿梭。
柳蠻蠻推開一扇門,迎面而來一張皮肉脫落,露出半邊頭骨的臉,被她一腳踹開,同時提氣大喊:“你已經(jīng)死了,早死早超生去吧!”
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骨頭架子轟然倒地。
柳蠻蠻嘆了口氣,說真的,這玩意兒第一次見到還有點嚇人,可是看多就麻木了。
——這個馮家大院里到底困住了多少人啊!
“這八十多年里,馮家大院一直以這種方式存在著,不停地把它選中的目標(biāo)引進(jìn)來!
凌塵道長不擅長打斗,干脆跟在柳蠻蠻身后撿現(xiàn)成的,一邊走一邊跟江蕪說:“可是它要這么多人干什么,拿來吃掉嗎?”
就像那個老大爺說的那樣,這個鬼宅會吃人?
“說是吃也差不多,這里雖然獨立于陰陽之外,但同樣要遵守天地法則,陰陽平衡,才能維持運轉(zhuǎn)。”
被馮家大院“吃”進(jìn)來的活人,就是為了補充結(jié)界內(nèi)缺失的生氣。
那些人的生氣都被馮家大院吸干了,魂魄卻被強行困在身體里,變成了活死人。
“那他們又是如何找到馮家大院的?”凌塵道長不解地皺眉,“難道這座宅子成了精,會主動給別人發(fā)送地址?”
江蕪沒接話,這也是她覺得奇怪的地方。
八十年,一批批人前赴后繼地進(jìn)來,仿佛投喂給這座宅子的“肥料”。
除非……是有人在“養(yǎng)”著馮家大院,所以才能定期喂食。
她想起了上次江知暮他們遇到的尸妖,似乎也是這樣被“養(yǎng)”出來的。
“末法時代,人心動蕩,壞東西也一個個冒頭了!苯徯÷曕止玖艘痪。
“哎,你是王虎吧?”
柳蠻蠻又推開一間房,忽然驚喜地喊了一聲。
王虎狼狽地抬起頭,只見一個身材高挑火辣的長發(fā)美女站在自己面前,仿佛仙女下凡,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對,是我!”
柳蠻蠻認(rèn)出了王虎,正要拉他起來,忽然想起什么,后退了一步,一本正經(jīng)地說:“你已經(jīng)死了!”
王虎:?
不是,這么突然的嗎?他覺得自己好像還能搶救一下?
“蠻蠻姐,他應(yīng)該還沒死呢!苯徍土鑹m道長一前一后走進(jìn)來。
柳蠻蠻見王虎沒有像剛才那些人一樣變成干尸,這才松了口氣,“那就好,可算找到你了!
王虎見到江蕪,更激動了,“我想起來了,你們是《降靈》的選手對不對?天哪,沒想到居然是你們來救我……”
王虎作為資深探靈主播,自然也是個狂熱的玄學(xué)愛好者,《降靈》忠實觀眾。只是這幾天被困在這里,又餓又怕,頭暈眼花的,一時才沒認(rèn)出來。
終于見到當(dāng)事人之一,凌塵道長迫不及待地問:“你是從哪里知道馮家大院這個地方的,你手里的地圖呢?”
王虎撓了撓頭,“是一個粉絲私信我,說他家就住在這附近,從小家里長輩就不許他靠近這個宅子,說里面鬧鬼,希望我能進(jìn)來看看,地圖和資料都是他發(fā)給我的!
但這些東西都不在他身上,他們在宅子里逃命的時候走散了。
現(xiàn)在回憶起那天晚上發(fā)生的事,王虎還一臉心有余悸的模樣,“那天我正在直播,前面的大門上突然亮起了兩盞紅燈籠……”
一個留山羊胡的男人突然出現(xiàn),自稱是馮家大院的管家,請他們進(jìn)去做客。
王虎當(dāng)時就覺得不對勁,不是說這座大宅荒廢了很多年嗎,再說這都什么年代了,哪還有穿著長衫的管家?
他當(dāng)時就覺得自己肯定是撞鬼了,但為了拍攝素材,還是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結(jié)果走到一個院子里的時候,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紅衣女鬼,把管家給撕了!”
王虎激動地伸手比劃,“我第一次看見,原來一個人真的能被撕成一條一條的!”
柳蠻蠻清清嗓子,“我要是告訴你,那管家其實是個紙扎人,你會不會好受點?”
“。俊蓖趸€蹲,仔細(xì)一回想,被撕成一條條的管家好像也沒流血……
他松了口氣,“不是活人就好,否則我這輩子也不想再吃手撕雞了!
