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霜雪臺上的人影,停頓手中施救的動作,赫連斷改口,“前輩請講!
雪女重新往水仙靈株上施神力,絮叨著:“上古四大風(fēng)花雪月上神,就屬我最活潑。其余三神尊,分別是風(fēng)神折丹,花神月傾,月神云宓!
“折丹,月傾,你應(yīng)不陌生。月神云宓你應(yīng)不大曉得,但她徒弟你認識,名叫夜驚華!
“夜驚華的口碑應(yīng)算不得好,能教出夜驚華那種徒弟的師父,正經(jīng)不到哪去。我同云宓鬧了矛盾,打了一場,其余兩位上神竟一致拉偏架,幫著云宓。再后來三位上神聯(lián)手,將我打入浩瀚淵,封神咒入我身,以至我終生出不得雪淵底!
“你可曉得我做了何事,竟讓三大上神聯(lián)手對付我!
赫連斷口是心非,“何事!
雪女回眸一笑,“看你這般有興趣,前輩我便留個懸念吧!
“不過,后來三位上神定后悔了。七十二魔作亂,若有我加持,他們?nèi)灰嗖粫䴕屔淼臍屔,重傷的重傷,神族亦不會沒落至此。那七十二魔體內(nèi)不甘之氣生成的戾魔,亦不至于成就后來你這個魔族頭頭。”
一個時辰后,雪女將水仙靈苗還給赫連斷,“好了。將這小苗栽種她破芽之地,取輪回井水澆灌百日,你便可見到你媳婦咯!
赫連斷捧著靈株的手,微微顫抖,難得唇角勾出一抹笑來。
他轉(zhuǎn)身朝雪殿外行去,腳步一頓,打算謝過雪女。
卻瞧見雪女手中正把玩一塊通體瑩潤的月石。
他朝腰帶一摸,果然,儲月石不見了。
雪女通透的玉指,摩挲著月石,“你不同我一夜風(fēng)流,我也不讓你好受。你這儲月石里滿滿的記憶,我全數(shù)渡入了水仙苗體內(nèi)。”
沾染霜雪的長睫一顫,琉璃雪眸彎出一抹奸笑,“你媳婦歸來后,可什么都記得,渣后輩,助你好運!
雪女將儲月石拋回去,血瞳卷發(fā)深袍的人影,乘風(fēng)雪而去,小雪妖吧嗒著嘴巴,一臉失落:“何時,淵頂再墜下個絕世美男啊!
雪女:“可別,你主子總共六瓣雪魄,已失兩瓣,再來好看的,可傷不起!
第110章 五曜【15】
溫禾自花界云上溫谷而生,破芽之地,定會是溫谷某隅。
赫連斷將水仙靈株,帶去花界之前,先去了趟冥界,汲取輪回井水。
入了深井,成功汲取一靈囊輪回井水,赫連斷方落至井沿,荒路一側(cè)的彼岸花叢簌簌而動。
他一掌震出幾個前來探消息的鬼差。
其中有個臉熟的,正是承虞李氏江山最后一個皇嗣,李獨活。
不成想,小太子死后竟來了冥府做了鬼差,看衣帽,是個小頭目。
李獨活生前無大惡,一張降書挽救不少人性命,算是不小的功德,入了冥府謀了小官當(dāng)。
李獨活的老祖宗李長旦,任冥界司簿官,他自祖宗那了解到當(dāng)年李氏皇家與李斷的恩怨。
再見到赫連斷那張臉時,心頭不由得發(fā)憷。
這張臉?biāo)娺^,當(dāng)年宿新郡國師府中,這人便站在廖深行身側(cè)。
他當(dāng)時中了折香盞,一門心思全系在無雙姑娘身上,不曾太在意旁人。
若非廖深行身旁之人,容貌出眾又是一頭罕見卷發(fā),他估計不會有印象。
不成想,那俊顏卷發(fā)之人,竟是與李氏皇家有大仇怨的一個祖宗。
見赫連斷步步逼近,李獨活一伸手臂,護住身后數(shù)位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小差。
“你……你你不要過來。冤有頭債有主,你若恨李氏皇家直接沖我來,莫要傷害無辜!
