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從山下到山頂,一切進(jìn)行的似乎太過順?biāo)炝酥G鍨懽谑亻T的弟子明顯見少,一路走來遇見的人也沒有幾個,感覺空曠曠的。
甚至就連沈意境的死,都沒有立刻被人察覺,引起騷動。
不過很快的,白許許便明白了為什么。
“宋師兄?你怎么回來了?”半路碰上了清靜峰的弟子,看到他疑惑的詢問。
“我……”白許許腦袋里轉(zhuǎn)的飛快,還沒有想好說辭,就聽那人繼續(xù)問道。
“您不是跟師尊去捉叛徒葉嫵了嗎?怎么這么快……”
誰?!
白許許的腦子嗡的一聲,霎那間理智全無。
再也顧不得回復(fù)對方,沖下山去,往別山海的方向奔跑。而白釉似乎感應(yīng)到他的情緒,瞬間迎風(fēng)暴漲,載著他穿破云層。
作者有話說:
第六十章
“仙長, 仙長……”
小狐貍走后沒幾日,海娃如往常一般敲開了葉嫵所在的房門,看到她的身影出現(xiàn)在面前時明顯的一愣。
葉嫵一襲青衣, 如臨風(fēng)之竹清清爽爽的倚在門邊, 微抬鳳眸:“何事?”
海娃跟小狐貍打成一片, 但對救過他性命的女人卻有著莫名的膽怯,往屋內(nèi)探了探頭,沒見到人影, 便慫著脖頸吞吞吐吐的道:“想找小仙長去海邊看熱鬧!
說完還往后退了一步。
葉嫵淡道:“許許不在!
海娃趕忙回道:“好,那我就不打擾了……”
他轉(zhuǎn)頭欲走, 想了想, 又回頭小心翼翼的試探道:“仙長要去嗎?海邊昨夜里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妖族骨架,龐大無比, 長輩們正在討論, 要把它推回水里呢!
妖族?
葉嫵眸色一沉,清冷的鳳眸里染上了一絲微不可查的緊張:“帶我去看看!
海娃在前頭蹦蹦跳跳的走著, 葉嫵一開始還不緊不慢的跟著, 后來連走幾步,縮地成寸,眨眼功夫便不見了蹤影。
金黃色的灘涂里陷進(jìn)去了一個巨大的骨架, 像座巍峨的小山似的,屹立在柔軟的沙灘中。葉嫵見狀, 在心中暗暗舒了一口長氣, 平靜了下來。
那是一只蛟龍。
說是骨架其實并不準(zhǔn)確, 它身上的血肉已經(jīng)腐爛少了大半, 剩下的一些仍舊零零碎碎如破絮似的掛在骨骼上, 滴答滴答的流著黑膿的渾水。
一股混濁的惡臭飄散在空氣中。
可惜了……
蛟千年而化龍, 其過程有多艱辛不必多說,最怕的就是這樣,即使到最后也渡不過雷劫,落得個身死道消的下場。
葉嫵想起前幾日海面上導(dǎo)致狂風(fēng)驟雨的雷劫,若是她沒有猜錯的話,這蛟龍,應(yīng)當(dāng)就是當(dāng)時渡雷劫的妖族了。
幾乎是在看到它的一瞬間,葉嫵的思緒便不由自主的飄到了小狐貍的身上。
若是小狐貍以后渡雷劫……
再看這蛟龍的枯骨,葉嫵不由的心頭驟緊,不敢再往下想。
她其實是個不愛多管閑事的人,這次卻做出了不符合常理的舉動,手掌輕輕一揮,只見一道浮動的冷光打在了那具腐爛的骨骼之上。
蛟龍的骨架被無形的力量推動,緩緩的從灘涂上滑進(jìn)了洶涌的海水里,不知不覺,墜入深處,被淹沒了蹤影。
葉嫵靜靜的看著恢復(fù)了平靜的海面,目光中流露出懷念的神色來。過了好一會兒,正準(zhǔn)備回去,誰知一轉(zhuǎn)身,正巧撞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葉嫵的腳步停住了,秀眉微不可查的凝了起來:“白澤?”
確實是許久不見的白澤。
自上次澤無國分別之后,葉嫵一直以為他已經(jīng)回到了九重天去,沒想到會在這里看到他。
而此時的白澤也與以往見過的宋沐時大不一樣,他長身樹立,一襲白衣翩飛在海風(fēng)里,周身隱隱有光華流轉(zhuǎn),仙氣氤氳。就連長相也要比做宋沐時的時候內(nèi)斂的多,看起來像是掩在水底的暖玉。
他背對著光影,如神祗降臨。
但葉嫵卻在心里默默的提高了警惕,她從白澤的身上,感受到了從未體會過的惡意。
這是前生今世都沒有過的事情。
眼前的白仍舊澤笑的溫和,嗓音如溪水清冽:“阿嫵,這里人多,我們找個僻靜的地方,聊幾句?”
葉嫵下意識的看向周圍,這漁村里很多人都在海灘上看蛟龍的熱鬧,尤其是海娃,正睜著一雙葡萄似的圓溜溜的眼珠子,好奇的盯著他們,葉嫵淡淡的接口:“好。”
她有意的帶著白澤遠(yuǎn)離了那個海灘。
去的是一片僻靜的山林,白澤與她停下了腳步,這一路上對方雖然嘴角含笑,但眼神卻是十分的復(fù)雜古怪,看的葉嫵心頭大為緊張。
而且,更令她擔(dān)憂的是,她偷偷用靈力往他身上試探了一下,對方的靈力深不可測,如牛入深潭,轉(zhuǎn)瞬便不見了蹤影。
白澤道:“葉嫵……你喜歡上他了嗎?”
