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流裹挾著玄鳥以雷霆萬鈞之勢急沖撲下,艷紅的喙似一把利劍,轟地一聲擊碎了將才秦瑟腳下的晶石。
晶石化為齏粉,白花花散落在空氣中,模糊了視線。
靈晶石這般蘊萬千靈力之物,絕不可能如此順風(fēng)吹火便碎成粉末。
秦瑟及時閉了眼,兩指并攏,向后一揮,斬魂劍凝結(jié)冰霜,聚了幾根冰棱,狠狠朝那玄鳥扎去。
利器貫穿血肉的噗呲聲登時在巨大的轟響后入耳,而后緊跟著玄鳥痛苦的尖嘯。
聲浪一波一波如有實質(zhì),滲透了肉體,竟能直接攻擊在識海神魂上。
“哇!备鬃畋∪醯膽(yīng)月捂著胸口嘔了一大口血。
應(yīng)鐘受的傷也不輕,七倒八歪地過去扶住應(yīng)月,順勢也把蘿女護在身后。
“破鳥,盡會使些下三濫的招數(shù)。”塵埃散盡后,秦瑟抽空瞄了眼狼狽不堪的應(yīng)鐘和應(yīng)月,恨恨地道。
楚戎抬手捏了捏她的后頸,對她搖搖頭,示意她莫要過于急躁。
只肖一眼,秦瑟便知曉眼前人已非被帶壞的嫩草,而是本就一肚子壞水的楚戎。
“玄鳥在我的幻境里讓你跟別的男人親嘴,我費了好大勁才忍住沒有制止的,但是我有心理陰影了,這段時間我都不會親你!鼻厣庵祜w速道。
楚戎:……
玄鳥到底是上界遺跡之主,一只大鳥直愣愣撞碎一塊堪比女媧石硬度的晶石,也只是翻著白眼狠甩了幾下腦袋,便又拍打著翅膀沖來。
楚戎下意識擋到秦瑟身前,未料周身經(jīng)脈滯澀,手掌匯聚的靈力只有一簇小火苗那般大小。
楚戎:……
“忘了跟你講,晶石有疑,晶石粉塵想必一旦吸入也是會不好的!鳖~心圖騰忽明忽暗,秦瑟蹙眉道,“你哪里出問題了?”
她彈指先給躲避在晶石隙的三人設(shè)下一個拖延時間的結(jié)界,然后攬住楚戎的腰飛躍至另一塊高大的靈晶石頂。
玄鳥一路滑翔,嘴巴大張,沿途吞下了許多靈晶石,這些靈晶石一入腹,它鳥體的羽毛便愈加紅艷。
秦瑟觀察著玄鳥滑行的方向,暗道不妙,急促對楚戎說了句,“它靈力暴漲,鳥嘴是沖應(yīng)鐘應(yīng)月去的,我得去攔住它。”
說罷,縱身躍下晶石,在半空中搖身一變,化作獸形,滾圓的獸身落地前放大再放大,待到落地,已然成了一只媲美玄鳥的大獸。
秦瑟著地,就勢一滾,后肢猛地發(fā)力,又凌空飛躍,甲鞘彈出的利爪冒著森冷寒光,牢牢掛在了俯沖的玄鳥的腹部。
爪尖發(fā)力,刺穿了玄鳥堅比鎧甲的羽毛,深重地陷入了肉中,秦瑟再度收緊,腿部肌肉繃直,欲要剜下一塊肉來。
玄鳥吃痛,在空中疾速翻了幾個滾,試圖甩掉扒在鳥肚上的吸血蟲。
秦瑟自然不會讓它得逞,血盆大口一咧,兩顆獠牙毫無退縮之意,兇猛地刺向鳥脖子。
玄鳥的血因著天生靈物的干系,甘甜而又靈力充沛,比起那些靈晶石,可謂有過之而無不及,乍一入口,秦瑟的身形漲大數(shù)倍,硬生生拖著滑翔的玄鳥齊齊跌向銳石遍生的靈晶叢。
是非得要跟同歸于盡的架勢。
“瑟瑟——”楚戎瞠目嘶吼,雙眸驟然黑氣擴散,身影幾個閃遁,眨眼到了墜落下方,他以指為劍,迫使識海神魂運作,掀了一大團靈力覆至尖銳晶石上,以靈力做被,堪堪接住墜落的兩獸。
浩蕩靈力攏于晶石上層,劇烈力量的撞擊使其中央繪了一條絢麗光華。
四個漆黑眼珠倒映出流淌的光華,玄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陡然失了那股兇戾之氣,低哀一聲,絕望悲慟地癱軟在靈力被上。
秦瑟哼哧哼哧撕咬了好半晌,咕咚咕咚咽了好多血,她本就有半邊無相獸血脈,靈獸血一激,獵殺的本能立馬就占據(jù)了全部心神。
光喝血怎么夠,還得吃肉……
不對啊,秦瑟心想,她是來找玄鳥,找溯回眼的,若是吃了玄鳥,哪里還找得到溯回眼?
秦瑟怔怔松嘴,束縛玄鳥的四肢也減了力氣,余光在四周不斷找尋同伴。
楚戎率先邁入她的視線,他神情焦急地來到她伏倒的耳畔,掀開耳朵,大聲問道:“瑟瑟,你摔痛了嗎?”