赫連斷面無表情,邁步向前。
李獨活步步后縮,“別別別過來……”
許是對方身上氣勢太強,一雙血瞳凌厲瘆人,李獨活一個重心不穩(wěn),摔至地上。
“住手住手……”一道蒼老沙啞之音,驀地打冥空傳來,轉(zhuǎn)瞬間地上落下一身慘白冥袍的李長旦。
李長旦撲至赫連斷腳邊,死死抱住對方大腿,“與你結(jié)仇怨的是我,不干后輩之事,你有何仇怨沖我來。”
李獨活見自家祖宗拼死護著自己,感動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被孝義刺激出了膽子,往前一撲,抱住赫連斷另一條大腿,“不,你放過祖爺爺,有什么不痛快沖我來!
“李二,你走開,不干你的事!
“不,祖爺爺,事關(guān)李家之事便是我李二的事。”
赫連斷微垂睫,一雙紅眸不耐煩地打量死死抱著他兩條大腿的鬼差,他磨牙道:“滾開!
兩個急著送死的一老一小,雙雙怔住,反應(yīng)過來后,趕忙松手。
赫連斷懶得瞥兩位蠢貨一眼,沿招搖的彼岸花路走上前。
李二這才回過味來,“呀,不是來殺我們的,是我們擋他路了。咦,祖爺爺,你不是說他要殺盡李氏皇家之人么,怎么好像懶得動手的樣子!
李長旦瞇著渾濁眸子,瞧著那道玄影沿著冥花小路漸行漸遠,他倏然出聲吼道:“斷兒……當(dāng)年即使未有廖深行獻上治愈皇十五的那粒靈丹,我亦打算放過你。我不忍心拿你的心換我兒之命。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從未想過要你命。斷兒,當(dāng)年之事,是外祖父對不起你!
赫連斷腳步微頓,并未回頭,掌心緊握囊袋,一旋身出了冥界。
赫連斷現(xiàn)身冥域的消息,被天族探子探得,天族又趕忙召開緊急商討會。
先前,被五曜靈器鎮(zhèn)守的不死之心,因溯水花杖自我封印而破。
不死之心護著云汲之魂,自靈陣而出。
因云汲是被五馬分尸致死。受溫禾之意,五塊殘尸被千面毗婆縫合完好,老婆子的盜顏針腳舉世無雙,尋不見一絲縫合疤痕。
溫禾本將云汲的尸首,擱置月亮窟冰存,但后來溫禾跳爐,赫連斷神智瘋癲,致使魔陰王朝天象大亂,一會霜雪一會火焰,月亮窟再不是天然儲存窟,下火球的那幾日,云汲那具尸首長了綠毛尸斑。
原身再用不得,三大長老向天宮瑤池求取靈藕,雕了個靈身,又入祝商長老的混元鼎淬煉的四肢靈活,用來暫時安置云汲的心魂。
天族重臣一番商議,只得將鎮(zhèn)殺赫連斷的希望,又寄托到云汲身上。
畢竟云汲體內(nèi)有上神之心,神尊遺留的那顆心,專為克戾魔而生。
只是,被五靈器震住心臟的同時,云汲的魂魄被靈陣內(nèi)的煞氣侵傷。為了讓云汲快速修愈魂魄,天帝天后決意將云汲送入三十三重天的無垢境。
無垢境乃天界唯一遺留的上古神祇之地,內(nèi)涵無上至純神息,當(dāng)初天后痛失腹中龍子,隱發(fā)心疾便是去的無垢境養(yǎng)身。
無垢境非凡地,內(nèi)里純澈磅礴的神息,可快速愈合身魂之傷,另外那至純至凈之地,封著戾魔之魂。
七十二魔被上古眾神誅滅,所留的不甘怨煞之氣,匯聚成戾魔。
眾神誅滅七十二魔幾乎耗盡神力,再無多余力氣徹底清除戾魔。
好在折丹上神拼著最后一絲神力,將戾魔鎮(zhèn)壓。
魔魂囚至三十三重天無垢境。魔丹一分為二,一半鎮(zhèn)壓在天界鎖妖塔,一半封至地界天門山水月洞天。
戾魔之魂,乃邪惡之源,一旦靠近,魂識便遭玷污,不知會生出多少欲望雜念。
故此,即便無垢境乃天地間愈傷之寶地,眾人亦不敢入內(nèi)。
天后的上古鳳凰心頭血,可逼退魔魂。因此,天后才敢入無垢境養(yǎng)身。
若無上古鳳凰血加持,心魂毫無雜念,如嬰兒純澈之人亦可入內(nèi)。
可無論是凡人飛升的神仙,亦是胎生的天童,自幼長大多多少少體內(nèi)生過雜念欲望,便是那微不足道的雜欲,便可被魔魂嗅到,從而被魔魂侵染魂識。
云汲雖修的無欲之道,天帝仍不放心,問站在仙臣之首,一身霽青軟衫的人影道,“入那無垢境,你可有信心。”
云汲沉吟片刻,方拱手道:“云汲但愿一試!
