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烏實則對釣仙人沒甚興趣,他希望小水仙入住他的白白苑后,可以給他寫話本子看,他還可隨心擇個喜歡的題材。
在線催更,簡直不要太爽。
當(dāng)然,白烏的愿望落空,赫連斷毅然決定讓蒜苗留在他身邊,給他活活血。
溫禾:“為何我給他講睡前故事,會有活血作用!
白烏崇拜臉:“因為《赫連氏秘史》是你所著,你親自念給君上聽,君上聽了,會越發(fā)氣血沸騰,可不就活血么!
溫禾:“……他活血了……然后我……”
白烏拿扇柄,輕輕敲了下溫禾的腦殼,“自求多福吧,小仙仙。”
—
歸息殿上空,紅云燒。
殿前的食人草,亮出密集的尖牙,室內(nèi)連枝燈燭影影綽綽,魔陰王朝夜幕降臨。
黑檀盯著水晶漏壺,掐著時間,給溫禾又送了一蠱子雞湯。
溫禾擺手拒絕,先前的兩只雞,還未消化,再吃會出人命。
黑檀表示,她可以不吃,一旦君上回殿,怕是她吃不消。
溫禾站至案前,虔誠祈禱兼詛咒,魔頭晚點回來,再晚點回來,只要今夜晚點吃雞,她愿掉肉十斤。
不知是禱告顯靈,還是詛咒生效,魔頭居然一整夜未歸。
而溫禾,趴在桌前不知不覺睡著了。
抬眼時,窗外天光朦朧,青霧飄裊,幾只嗜血蝙蝠徘徊于殿下窗前,見主子久不喂食,焦躁扇動翅膀,仰頭嘶叫幾聲。
溫禾捧起一股子涼卻的雞湯,鄭重地交給黑檀,“勞煩熱一下,我可以吃了!
一整宿了,雞湯剛好消化掉,眼下,確實餓了。
一蠱雞湯入腸,溫禾揉著隆起的肚皮,站至殿門口遙望好半天,也不見魔頭歸來。
白烏到小黑屋串門,果然被拒后,繞了兩座幽魂假山,一畦食人草,特意跑歸息殿同溫禾打招呼。
“小仙仙,瞧你這急躁不安的模樣,活像等夫君一宿等不到的小媳婦!
溫禾向黑檀打聽了,赫連斷不打架時,是個宅魔,喜好窩內(nèi)殿打盹睡覺。
像這種一夜未歸的情況極其少見,想必身為護(hù)法之一的白烏,一早曉得這個震驚朝野的消息,才敢跑她面前說閑話。
“你知道你們君上去了哪?”溫禾直接問。
白烏一面搖扇,一面搖首,“我們作為屬下的,怎么可能知道!
不回來最好,偷得浮生半日閑。
溫禾一臉神秘,湊近白烏,“我先前發(fā)現(xiàn)個葡萄架,結(jié)的黑葡萄挺誘惑人,咱們?nèi)フ獌纱伞!?br />
白烏心里一緊,眼皮一跳,歸息殿方圓十里,唯有一棚葡萄架,他輕咳一聲:“是右護(hù)法種的,那人不好說話,怕是……”
溫禾雙眼一亮,“偷,會么。”
擼一把袖子,“不會,我教你!
—
入夜,溫禾背著簍筐,滿載而歸。
當(dāng)然,簍里除了偷來的葡萄,還有偷來的魔果,甜瓜,紫杏,赤棗,荔枝以及地瓜。
據(jù)說全是右護(hù)法親手所種,可惜了,種那么一大片瓜果園,卻禁止人摘,不明擺著讓人偷么。
掘完最后一個地瓜,溫禾扒拉著上頭的紅泥,一臉滿足地絮叨,真是填補空虛的一天,但她瞧著左護(hù)法的面色,像是腎虛的一天。
白烏氣短的解釋:“偷這么一筐,怕是右護(hù)法得連著追殺我好幾年!
左護(hù)法于魔陰王朝威望甚高,不但牢里的人怕他,連王朝內(nèi)幾個大將軍見到他只有點頭哈腰的份,可謂除了自春,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角色。
這樣的狠角色,卻如此擔(dān)憂……溫禾一面覺得素未謀面的右護(hù)法是個人物,一面拍拍白烏的肩膀安慰著,“沒事,只追殺你就行。我是無辜的!
溫禾給瓜果分好類,整齊擺至案碟內(nèi),黑檀盯著漏壺,又送來一股子雞湯。
溫禾本想等魔頭回來再喝,免得魔頭耍賴,未親眼瞧見她喝,便不作數(shù)。
結(jié)果,等了一宿,魔頭仍未歸來。
大早上,溫禾頂著兩只黑眼圈,讓黑檀將雞湯熱了,狼吞虎咽吃下。
第三天,魔頭仍未歸。
溫禾雙肘撐著案角,再不回來,可以計劃逃跑了。
當(dāng)然這三天,她沒閑著,除了又拽上白烏去右護(hù)法的菜園子偷了滿筐瓜果,送去月亮窟給了了前輩和小九九吃,便是圍著魔宮四處溜達(dá)。
她發(fā)現(xiàn)王朝內(nèi)有一款,半埋地下的白石,色澤質(zhì)感類似白骨,且形狀大小類似。
她掘了幾塊回去,請教白烏,王朝桌椅的制法。
用白石頭打磨銜接了一款白石凳,及一張白石榻。
溫禾刻意將石頭打磨成白骨的形狀,希望魔頭不要太過在意生活細(xì)節(jié),這贗品白骨凳、白骨榻、能幫她忽悠過去。
畢竟,坐人骨凳,睡人骨榻,實屬煎熬。
白烏眼睜睜瞧她忙乎半天,偷梁換柱了歸息殿內(nèi)凳子及短榻。
他簡直不忍心說出口:“其實,君上他一眼能瞧出來。”
溫禾攤手:“算我白忙乎咯!
