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赫連斷,聽聞打魔陰王朝外出過幾次,甚至曾去過人界宿新郡的一座花樓。
冤冤的主意,便打到赫連斷身上。
蒼天助她,魔陰王朝大軍揮師青丘,兩軍于旱草灘對戰(zhàn),她趕去旱草灘,待魔陰王朝班師回朝之際,混入俘虜狐姬群中,趁七尾赤狐復(fù)仇殺魔將之際,救下幾位小將軍,得了信任,隨眾魔將回了魔陰王朝。
赫連斷嗜血?dú)埍┢蹘煖缱,乃兇戾狠辣殺人如麻的主,斷不會為了一個同他毫無干系的小妖去冒險救人,她往魔陰王朝王殿寢宮附近觀察數(shù)日,發(fā)現(xiàn)赫連斷對一株水仙極為不同。
她又打起了水仙的主意。
她亦是兵行險著,計謀若不成反丟掉性命,且害了帶她回魔陰王朝的蜂小將軍。
但她愿賭一把,堵水仙的善。175看書
那位出自花界,拜師仙門的水仙,定不忍她為救心上人慘死,亦不忍心見蜂小將軍被無辜連累。
索性,她堵對。
溫禾聽得這番說辭,不禁來回打量身姿高挑體態(tài)惑人,眉眼勾魂的冤冤,“原來這并非你的身子,而是桃妖的,可你為何要同她換這么一副身。”
冤冤稍稍別過臉去,掩去眸底的苦澀,“我嫌自己丑。”
冤冤又道,每隔七日,不毛山的赤火山門開啟,山中小妖會去鎮(zhèn)上采辦物什,或往桃林游逛一圈,平日山門設(shè)有禁制,是進(jìn)不去的。
她算了日子,明日乃不毛山山門開啟之日,屆時再入不毛山,可事半功倍。
赫連斷不耐煩,聽了窗外好半響咩咩聲,冷聲道:“什么山門,直接劈開便是!
冤冤卻道:“多年前,寂無道劈開不毛山的赤火山門,耗費(fèi)了一半元?dú),我覺得沒有必要做無畏犧牲,留那一半真源對付大妖,豈不更有勝算!
赫連斷不屑一顧,顯然未將小小山門放至眼中。溫禾心底清楚魔頭的自信從而來,畢竟人家劈開過花界簋門塹,不毛山的赤火門再厲害,亦比不過上古神祇之地。
但又想到寂無道那般大佬,竟也栽到大妖手中,她不禁替魔頭有些擔(dān)憂。
三千年前,商弦月領(lǐng)妖魔大軍攻入天宮,他獨(dú)闖三十三重天,摧殿斷塔,誅天將無數(shù),最終被寂無道逼回魔陰王朝。
可見寂無道的實(shí)力,又可見不毛山赤火門的威力,以及那來歷不明的大妖的可怕。
那大妖言外之意,世間唯有佛祖可降他,若非喝多了的大話,便是真有能耐。
溫禾沖赫連斷笑笑,“不急一時半會,我們好不容來這么美的小鎮(zhèn),多留幾日何妨!
赫連斷未答話。
小四小五正是淘氣的年齒,趁著去鎮(zhèn)上買茶,不知打哪逛了一圈回來,全身濕土,頭頂爛葉,返歸青瓦四合院時,天已擦黑,院中的烤全羊,油滋滋泛著香氣。
群狼圍著篝火,坐了一圈,冤冤打屋門走出,盯著烤羊咽口水的幾頭狼妖,默默退縮幾步,讓出位子。
冤冤迎兩位貴客,走入篝火旁,食烤全羊。
板牙松拿匕仞現(xiàn)割羊肉入碟,又灑了香辛料,溫禾被香到,平日羊肉雖吃得不少,但就著月光,整頭羊現(xiàn)烤現(xiàn)吃的機(jī)會還是少見,她抓起碟內(nèi)烤好的羊腿肉吃起來。
赫連斷卻不吃,一臉嫌棄盯著吃得滿嘴流油的蒜苗。
溫禾毫不害臊,瞪回去,又打碟內(nèi)拾起一塊羊肉,冷不丁塞到魔頭嘴里。
赫連斷聞得一口羊膻味,打掉溫禾的手。
溫禾噘嘴,揉著被打紅的手背,“你嘗一口么,即便不喜歡,也是別人的心意!
