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淇淇輾轉(zhuǎn)反側(cè),她看著姚簡睡衣上的花紋,藍(lán)色的有些像病號服,但比病號服多了些圖案,姚簡套在這套衣裳里顯地何其之病態(tài),她倔強(qiáng)不服輸,無理取鬧,和妹妹就如同硬幣的兩面,共生共存由堅(jiān)硬的金屬制成,然而紋路卻大相徑庭。
這差異無孔不入,讓淇淇難以入睡,她還是怯生生地問出口,“姐睡著了嗎?”
姚簡顯然是聽到了,但她大概是猜到她想問什么,翻了個身朝向墻面,貓頭鷹似地睜開眼睛,看向光潔的墻體上那幾道自然老化而生成的狹小裂縫,沒有說話。
“你別和姚述生氣了,他有什么錯我替他跟你道歉……你們倆這樣都不像過年。”
清冷的暗潮映照著墻壁上細(xì)密的凹陷紋理,淇淇接著說,“我也不想選邊站,難道和他說話就不能和你說話嗎?姚述有時說話做事他不大注意別人怎么想,他總是不過腦子脫口而出,但我知道他肯定沒有要傷害你的意思!
沉默了一會兒,姚簡才張嘴,“你別替他道歉!?她說著,“他也用不著跟我道歉,從今以后我和他各過各的,挺好!
“哪能各過各的,姐我求你了!闭f著要流眼淚!澳愣疾恢,你走的時候姚述裝的挺鎮(zhèn)靜,挺無所謂的,可難受的最厲害的還是他,我進(jìn)他屋子里還看到他盯著你送給他的那只鬧鐘,已經(jīng)停了他都不舍的扔。
你別覺得我是為了他求情瞎說,不然你去他屋子里看看,你送他的那只已經(jīng)褪色已經(jīng)出故障,再也當(dāng)不了鬧鐘了,他還留著,媽想給他換,想替他扔,他就把它藏起來,等到?jīng)]人提起來又?jǐn)[回桌子上。姐,你別討厭他行不行,不管發(fā)生什么事,你永遠(yuǎn)都是我們倆的姐姐。”
姚簡翻過身,她眼里游移著,支支吾吾地了句真的?
已經(jīng)不用問了,她腦海里已經(jīng)想起那個替她打包好所有東西,甚至沒和她握個手,在門框前疲倦站著的姚述,撲面而來的是懷念和心疼,她還是心疼姚述,還是心疼淇淇,姚簡不是個記仇的人。
天平自然而然地傾斜了,比起他們,她的尊嚴(yán)和難過好似微不足道了,何況她已經(jīng)有些后悔,她后悔自己話說的太重,有幾次和姚述擦肩而過,她也有種沖動干脆和他道個歉。
但看見他像沒事人似地平常神色便大為光火,心里憋著口氣,她不想讓著他,盡管姚簡心里也在懷疑,至于為了那事兒而小肚雞腸嗎?姚述比自己小幾歲,他說的話就該是孩子氣的,她要為了他的孩子氣而怪他嗎?她要等個孩子來跟自己道歉嗎?
回來這趟她又不是挑事兒來的。
想到這兒,她心疼地轉(zhuǎn)過身來抹抹淇淇掛在臉頰上已經(jīng)要垂在被單的淚水,摸摸她鼓得像雞蛋殼似地小臉,又心疼又不免帶點(diǎn)自責(zé)、疲倦地說,“我知道了,我……跟他服個軟。”
晚上她們抱著睡,到了第二天早上睡相千奇百怪,姚簡把腿踹出被子外,仿佛掉下萬丈深淵,伸腿狠蹬了,把自己蹬醒了。
*
天色初霽,白雪皚皚,她起床時和姚述和她撞個滿懷,在廁所門口伴隨著嘩啦啦的沖水聲,兩個人都穿著睡衣,好不尷尬地停在原地。
姚述比她高一頭,李繼紅買的那些骨頭湯牛奶果不其然把鈣質(zhì)都補(bǔ)到他那兩條腿上,距離極盡時看上去就像兩條瘦長的筷子。
姚簡打個激靈,把視線從他的雙腿往上移,看到他那張面無表情的臉,氣也隨著冒上天靈蓋,可她又想到昨晚上淇淇淚眼盈盈,再加上淇淇說的姚述到現(xiàn)在還保存著自己送給他的鬧鐘,這也算情真意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