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周六了,顧靈蕓叫了單獨的司機載林芝去參加晚宴,到了現(xiàn)場賓客休息區(qū),林芝難免有些膽怯。
“芝芝,快來化妝間!鳖欖`蕓眼尖的看到了她,馬上出聲招呼,顧大小姐穿著一款香檳橘粉色晚宴禮服,美得浪漫,如夢似幻。
“你怎么連妝都不畫,算了你皮膚好……再說如果你亂畫的妝,我還要請人給你卸妝……”顧靈蕓牽著她,絮絮叨叨,讓她在其中一個梳妝鏡前坐下:“哎呀,你怎么還穿這種鞋子,首飾也沒戴一件,這樣吧,你暫且戴下我的,額,不過挑哪個呢?”
顧大小姐又開始苦大仇深的左看看,右看看,愣是一時半會兒選不出心儀的珠寶。
本來顧靈蕓熱情的招呼林芝,就讓林芝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此時看見林芝連像樣的鞋子都沒穿,有幾位坐在一起貴族小姐更是互相看了一眼,捂唇“噗嗤”一聲笑了。
一個人的貧窮和窘迫是瞞不住人的,就算她再揮霍掉所有金錢搭配一套首飾和鞋子,也可能出錯被人恥笑,那還不如珍惜眼前,順其自然,何必為了面子揮霍掉來之不易的錢財呢。
“你們笑什么?”顧靈蕓的動作停下了,她沒有回頭,聲音卻透著寒意。下一秒,她將首飾盒摔到了地上,發(fā)出“哐當(dāng)”一聲巨響,滿室鴉雀無聲。其中的珍珠項鏈摔斷了,大顆大顆光澤的銀白色珍珠滾落在了地上:“剛剛笑的人都給我滾,我顧靈蕓不歡迎你這種人!
“對不起,顧小姐,這位小姐,我們沒有惡意。”一位剛才笑了的貴族小姐連忙道:“我們只是覺得,這位小姐太有意思了,嗯,穿的鞋子我們以前都沒見過,很別致呢……”
更多的人輕笑出聲,林芝成了目光的焦點,很多人都忍著笑,再隱晦的看幾眼她的鞋子。
林芝垂著頭,沒有說話,眉眼沉郁如水。
顧大小姐正要再次發(fā)作,一道男聲響起,打斷了顧大小姐的施法:“顧靈蕓。”
本來這道男聲就如同大提琴般低沉悅耳,此刻聽在某些人耳中,更是要淚流滿面了,及時,真的太及時了,簡直是天籟之音啊!
化妝間的門被推開,容淮逆著光,林芝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卻感覺青年俊美若神邸。
“表哥,你找我有什么事?”顧靈蕓撇了撇嘴,顏狗即正義,她承認(rèn),她看到表哥的帥臉后,也沒那么怒火中燒了。
容淮的目光淡淡掠過眾人,最后在林芝身上停頓了一霎——讓林芝的心跳一滯。
“舅舅找你!
“哦,行。”顧靈蕓理了理耳邊發(fā)絲,冰冷的視線掃過那幾位貴族小姐——她們的臉色立即不好看了,其中一位懂眼色點的,便拉著姐妹的手道:“顧小姐,我身體有點不舒服,她們陪我一起出去透透氣,請寬恕我等剛才的失禮!
透氣是假的,告退才是真的,給自己一個臺階下而已。顧靈蕓正想冷笑說你跟我道歉有什么用,林芝卻開口了,這是她第一次在這個場合說話,少女的聲音很清澈,音量不輕不重,卻在這個寂靜的房間內(nèi)清晰可聞:“這三位小姐,很遺憾我未受祖蔭,也沒有父母給的卡,可以隨手買下昂貴的首飾和鞋子,所以我也并不想將我的錢揮霍一空來置辦鞋子首飾,以維持可笑的自尊心!
她頓了頓,繼續(xù)平淡道:“但衣裝本是修飾之物,是人穿衣服,賦予衣服價值,而不是衣服穿人。我既然有顧小姐這樣優(yōu)秀的朋友,并且她愿意維護我,為我說話,這也側(cè)面說明了我是有能力的人,值得得到尊重。如果小姐您們愿意為剛才的行為對我道歉的話,我可以既往不咎!
“你這個……”其中一位小姐聽到林芝說的話,面露鄙夷,不過顧忌著也沒把難聽的話說出口,只是冷笑一聲:“買不起就是買不起罷了,何苦在這里費盡心思辯駁呢?”
林芝沒有說話,只是冷冷看著她,兩人對視,直到對方不自然的轉(zhuǎn)過頭去。她坐在化妝椅上,聽著人群中細(xì)碎的議論聲,就知道:這一局,她贏了。
于是她微笑起來。
另一位小姐拉住了同伴,很客氣的朝林芝說:“林小姐,對不起,我的朋友沒有惡意,只是有些心直口快,我為我們?nèi)藙偛诺臒o禮而向你道歉!