又拾起一小塊羊肉,貼至赫連斷唇邊,頗委屈的語調(diào)道:“你方才打疼我了,哪有新婚相公對娘子施暴的,吃一口,算是給我道歉。”
赫連斷唇角微抽,垂眸盯了挨至唇角的羊肉幾眼,勉為其難吃入嘴里,勉為其難吞入肚腹。
好像吃入他嘴的不是方烤好的噴香羊肉,而是生了蛆蟲的死老鼠,見人如此為難,溫禾不再勸食。
篝火旁的幾頭狼,捧著羊腿大快朵頤,板牙松疑道:“難不成這羊肉未烤入味,不合公子的口?”
溫禾擺手,“他除了喜食甜,其余都吃不慣!
篝火旁的三狼出聲道:“小六那有粽子糖!
小五卷了陣小旋風(fēng)跑回屋,轉(zhuǎn)瞬間,托著掌心帛帕上的三顆粽子糖出來。
荷塘邊攥著一把羊毛玩得不亦樂乎的小六,瞧見小哥哥竟將自己的糖送予別人,仍了一手羊毛嚎哭起來,驚天地泣鬼神的那種。
赫連斷本就不屑食別人的糖,但見小狼哭聲呱噪,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小狼,欲將人丟入篝火中上烤上一烤。
冤冤吼道:“叫魂啊,別哭了,小四小五帶弟弟出去玩,莫吵著姑奶奶請來的貴客!
板牙松抱起啼哭不止的小六,哄勸幾聲,又滿面不忍道:“姑奶奶使不得,山里夜風(fēng)寒,小六前個發(fā)熱現(xiàn)下還未痊愈,禁不住外頭的山風(fēng)!
溫禾瞧見大魔頭不對勁,丟了手中羊肉,站起身截?fù)跄ь^瞥向小狼的視線。
赫連斷被孩童哭聲吵得忍無可忍,騰地站起來,向院口行去。
溫禾趕忙接過冤冤遞給的帕子凈手,顛顛追上去,擔(dān)心魔頭一怒之下不救人了,一走了之,她想到個主意,“不如我們?nèi)ユ?zhèn)上尋家客棧投宿,我這次帶銀子了!
冤冤追出院口,望著天空皎月道:“夜已深,不如往青瓦院將就一夜,我待會封了小六的狼嘴,再說,鎮(zhèn)上唯有一家不掛名的客棧,是做皮肉生意的,還不如我這青瓦院干凈。”
赫連斷頭亦不回,出了院門,順著滾著潮露密草的山路,朝桃林深處行,溫禾朝冤冤擺手。
眼神示意對方先行回去,魔頭這里她搞定。
赫連斷腳步放慢,借著皎皎月光打量起伏的山脈地勢,溫禾見人平靜下來,隨手折了一支桃花枝,“月色美,桃花美,同行的人更美,湘陵鎮(zhèn)一行,我果然不虧!
赫連斷頓步,盯著她手中半開的桃花枝,“美?”
溫禾拍馬屁上癮,桃花枝湊至對方眼前,“同你想比,遜色許多。”
赫連斷奪過蒜苗手中桃枝,方入他手,桃花簌簌衰敗,最終,粉潤桃瓣化作墨色齏粉散入腳下土地。
溫禾:“……這是做什么!
赫連斷將手中禿桃枝,塞入一臉不解的人懷中,復(fù)轉(zhuǎn)身向前行,“我并未做什么,這才是桃枝原本的樣子!
區(qū)區(qū)障眼之法,觸及他無上魔煞之氣,原形畢露。
溫禾盯著禿桃枝不解,再抬首,魔頭已落了她好大一截。
真是的,就你腿長。
溫禾瞪一眼,追上前,“要不,咱們用羊皮卷再穿回去,明早再穿回來!
“天殘地缺羊皮卷,一月只可用一次!
