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雪莧執(zhí)意讓鶴焉留宿雪歲鄔,但鶴焉仍堅持住進點睛閣。
商弦月果然起疑,不但懷疑他,就連同行的白芊芊以及思筠,也起了疑,已派人去打探三人背景。
游方術士一詞,是搪塞不過的。
鶴焉白芊芊以最快時間,尋到孔雀妖。
魔陰沼澤宮簽有大批契奴,尚有利用價值的契奴,神智保持清醒,被商弦月安置深院。
無利用價值的,已變成毫無神智的傀儡,鎖在沼澤洞,列入死士軍。
即便尚有神智的契奴,于魔陰沼澤宮,地位頗低,同奴才無異。
像雪莧那般被寵至手心的契奴,獨她一個。
鶴焉白芊芊聯(lián)手殺死孔雀妖并不難,只怕孔雀妖莫名被殺引來調(diào)查,于是白芊芊約雪莧游玩,鶴焉故意將孔雀妖引去,兩人打斗間,孔雀妖的翎羽蔱,刺中雪莧肩胛,鶴焉便出手殺死孔雀妖。
翎羽蔱含劇毒,但宮主不會輕易讓妹妹死去,他們認定商弦月定不吝嗇仙丹靈藥替人解毒,才用此招。
雪莧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雪歲鄔的雪絨花帳內(nèi),她方支起上身,桑桑旋身去院中稟告宮主,“主子醒了!
商弦月奔至床榻,扶穩(wěn)方下榻的妹妹,“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雪莧搖頭,“鶴焉呢,我記得他與一尾綠孔雀打架,有沒有受傷!
商弦月冷下臉,“那廝已被我關至沼澤洞,你可知他與白芊芊乃仙門首徒,此次入魔陰沼澤地定無好事?兹秆赖悯柢E,我看他們是以你打掩護,故意殺了他!
雪莧急道:“他們是我朋友,你怎么能將人關了!
“此事非同小可,我不許你再與他們見面。”
“好,你不去放,我去!毖┣{往外走之際,被商弦月抬臂拉回。
商弦月無奈道:“他們利用你的單純,潛入魔陰沼澤宮絕無好事,若非看在幾位知你身份,不曾傷害你的份上,我早將他們處死,待我查清原委,再行定奪!
見小丫頭仍舊固執(zhí)替人說情,商弦月?lián)]手布出一道結界,“事情未查明之前,你好生養(yǎng)身!
雪莧不停拍打結界,沖漸行漸遠的銀發(fā)背影喊道:“弦月哥哥,你何時變得這么討厭,我不喜歡你了。”
腳步微頓,商弦月默然:或許我一直都討厭,不配你喜歡。
好在沼澤宮的探子未查出思筠的身份,商弦月只將人軟禁點睛閣。
雪莧正急得團團轉時,思筠冷不丁穿透結界進來,“你家哥哥的結界設得有幾分霸道,一般人還真進不來。”
思筠的全力幫襯下,雪莧將鶴焉白芊芊自沼澤洞帶出,并順利送出魔陰沼澤宮大門。
白芊芊忍不住對思筠刮目相看,“我終于曉得你是干什么的了,專業(yè)做賊的,牢房的鑰匙,提審玉碟,出行令牌,各關卡玉扣,你竟信手拈來,失敬失敬!
“不用這么崇拜我,小意思!彼俭揞H顯得意。
雪莧面含愧色,眼圈紅紅對鶴焉說:“沼澤宮的人最恨仙人,抱歉帶你們來做客結果反而害你們被關起來!
鶴焉有些內(nèi)疚,“是我隱瞞了身份,且害你受傷,抱歉!
雪莧抬首,一雙清潤眸子盯著鶴焉瞧,“孔雀是你故意殺死的么?你來沼澤宮究竟是為何!
鶴焉不忍心繼續(xù)利用小姑娘的純真善良,誠實道:“是。我來沼澤宮是為了殺孔雀妖!
雪莧袖下指尖蜷了蜷,眸底氤出霧氣,努力不讓眼淚墜下,“虧我還自作多情!币ба赖酪痪,“對不起!
說完,沒臉看對方一眼,轉身跑開。
思筠后頭吶喊道:“你哥哥太兇啦,我就不進去陪你了,有空去天音坊找我嗑瓜子啊!