從他嘴巴開合的程度,秦瑟判斷,楚戎的確是在超大聲跟她講話,但是楚戎現(xiàn)在僅有她一耳高,說出來的音量打了折扣,實在是聽不清說的是什么。
為了安撫他,秦瑟伸出舌頭舔了楚戎一身口水。
玄鳥仍舊在哀叫,秦瑟安頓好楚戎,便凝神傾聽,聽玄鳥在鬼哭狼嚎些什么。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秦瑟的腦中飛過一大串嗚嗚嗚。
秦瑟受不了,用識海神魂與玄鳥傳音。
秦瑟:“溯回眼在哪兒?”
玄鳥:“嗚嗚嗚嗚嗚……”
秦瑟:“不說我就吃了你……”
玄鳥:“嗚嗚嗚嗚嗚……”
秦瑟:“哭哭哭,就知道哭,你福氣都被你哭跑了!”
玄鳥頓時停止了哭泣,像是受了大刺激,又開始忿忿不平地尖嘯。
秦瑟捂住耳朵:“有什么過不去坎跟我說說唄,我若是能助你,借你溯回眼一用可好?”
……
玄鳥的警惕性很強,它極端看重巢穴,因此秦瑟提出要帶一人一起時,它果斷地挑選了看起來流著鼻血一臉癡呆的應(yīng)鐘。
秦瑟本意是要帶楚戎的,他的狀態(tài)非常不好,隱隱有心魔嗜體的前兆。
但是玄鳥好不容易松口,且自己吸食的靈力尚未消化無法化成人形,秦瑟只得擺脫應(yīng)月和阿蘿多多照顧他,一步三回頭跟著玄鳥踏進一條憑空出現(xiàn)的大路。
“惡心!贝舐窛u漸閉合,玄鳥看不慣秦瑟依依惜別的那副嘴臉,啐了聲道。
秦瑟:“你是因為長期待在浮光島沒有雄性陪伴,所以才心理變態(tài),專門在幻境里設(shè)置那么惡心的東西?”
玄鳥:“我才不是變態(tài),我只是把那些愛亂摸的人的最愛和最恨湊一隊罷了!
應(yīng)鐘:“這還不變態(tài)?天底下還有比這更變態(tài)的事兒嗎?”
玄鳥:……
玄鳥的巢穴設(shè)在一處背風(fēng)的崖壁,懸崖頂上傾頹的一株萬年古樹的樹根成了現(xiàn)成的巢穴,根莖縱橫交錯聯(lián)集在一塊,組成一張穩(wěn)固的大網(wǎng),只需叼回些樹葉雜草,住個幾百年不是問題。
秦瑟有點兒喜歡玄鳥的巢穴。
但是她現(xiàn)在體型過于龐大,是不敢隨意跳進去亂蹦亂跳的。
她展開自己略微短小的翅膀,無比艱辛地飛到巢穴邊緣,黑溜溜的大眼睛盯著里邊幾顆外殼零星長了五彩斑斕的靈晶芽的蛋,震驚道:“這滿島的靈晶石,都是你下得蛋?”
應(yīng)鐘坐在秦瑟頭頂,看著眼前的景象,聽了秦瑟的話,也震驚道:“你一天天的,就只下蛋,不找點別的事兒干?”
玄鳥沖著應(yīng)鐘的腦門吐了一口火焰。
“我只盼孵蛋孵個小玄鳥出來,可是這千萬年來,我的蛋每每到即將破殼之時,便會生長靈晶芽,靈晶芽吸收我的孩兒的生命,用不了一個朝夕,我的孩兒就胎死蛋中啊!
“我用過許多辦法,我甚至有幾千年從未踏出巢穴一步,可是無論我如何做,肉芽還是會長……難道……難道天道不允許我擁有孩子嗎?”
爪子試探地撓了撓鳥蛋,又結(jié)合剛才打得那場架,秦瑟得出了結(jié)論。
“玄鳥你一身紅紅火火的,其實你一點兒也不暖和。你的羽毛是冰冷的,肉是冰冷的,血也是冰冷的。然而你的蛋卻需要暖烘烘的地兒才能孵化。你先前說,你的蛋每到破殼之時便生靈晶芽——不是的。它們早在某個時刻就被你凍傷了,靈晶芽,是尸體生出的霉,蛋殼若是裂了,霉就鉆出了!
萬萬沒想到自己多年孵不出小鳥的原因是這樣的,玄鳥既傷心又狐疑,道:“那應(yīng)當如何做呢?”
秦瑟利爪往肚皮上輕輕一劃:“我?guī)湍惴醯昂昧恕!?br />
秦瑟幼時為活命,經(jīng)常跑去荒郊野嶺搜刮野雞蛋。打從發(fā)現(xiàn)自己可化獸身,她就生了別的想法。
雞生蛋,蛋生雞,何不借著自己的優(yōu)勢為自己添幾分保障呢?
于是她時不時地會去觀摩農(nóng)戶家的母雞孵蛋,學(xué)著學(xué)著,她開始自己上手,竟也孵出過幾只小雞。
雞和鳥,應(yīng)當是差不多的吧?
作者有話說:浮光島副本差不多結(jié)束了,接下來就應(yīng)該要收尾了。我們瑟瑟,標準的美強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