溫禾方要問問那天殘地缺羊皮既能穿越空間,可否穿越時間,她想回2021年的大中國吃小龍蝦啃麥當(dāng)勞喝星巴克再拎一拎她九十九塊錢買的愛馬仕包,倏聞桃林深處有異聲傳來。
隨著兩人行進(jìn)的步伐,那聲音越發(fā)清晰。
是男女歡吟之聲。
于這月下桃林,空谷山坳,顯得格外悠長纏綿,勾人春欲。
溫禾心塞,同大魔頭出門散個步,還能碰上野鴛鴦對食。
方要扯了魔頭袖子,原路返回,發(fā)現(xiàn)魔頭已邁開長腿,朝聲源處尋去。
溫禾小跑追上,面帶羞赧道:“這種事,就不要去圍觀了吧,此乃道德的淪喪,人性的扭曲,這也太難為情了點(diǎn)吧。”
赫連斷唇角勾一抹冷笑,淡淡覷蒜苗一眼,“你應(yīng)看過不少,否則《赫連氏秘史》是如何寫得那般生動逼真!
“……”
溫禾跺腳,咬唇,“我做春夢得來的經(jīng)驗(yàn),行了吧!
見魔頭高大暗影掠過花枝暗影,仍移步向前,溫禾一咬牙,追上前。
切,別人都敢做,她有什么不敢看的。
第74章 桃花煞【11】
云汲出了鎮(zhèn)口,被一股陰濁之氣,引至桃林深處。
他云袖微掃,折了一支桃花枝,于掌心觀望,不一會便見鮮妍桃花灰化成粉,伴著一股似有若無的怨煞之氣。
耳側(cè)有萋萋琵琶樂聲傳來。
復(fù)行數(shù)十步步,見一位身著妃色千蟬紗的姑娘,斜躺至一側(cè)桃枝上,懷中抱一把月琶。
似聞得腳步聲,妃衣姑娘止了弦,微微側(cè)眸,朝來人一笑。
此女玉臂半裸,領(lǐng)口春光若隱若現(xiàn),當(dāng)真手如柔夷、膚如凝脂、領(lǐng)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
姑娘身姿未動,只抱著月琵琶,眸底含情道:“我這桃林許久不見仙人到訪。花間酒,人間月,仙長可愿同三娘共飲一杯,度此良宵!
云汲輕步靠近,打量女子幾眼,“你便是桃妖!
“妖怎么了。”扈三娘輕巧一翻,翩躚落至地上,邁著清虛的步子挨近青衫公子,“況且我算不得完整之妖!
妃色披帛一甩,地上落下布有棋子茶具的小幾,扈三娘輕嗲著語調(diào)道:“委屈仙長陪陪奴家!
云汲眸底映上桃枝之上,緩緩蒸騰而起的黑氣,他原地站著,并未表態(tài)。
扈三娘纖指掩唇,丹鳳眼勾出一抹羞澀之意,“仙長曄若春華,馥若秋蘭,三娘簡直不敢靠你太近,怕褻瀆了你!
云汲泠聲道:“既不敢靠近,還敢暗中下軟人筋骨之藥。”
扈三娘又清悅一笑,“公子心底生情,方中我的桃花引,你若心底無意,我這桃花引也奈何不了你。”
扈三娘將手中月琵琶凌空一拋,月琶琴無弦自動,奏一曲音色極純澈的小曲,她拖著長裙坐至案幾的軟蒲上,抬手倒了一盞桃花茶,“仙長既來,不如陪三娘坐坐,難道仙長不想知道不毛山大妖之事么!
云汲走去蒲團(tuán)坐下。
他雖中桃花引,卻并無大礙,區(qū)區(qū)一個半妖半鬼的小怪,奈何不了他。
扈三娘落了枚白字,“你贏我一局,我便答你一個問題,但是……”脈脈含情朝人望一眼,“回答你問題前,我需脫一件衣裳!
云汲方要站起,扈三娘又道:“那大妖之事,我最了解,你若錯過今晚,怕是再沒機(jī)會。”
云汲沉思片刻,淡淡道:“好!
修長玉指尖捻起一枚墨子,琢磨棋上戰(zhàn)局。
扈三娘笑:“我們開始吧!
一局偃,云汲贏。
扈三娘滿含期待瞅著對方,“仙長想問什么。”
“那大妖出自何地!
扈三娘解下輕紗腰帶,褪去外衫,林上月光灑至清瘦臂膀鎖骨,反射瑩潤光暈,肚兜上的桃花枝亦簌簌落下幾瓣桃花,她玉手一揚(yáng),任由夜風(fēng)將輕薄紗衫拂去,,“西境三十二佛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