那道嬌小身影再瞧不見,鶴焉才一臉沉郁轉過身,思筠貧嘴道:“兄臺,入戲太深一時抽不出來是吧,要不咱們喝兩盅清醒清醒!
鶴焉眸色幽深,直盯著對方瞧,“你究竟扮演何角色,你這一出出的又是為何!
此人神秘莫測亦正亦邪,插科打諢從中作梗,龍?zhí)痘⒀ú划敾厥,偷盜技術了得,雖救兩人于危難,但實難臆測其中真意。
思筠笑:“我扮演我自己,我這一出出的為何,為了湊熱鬧,實不相瞞,我老人家怕孤單!
話還未說完,倏爾化作一道銀光劃上天際,“人都追出來了,還不趕緊跑!
雪莧靜靜走進歸息殿,商弦月正翻看手中兵器譜,余光瞥見一團纖細暗影徐徐移來,他眼睫未抬,冷著聲音道:“你好大膽子,竟偷盜令牌私自放人出沼澤宮,當真以為我不敢罰你!
人影頓至案前,卻久久不做聲,商弦月抬眸,眼前的丫頭正對著他啪嗒啪嗒掉眼淚,十分委屈的模樣看得他心疼。
商弦月起身,繞過桌案,將人攏入懷中哄勸,“哥哥又沒說真的罰你,哥哥如何舍得。”
雪莧勒緊對方腰身,大哭起來,“原來鶴焉并不喜歡我,他只是利用我進入沼澤宮殺孔雀!
指腹替人拭去眼淚,“現(xiàn)在知道為時不晚,何必為那種小人落淚,不值得!
雪莧抽泣著,臉頰蹭蹭對方胸膛,“我就是覺得丟人。我先前以為自己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原是自作多情,別人眼里,我是不是特別蠢,我蠢成這樣,還能嫁出去么。”
商弦月又心疼又好笑,指尖插入對方青絲間,輕輕摩挲著,“嫁不出去哥哥養(yǎng)你一輩子!
“好,我以后只黏著哥哥!
雪莧倏地想到什么,仰首,吸吸鼻子道:“萬一以后嫂子嫌我過于黏著哥哥而討厭我怎么辦!
商弦月還未開口,便聽懷中人提出個十分自私的意見:“哥哥待我嫁人了再娶妻如何!
“好!鄙滔以鹿蜗铝藢Ψ郊t紅的鼻頭,“哥哥一輩子不娶都行!
“我開玩笑的,哥哥何時同靈姐姐成親,生個娃娃給我玩!
“又再胡說了!鄙滔以抡Z調(diào)稍重,“哥哥暫時無心嫁娶一事!
哭了半響,竟有些困頓,再加上對方胸膛散出的溫暖,雪莧有些懨懨欲睡,打個哈欠嘟囔道:“弦月哥哥,今晚我們一起睡吧,我想抱著你睡一會!
“大姑娘該有大姑娘的樣子,不是說好了么,不許纏著哥哥睡!
“可是我抱著你睡才安心啊,我喜歡你身上的溫度還有味道。”
面對繼續(xù)撒嬌的小丫頭,商弦月冷硬扯開,吩咐黑檀:“送莧兒回雪歲鄔!
路過院中倒垂雪柳,雪莧了一把,惹得雪柳花簌簌而落,仿若霜雪綴滿頭,她惡狠狠道:“弦月哥哥越發(fā)過分,不如以前喜歡我了,小時候天天摟著我哄我睡覺,現(xiàn)在連抱一抱我都勉強。”
黑檀笑道:“雪姑娘長大了,自然與小時候是不同的。雪姑娘現(xiàn)下依賴宮主,是因你還未嫁人,待日后嫁人,睡不著了自有郎君哄著入睡,而宮主也將有自己的妻妾,怕是哄不過來呢,雪姑娘即便想讓宮主哄,宮主亦抽不開時間!
回了雪歲鄔,雪莧翻來覆去睡不著,腦中一直滾著黑檀的話。
只要想到弦月哥哥夜夜哄著別人入睡的畫面,她就煩郁難當。
她甚至帶入了一下同她相熟的靈姐姐的臉,心底還是不能接受。
她總感覺不舒服,又不明白為何不舒服,越想越糟心。
于是小腦袋探出雪絨帷幔,問正給墻角掛懸的朱雀花澆水的桑桑,“桑桑,你說怎樣才能斷絕弦月哥哥抱別的女人入睡的念頭!
