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洛利牽著馬，準備推開教堂后通往草場的柵門時，發(fā)現(xiàn)歐布萊恩和漁夫靠在柵欄上。
「你們不是去找船嗎？」維洛利問。
「今天所有的船都出海了，」歐布萊恩望向他身后，七、八匹毛色、高矮不同的馬排成一列，一兩匹已經(jīng)不耐煩地原地踱步，似乎急著想甩掉坐在背上的年輕人，「唉，管他的，這幾天再找不到可以上的船，我們就到別的港口碰運氣。－要我們幫你把馬牽進去嗎？」
「可以嗎？」維洛利抓住他的手掌用力搖晃，「真是太感謝了�！�
歐布萊恩向同伴使個眼色，其他人一個人牽住一匹馬，跟在維洛利身后。
「歐布萊恩先生，」維洛利推開柵門，帶著馬隊走進通往草場的小徑，「今天天氣這么熱，您怎么還戴著毛線帽？」
「這個嘛－」歐布萊恩搔了搔頭上的毛線帽。
馬隊里響起一個聲音：「因為我們老大是禿頭啦�！�
歐布萊恩朝后瞪了一眼，牽著馬的漁夫們爆出一聲大笑。
「不會吧？」維洛利說。
「－你也知道的嘛，在海上一天到晚海風吹，海水潑，日子一久就變成這樣了�！顾D(zhuǎn)頭朝同伴罵道：「笑什么？你們早晚也會�。捳f回來，你今天帶這些小鬼頭去哪里？」
「就整個鎮(zhèn)上繞一圈而已。」維洛利聳聳肩。
「多虧維洛利修士幫忙，」坐在馬上的漢斯說：「我們有幾個同學從來沒碰過馬，要不是修士，根本沒辦法騎回來�！�
「你們在大學唸的是－」歐布萊恩問。
「大部份同學的主修是商科�！�?jié)h斯說：「這次因為教授要我們寫農(nóng)業(yè)經(jīng)濟史的報告，有人就提議到這里度假，看看會不會有什么靈感�！�
一行人牽著馬走進草場。幾個不想騎馬的學生和修士正在打棒球，一名修士剛打出一支安打，正提著褐色修士服的下襬大步奔跑，試著在學生接到球前跑上壘包。
老夫婦坐在馬廐前的扶手椅上，丈夫的膝上放著一疊報紙，下垂的腦袋隨著呼吸緩緩起伏，壓在報紙上的雙手還捏著眼鏡跟拭鏡布。妻子的頭微微低下，專注自己擱在膝上，打著毛線的雙手。
「喂，老太太，今天還好嗎？」歐布萊恩對老太太招手。
「很好，謝謝你們。」老太太抬起頭。
「今天天氣不錯，我?guī)晌怀鋈プ咦吆脝�？」維洛利說。
「謝謝，」老太太點頭，「我跟先生年紀都大了，在這里曬曬太陽就可以了。」
維洛利點點頭，把馬領到馬廐門口，引導學生爬下馬背。
穿著粗布襯衫和褪色的帆布吊帶褲的馬夫走出馬廐，仔細撫摸每一匹馬的頸項和臉頰和四肢，確認沒有問題后，牽進馬廐里的隔間。
維洛利望向旁邊，另一頭的墻上掛著像草耙、鐮刀之類的農(nóng)作用具，底下有一具用來切草的鍘刀，一個人高的刀身已經(jīng)卸下來，擱在粗木削成，像小型獨木舟的刀架旁。
「身體還好吧？」維洛利望向馬夫。
「謝謝�！柜R夫輕輕頷首，帶著最后一匹馬走進馬廐。
園丁站在花圃旁，手上的剪子慢慢剪下一根根玫瑰，放在腳旁的籐籃中。
「下午教堂要用的�！箞@丁瞥見維洛利的目光。
「我?guī)湍銕нM教堂吧。」維洛利說完，提起籐籃往回走，冷不防腳尖嗑到一塊石頭，整個人向前仆倒，籐籃里還帶著尖刺的玫瑰飛向坐在扶手椅上的老夫妻。
維洛利驚呼一聲，只見老先生睡醒般抬起頭，張開雙臂伸個懶腰，還拿在手中的報紙近風展開，玫瑰被報紙彈開，落在兩人腳下柔軟、修短的草地上。
「你們沒事吧？」維洛利連忙爬起來，跑到老夫妻身旁，仔細查看他們的衣服。
老先生放下雙臂轉(zhuǎn)向他，目光卻沒落在他臉上，「�。隽耸裁词聠�？」
「我們沒事。怎么了？」老太太放下手上的針線活回過頭。
「哦，沒事。」維洛利的目光在兩人身上飛快掃過，確定玫瑰沒扎中對方后，松了口氣。
「修士先生，玫瑰在這里�！�?jié)h斯將籐籃遞給他，里面玫瑰一枝枝整齊堆起，「我全撿起來了�！�
「是嗎？」維洛利拍拍漢斯肩頭，回過頭時，老太太正從膝上針線籃里的五六根長針中抽出一根，插進手中正在編織的活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