“還心直口快,呵呵,明明就是嘴巴跟心眼一樣惡毒,知道自己沒禮貌那還不快滾!鳖欖`蕓本色出演了什么叫“心直口快”。
那位“心直口快”的小姐見顧靈蕓斥她,也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另外兩位小姐安慰性質(zhì)的挽著她的手臂,向顧靈蕓告退走了。
容淮走了過來,他低頭看著她。
“你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鼻嗄甑吐曊f,依舊是慵懶的勾著唇,眼里有淺淡的笑意,容淮今天穿得西裝革履,林芝腦子里只冒出四個字:人模狗樣。
哦不,畫掉。改為:衣冠禽獸。
“表哥,只只,你們認(rèn)識啊?”顧靈蕓疑惑道:“哎呀,我爸找我有什么事啊表哥?對了!不行不行,我還沒替只只選首飾呢……”
“小靈,你去吧!绷种プ旖且怀:“要是你給我選,可能要選到二十二世紀(jì)了!
“哼,你這個負(fù)心漢,怎么跟你老婆說話的?啊?虧我剛剛還跳起來維護你。”顧靈蕓抱著雙臂氣哼哼道:“好了,我走了!哎,對了表哥,你沒事干嗎?不然你留在這里,幫只只選首飾吧,你的品味我是放心的!
顧大小姐說著,就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提著裙擺離開了。
“嘖。她還真是……”容淮依舊是笑瞇瞇的,看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緒來。
“……額,您不用幫我挑選,我可以自己來。”林芝突然有點尷尬,眼睛看向鏡子,青年在她背后站著,兩人視線通過鏡子交匯,林芝受驚小鹿似的,立馬轉(zhuǎn)移了視線。
“……我沒想到,今天發(fā)生的事還算有趣!鼻嗄昕粗R子里的少女,俯下身子,眼里帶著淺淺笑意,在她耳側(cè)如情人般低語:“看一只小貓兒似的小姑娘,在那里振振有詞的要別人給你道歉,別人都聽呆了,是被你驚訝到了,我卻看到你緊握著手一直在發(fā)抖,呵呵……松開吧,你已經(jīng)做得很厲害了,好孩子。”
林芝不知怎么的,好像被他安撫了,又似被他蠱惑,呆呆盯著鏡子里親密無間的兩人,手慢慢松開了。
她的手掌心已經(jīng)掐出青紫色的痕跡。
“下次不許這樣了,知道嗎?”他笑了一聲,溫聲道:“淑女的手可不能出現(xiàn)這些痕跡,如果你喜歡這樣掐自己,我建議你把指甲剪了!
“……謝謝提醒!绷种ヌ蛄颂蚋蓾拇桨,苦笑:“其實我也知道我現(xiàn)在沒資格參加這樣的晚宴,但小靈是我好朋友,我怎么忍心拒絕她不來……”
青年沒有說話,只是解開了她的發(fā)圈,手指梳理了幾下她披散的頭發(fā),才笑著說:“小姐,我替您代勞?”
“容先生……”一位很沒有眼色的化妝師走了過來:“這種事我來就好了,哪需要您動手!
“哼!绷种ダ湫χ,差點要翻白眼,但她還是忍耐住了,只是不無嘲諷的說:“我都在這里一個人坐了這么久了,剛剛你怎么不來?”
化妝師沒想到一個窮人家的小姑娘也敢炮仗似的嗆他,臉一陣青一陣白,容淮淡淡說:“你下去吧!
林芝看那個臉色比豬肝色還難看的化妝師吃癟走了,“噗嗤”一笑,臉上也有了少女的一點活力。
“看別人難受,你就笑這么高興啊!比莼春眯Φ。
“哈哈哈哈分人的呀,我告訴你容老師,我最討厭這種狗眼看人低的人了,明明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富貴人家出身,還一副‘窮杯別想攀上我這個高貴化妝師’的樣子,哈哈哈哈,誰給他的勇氣,梁靜茹嗎……”
容淮給少女梳著頭,看著鏡子里的少女,難得有點無奈:“笑就笑吧,你笑起來挺好看的,但能不能笑到別東倒西歪的,小姐,您這是在跟您的造型師增添難度啊。”
“咳咳,好吧!绷种ポp咳一聲,決定矜持一點。
容淮做事出人意料的有效率,他很快就給她用珍珠發(fā)簪盤了一個花苞頭,還給她分了幾縷劉海,修飾臉型,顯得少女優(yōu)雅而俏麗。
她盯著鏡子,認(rèn)識全新的自己,沒看多久又轉(zhuǎn)移了視線。
“怎么了?不喜歡這樣嗎?”
“沒有!彼p輕笑,甚至不敢笑的弧度過大,破壞了造型師的佳作:“只是這是我第一次盤起頭發(fā),覺得都不認(rèn)識自己了,哈哈,不瞞你說,因為臉上這塊疤,我一直挺自卑的!
容淮靜靜聽完她說話,然后問:“化妝包呢?”
“在這兒……唔……你還要給我化妝嗎?”她期待,眼神亮晶晶。
“頭側(cè)過來一點!背诉@句話外,容淮便沒有吩咐她別的話,林芝一開始以為他在給自己化妝,后來慢慢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他用了很多種化妝品,在自己那塊疤痕附近,畫著什么?
她被捏住下巴,感受著柔軟的小刷子觸碰臉頰,一想到對面是他,她動也不敢動。
就這樣,十幾分鐘過去了。
他筆尖勾勒,終于完工。
“你聽過一種說法嗎,臉上有疤痕的孩子是因為上一世的父母太愛她了,所以給她留下了痕跡,想要這一世再找到她。”容淮說:“你的疤痕很好看,形狀很像一只展翅欲飛的蝴蝶,蝴蝶在之前也是被困住的蝶蛹,縱使身處絕境,亦能絕路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