桑桑抱著花壺,“兩個方法,一,閹了。二,你夜夜霸占他的床!
思筠在天音坊未等來雪莧,卻見一身云裳的鶴焉怒氣沖沖奔來。
他漫不經(jīng)心倒著茶,“你是瞧上天音坊的曲子還是點心,才幾日又來光臨!
鶴焉緊握手中仙劍,“我問你,你纏著雪莧可是知曉她的身份。”
思筠抬首,“我何時纏過她,你這個人真討厭,莫要亂搞曖昧!
此人滿口不正經(jīng),鶴焉俯身,金紋仙劍啪得拍至桌案,“別同我說彎彎繞繞的廢話,我知你接近雪莧,沒安好心!
思筠這才稍稍正色,“你這么快就尋到那丫頭的身世,竟是我小瞧了你!睂⑹种胁鑹胤胖米腊福瑩P聲道:“阿瑾,閉店!
不消一會,客人口中不滿嘟囔著,陸續(xù)自二樓下來,樂師們亦都遣了出去,方才一片絲竹琴簫樂聲頂沸的樂坊,瞬間靜得空曠。
安靜的氣氛,令鶴焉的心緒亦隨之平靜,他緩緩坐下,“你竟是天音坊的主子,你想利用雪莧打開上邪古墓,私吞墓中寶貝!
思筠:“你說的是商弦月。”
“那你接近雪莧出于何目的!柄Q焉追問。
思筠認真道:“還沒想好!
鶴焉:“……你究竟會不會說人話!
“我問你啊,你這般積極打聽雪莧的身世,又氣沖沖跑來質(zhì)問我,你是何意!彼俭抻謫枴
“……關你何事。”
“說的好,我的事不干你的事,你的事亦不關我的事,咱倆就別問了。”
鶴焉默了片刻,妥協(xié)道:“我并未查她的身世,是有人送了密信給我,交代了雪莧的身世,我也不知發(fā)密信之人是誰,又有何目的!
“居然還有人在背后做棋。”思筠十分不解,琢磨一會琢磨不透,又問:“既曉得雪莧身世,你當如何!
“你可有法子將雪莧約出來?”鶴焉道。
近幾日,兄妹倆的關系十分僵。
雪莧每日來歸息殿陪哥哥用晚膳,然后賴著不走,霸占人家的床。
起初,商弦月讓人霸占,自己大不了卷一冊書,往窗下案前讀一宿,但小丫頭日日來霸床,就是故意來折騰他了。
他干脆每日去睡書房。
書房有個龍骨榻,雖不寬敞,但還算精致柔軟,可做安歇。
哪料,小丫頭又來擠他的書房,商弦月?lián)Q個幾個屋子睡,無論換到哪去,小丫頭總能尋來。
最后,他迫不得已去靈凝那躲難。
雪莧跟著去靈凝那蹭了頓飯后,被靈凝隨身伺候的兩個小丫頭哄騙出去捉靈蛙,雪莧頻頻回首朝屋內(nèi)望。
靈凝緊挨弦月哥哥為人斟酒,香薰裊裊,配著氣氛燭火,兩人瞧著像一對璧人。
雪莧倏地開口,問兩個小丫鬟,“你們說,今晚弦月哥哥會同靈姐姐睡在一起么!
兩位丫鬟當即羞紅了臉,一個道:“這……這怎么好說!
另一個稍大方,“若郎情妾意心猿意馬,不是水到渠成的事么。依我看,過了今晚,宮主來靈主子這只會越來越勤,不久之后,沼澤宮該辦喜事了。”
雪莧捉了幾只靈蛙后,再無心思,召來打西極老師那討來的飛天云豹,回了雪歲鄔。
然后,又騎著云豹,折回靈凝的知粉院,將方才逮來打算翌日燉了的小靈蛙,偷偷塞進靈凝的寢屋。
直至里頭傳來女子驚叫聲,她才悄悄騎著云豹離開。
雪莧不再黏著商弦月,改為偷偷跟蹤,賴床的毛病奇跡般好了,每日早起,到歸息殿附近蹲點,見銀發(fā)深袍的人影自門殿出來,便悄悄跟上,每到一個地界,她就偷偷記至隨身攜帶的小本本上。
商弦月晚上折返歸息殿,她遠遠瞧著對方進殿,才結束一天勞累而緊張的跟蹤行程,抱著本子回去睡了。
桑桑忒不了解,詢問主子,主子竟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