“還是繼續(xù)說那個女鬼吧!绷鑹m道長拉回話題。
“哦,女鬼!蓖趸Ⅻc點頭,“她撕了管家以后,我們都嚇傻了,轉(zhuǎn)身就跑,大家走散了,只剩我不停地在院子里跑啊跑,就覺得這宅子好大好大,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后來他實在跑累了,就隨便找了個空房間躲起來,靠著包里的一瓶可樂和兩條巧克力堅持了三天,已經(jīng)餓得前胸貼后背了。
要是江蕪她們再不來,他連喝自己血的心都有了。
柳蠻蠻一攤手,“可惜我們也沒帶吃的進(jìn)來,我身上最后一塊巧克力,剛才被人給吐了!
王虎悲憤握拳,“是誰敢這么浪費食物?那可是巧克力。
柳蠻蠻沖他一笑,“是個活死人哦!
她也是后來才聽江蕪說,活死人沒法吃人間的食物,所以那個男人才會一直喊餓。
王虎:……那沒事了。
凌塵道長問:“和你一起進(jìn)來的還有幾個人?你還記得地圖上的大致路線嗎?”
王虎又說出三男一女的名字,嘆了口氣,“那幾個大老爺們我倒是不擔(dān)心,皮糙肉厚的也餓不壞,就是小穎可咋辦啊,她膽子本來就小,一個人被困在這種地方好幾天,嚇也嚇壞了!
“至于地圖嘛……”王虎努力回憶著,撿了幾個石子當(dāng)?shù)貥?biāo),“我記得我們是從那幾座牌樓進(jìn)來的,然后穿過兩扇大門,再往前走就是一個會客廳?”
然后他們就遇到了女鬼手撕管家,王虎記得自己轉(zhuǎn)身以后是往左跑的,“上北下南左西右東……我們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西邊?”
凌塵道長拿出羅盤,這里雖然是獨立的結(jié)界,但基本的方向不會改變。他測出方位后,臉色變得很難看,“怎么偏偏是這個地方……”
柳蠻蠻問:“這里怎么了?”
“我們現(xiàn)在所在的,恰好是整個馮家大院的‘五鬼’之位!栋苏麋R》有云:五鬼最毒,位位相克;災(zāi)隨位發(fā),昂頭即應(yīng)。易有血光之災(zāi),陷火厄之境!
凌塵道長起身,“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得盡快離開這里!”
“那我們要去哪兒?”柳蠻蠻抱起江蕪,追在凌塵道長身后大聲問。
“往東走,回到中軸線上,那里是正堂,也是一宅風(fēng)水氣運所在!
一路穿過重重庭院,期間又遇到了幾個不知被困住多久,搖搖晃晃的活死人,都被柳蠻蠻一腳一個踹翻,附帶一句“你死了”必殺咒語。
王虎緊緊跟在她身后,看到這一幕眼睛都直了。
柳蠻蠻:“要是我們沒來救你,你就會跟他們一個下場了!
“姑奶奶,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王虎拍著胸脯保證,“等我出去了必有重謝!”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凌塵道長猛地停下腳步。
那件大紅嫁衣又飄了過來,靜靜地懸在道路中間。
“女鬼!”
王虎探出頭喊了一嗓子,“咦,怎么只有件衣服?”
江蕪問他:“你見到的女鬼不是這個?”
王虎搖頭:“不是啊,那個女鬼眉心有顆紅痣,還挺漂亮的呢!
柳蠻蠻沒忍住吐槽:“你不是光顧著逃命嗎,還能記得人家漂不漂亮?”
王虎不好意思地小聲:“那人家以前也沒見過女鬼,當(dāng)然要多看兩眼了……”
他要是真膽小,也不會當(dāng)探靈主播了。
“馮家大院里不止有一個女鬼?”
凌塵道長想起江蕪剛才用自己的符逼退了紅嫁衣,便依法炮制,指尖夾著一張符,慢慢往前走了一小步。
紅嫁衣果然有所畏懼,向后飄了一點。
他松了口氣,給所有人都發(fā)了一張符,讓他們拿在手里,貼著墻根一點點往前挪動,終于順利地通過了這片危險區(qū)域。
江蕪轉(zhuǎn)過頭,看到那件紅嫁衣還孤零零地飄在半空,不知為何,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
她好像……并不想攻擊他們?
就在此時,紅嫁衣突然抬起半邊衣袖,高高地斜指向天。
江蕪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能勉強辨認(rèn)出牌樓飛翹的檐角。
太黑了,什么都看不清。
她想告訴自己什么?
還沒等江蕪想清楚,紅嫁衣就慢慢消散在空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