葉嫵疑惑的微微蹙了眉,幾乎是在他話音落地的剎那就領(lǐng)會了他的意思,只是她沒有想到,對方從九重天來,居然就為了這個問題。
“我……”
話未出口,白澤便打斷了她,苦澀的笑了起來:“我看到了。”
白澤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只是笑容看起來竟比哭還要難看,在他臉上形成一種詭異的扭曲感。
“九重天上人人皆知扶桑樹開了花,浮途宮迎來送往的都是來恭賀道喜的人,可沒有人知道,這花開根本就不是為我。阿嫵……你要讓我成為三界的笑柄嗎?”
葉嫵根本聽不懂對方的意思,只是覺得對方此時的狀態(tài),極為異常。
葉嫵不自覺的調(diào)動起身上的靈力來,卻震驚的發(fā)現(xiàn),身體像是被下了某種禁制,靈力竟然沒有辦法運轉(zhuǎn)了。
白澤像是根本沒有察覺到她的異動,還在自說自話。
“這不公平……阿嫵!
白澤眸若深潭,漆黑的瞳孔里倒映著葉嫵的影子,他仿佛在深深地看著對方,更像是沉浸在了某種回憶或者是思緒里,沉沉的道。
“上一世,你難道不是為我而來的嗎?是天道不公,故意將你我的命途放在了對立面,明明就在最后一步……我們竟然就這么錯過了。這一世,我好不容易將你的靈魂引來,你怎么能為他動情?”
說到最后一句的時候,白澤忍不住大聲的質(zhì)問她。
葉嫵冷淡的看著他:“上一世,難道不是你自己的選擇嗎?”
“我的選擇?那根本不是我的選擇,我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阿嫵,如果當(dāng)初面臨死亡威脅的那個人是那只狐貍,你覺得,他就一定會義無反顧的選擇你嗎?”
白澤闔了闔眸子,掩蓋了心中的憤怒,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你不明白,前世之事,是意外,若非我突然飛升,我會保護(hù)好你,我們一定會好好在一起的……”
白澤說的情深意切,卻不知此時的葉嫵備感煩躁,眼前的白澤太危險了,而且他身上的惡意也越來越重,最令她感到恐慌的是,這人應(yīng)該是真身下界,葉嫵縱算有元嬰的修為,此時竟然連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葉嫵根本不想跟他談?wù)撉笆乐拢欢螉A雜著背叛與信仰崩塌的充滿痛苦的過去,她根本就不愿回憶。
不想聽他剖析過往,還如此的喋喋不休。
葉嫵強(qiáng)做鎮(zhèn)定:“白澤,回去吧。你是九重天上受萬民敬仰的仙尊,而我不過是個小小的修士。你我之間,不該有所牽連!
白澤眉峰微抬,還未開口,從兩人所在的山林周遭,忽然間起了一陣陣吵鬧的喧嘩聲。
葉嫵心頭沒有任何征兆的抽了一下。
白澤好似沒有一點察覺,仍在沉默的看著她,眸中大有深意。
“我自是要回去的,可是阿嫵……”白澤情不自禁的靠近了她。
葉嫵的心中一驚,疾步后退。
太危險了,白澤看過來的眼神,分明是情深脈脈的模樣,但葉嫵卻從他身上感受了強(qiáng)烈的幾可刺骨的惡意。
與此同時,更加強(qiáng)烈的禁錮感束縛了她的四肢,屬于神界的威壓在這一刻洶涌的擠壓了上來,葉嫵連喘息都變了艱難起來。
葉嫵憤怒的看著他。
“他回來了,阿嫵……”
“誰?”葉嫵的頭皮陣陣發(fā)麻。
這便是神界之人與人間修士之間的差別嗎?面對白澤,她竟絲毫的沒有還手之力。
盡管從行天入鏡清醒以后,發(fā)生的每一件事都在告訴著葉嫵這個世界強(qiáng)者為尊的道理,而她也一直都在拼了命的修煉,就是為了在這個冷酷的規(guī)則里找到一席之地。
可沒想到,即使她修煉了這么久,還是要如此刻一般,任人宰割。
她不服。
她對白澤早已無情,過去種種,也根本不想再提。她只想好好的守著她的小狐貍,在余下的歲月里,跟他平靜如水的度過而已。
可為什么,這個人還是不肯放過她。
這一瞬間,葉嫵心中的怒火簡直到達(dá)了頂點。
在白澤向他傾訴衷腸的時候,她卻只想將他臉上虛偽的假面撕碎。
“聽……”白澤又道:“ 這山林周圍已經(jīng)布滿了清瀾宗的人,阿嫵,你說,他敢上來嗎?”
白澤的語氣平淡如水,仿佛一切盡在掌控之中。
而葉嫵的嘴角,默默的流下了一絲血水。
白澤口中的他,一定是小狐貍無疑了。
可這里與碧羅山相隔千里,他就算是速度再快,也不該這么快回來才對。
除非……
他根本就沒回碧羅山。
葉嫵的心在滴血。此時此刻,怎么還能不明白小狐貍?cè)チ四睦铩V还炙谛『偯媲疤^放松了,反而忘記掩飾自己的心思。
他一定是看出來了。
葉嫵心中又酸又痛,恨不得立刻就見到那個傻乎乎小家伙。
白澤仿佛看出了她心頭所想,忽然間手掌一揮,在兩人面前,立刻出現(xiàn)了一道水鏡。
水鏡里的情景,赫然就是這片山林的腳下。而白許許正甩著尾巴,嘴里叼著一串果實,悠閑自在的往山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