殿下群臣皆滿面憂心之色,唯有一道黃影,眉眼鮮活,唇角掛笑,與重臣格格不入鶴立雞群,扎眼的很,正是甘了了。
他打花界閑得長草,郁子幽一死,他已失去背花冊的動力,他干妹妹的死,又令他十分不痛快,于是跑來天界尋白烏好好安慰安慰他,正巧碰上天族開會,他干脆隨白烏司命一道來瞧熱鬧。
他十分沒眼力見地站出來道:“既然天后的鳳凰血,可逼退戾魔之魂,天后何不奉獻一滴心頭血給云汲,如此我等更為放心!
重臣交頭接耳,天后一拍御座扶臂,“放肆,本座的心頭血何其珍貴,豈是輕易施贈的!
見殿下重臣鴉雀無聲,天后坐回御椅,掩去眉眼見的暴郁,稍平和的語調(diào)道:“云汲自幼修的無欲之道,必同普通修仙者不同,定是心境純潔無垢,他自己都對自己有信心,你這花主莫要替人操心!
甘了了切了一聲,翻個白眼,“又不強迫天后娘娘貢獻心頭血,那么急做什么,況且你有七滴心頭血,舍棄一滴又如何。天界第一小氣!
“你……”大庭廣之下,天后不便發(fā)飆,氣得心口疼。
一側(cè)的白烏拽了下甘了了的袖口,附耳道:“你給天后留些面子!
甘了了腦袋一偏,鼻孔一哼,“干嘛捧那只老鳥!
之后,愛湊熱鬧的甘了了,隨天帝天后及天界重臣,將云汲送去無垢境界門口。
眾仙散去,甘了了仍抻長脖子,往仙云疊嶂的無垢境內(nèi)瞧,白烏拽他,“莫打無垢境的主意,界門兩把鑰匙,分別在天帝天后手中,二圣同時開門,無垢境方開,你是進不去的。”
甘了了有些灰心,于是步調(diào)僵硬往回走,“你看方才云汲那兩步走,我學(xué)的像不像。”
白烏一陣鬧心,扒著扇子走上前,“畢竟是靈藕身,大師兄眼下還用不順,你這兩步走太夸張了。”
于是甘了了換做更加夸張的一瘸一拐,一手揚起,挑個蘭花指,“小白,扶著點!
白烏不搭理他,甘了了主動抓上白烏的袖子,他正瘸得過癮,腰側(cè)花環(huán)亮出一圈彩暈。
甘了了雙目一瞪,呲牙一笑,“啊,花界有難,我去救援。”
飛往花界的云頭上,白烏扯扯被甘了了緊握的袖口,“你靈力那么厲害,救援花界一人足矣,抓著我不放做什么,放開放開,自春瞧見鐵定說我放浪不潔,一準(zhǔn)又不理我!
甘了了笑嘻嘻松開手,“兄弟對不住,我忘了還抓著你。花界有大難,何不陪我去瞧瞧熱鬧。”
白烏回望一眼已甩出幾千里的云頭,只能道一句好吧。
行到云上溫谷,甘了了摁落云頭,花界風(fēng)柔花美,處處清寧祥和。
甘了了不解,思筠給他發(fā)的可是十萬火急的信號,問了路邊一株重瓣海棠,打聽了花尊所在,兩人于花谷背陰的一處犄角旮旯,瞧見思筠的影子。
思筠撅著屁股埋尸的姿勢,身側(cè)隨著一道玄服人影,高大頎長,形廓眼熟,待近了見那一頭垂肩卷發(fā)。
兩人面面相覷,不會吧。
思筠將水仙靈株埋好,赫連斷又小心翼翼澆灌了些輪回井水。
思筠拍拍手上浮土,“好了,百日之后,又可見到那株古靈精怪的小水仙了。君上煞氣太重,不宜離靈株太近,我們先走吧!
赫連斷黏膩的眸光,瞅了瞅迎風(fēng)展枝的水仙苗,這才轉(zhuǎn)回身,一眼瞅見身前站著瞪圓眼珠瞪圓嘴巴的兩個人。
甘了了一聲尖叫,“赫連斷,你沒死!
白烏結(jié)結(jié)巴巴:“君君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