溫禾心里不平衡,方要責(zé)怪白烏,明知她所作乃徒勞,卻不一早提醒他,簡直跟他家魔頭一樣幼稚無聊,唇方啟開,白烏一溜白煙打后門跑了。
溫禾撓頭,黑檀附耳小聲道,君上回來了。
氣氛一下緊張。
殿前還未見到魔頭半片衣角,溫禾情不自禁問黑檀,“雞湯,準(zhǔn)備好了么!
黑檀還未作答,殿前滾來一道黑煙,剎那間黑霧騰空,凝至她眼前,化作略彎著眉眼的赫連斷。
赫連斷單指挑起溫禾的下頜,“雞湯喝上癮了?”
一股熟悉的菩提香鉆入鼻息,溫禾瞬間憶起,此香出自七爺廟,廟旁生有一株岑天菩提樹,上結(jié)果子,散異香,便是菩提香。
她之所以對人界旮旯的一個廟宇諳熟,純粹是因能解酒氣的不探泉,恰好就在七爺廟后院。
往日下山喝花酒,帶著酒氣,不敢回少室山,總要到不探泉,掬捧泉水解解酒,衣衫亦總是沾些菩提香。
可魔頭身上怎會有菩提香?
溫禾將這份疑惑壓下,不動聲色偏頭錯開魔頭的手指,“……還好吧!
赫連斷一腳踢散架了溫禾新打磨好的贗品白骨凳,“你可知道,本君這三日去了哪?”
溫禾搖頭,“我怎么知道,不過,你讓黑檀端給我的雞湯,我可都喝光了!
赫連斷負(fù)手,“給你喝雞湯,是為了造血給本君喝。不過本君新發(fā)覺了個比你的血還有趣的人。”
難道,魔頭找到新血源,她要解放了?!
赫連斷向玄冰床走去,“本君消失的這三日,同你有關(guān),想知道么!
魔頭還真會打啞謎,溫禾懶得回復(fù),見赫連斷松松垮垮坐至玄冰床,單手搭至床首的《赫連氏秘史》上,食指隨意敲著封面上的‘秘’字,唇角噙著抹笑,陰惻惻的語調(diào)說:“蒜苗,你過來。”
咔嚓一聲,殿外驚雷乍響。
與此同時,人界宿新郡斷背山東北角的七爺廟,被一團(tuán)雷火擊中。
烏云翻滾于黛色天幕,少女跪至慌廟內(nèi)的泥雕塑像前磕頭。
“求地菩薩顯靈,求地菩薩懲治惡人吧,求求地菩薩了……”聲聲驚雷中,少女磕得頭破血流,喊得凄涼嘶啞。
最后一個頭,磕下去,她久久不抬,雷電撕開的光亮中,她嘴角裂出個笑,譏諷,絕望,而癲狂。
又一記滾雷劈下,寒鴉驚起。搖曳于廟墻的斑駁枝影,似蟄伏已久的暗地幽靈,蓄勢叫囂,圍困這一方孤廟。
少女抬頭,眸光空洞,望向地菩薩的佛像,緩緩自袖口取出一柄剪刀。
毫不猶豫,扎入心口。
雷火吞噬了七爺廟,橘青的火焰張牙舞爪熯天熾地。
廟頂塌了個窟窿,地菩薩的塑像,矗立于熊火之中,半面雷光,半面火光,詭異猙獰。
少女躺在血泊中,廢墟下,眼睛睜得大大的,死前最后一幕—
是天空有雨落下來。
第12章 菩提簡【02】
溫禾磨磨蹭蹭,挨至玄冰床,頓覺身心俱寒。
那凍骨寒氣不知出自玄冰床,還是打魔頭體內(nèi)溢出,再有魔頭眸底的一抹危險之色,讓人無限壓抑,只想逃離。
赫連斷冷眼打量眼前故作鎮(zhèn)定的小蒜苗,敲在藍(lán)皮冊子上的食指,稍頓,“這幾日,本君奔波在外,你倒是過得瀟灑。”
溫禾假笑:“我能耐小,干不了什么大事,唯有一點讓自己過得快樂的本事,雖然偶爾干點解壓的事,但無傷大雅,無傷大雅!
偷盜解壓,頭一次聽如此說辭。
赫連斷點點頭,“你的快樂是否建立在旁人痛苦之上,本君不管,但若建立在本君痛苦之上,本君便不會讓你好過!
“我又怎么了?”溫禾忍不住拔聲問。
赫連斷起身,手里還握著那本藍(lán)皮冊子,此刻的他應(yīng)是怒極,藍(lán)冊子被他捏得卷皺,低沉的音調(diào)自唇角逸出:“你不用做什么,留在這里,就是個麻煩。”
溫禾:“有種放我走啊。”
赫連斷捏住溫禾的下頜,俯首湊近對方的臉,“你以為本君抓你來是要你來體驗?zāi)ё屣L(fēng)俗,來享樂的?吃雞偷瓜、煮蛇羹交朋友,還敢敲碎魔陰勇士碑,做凳榻,你是真嫌自己死得慢啊!
溫禾終于曉得魔頭的怒點了。
除了見她開心,他就不開心外,她一不小心挪用了他盔下勇士的墓碑。
怪不得堆積角落的那些白石頭,形狀類似,左右攤著不少紙花,原來是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