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決斷。
以往對她來說,這兩個詞不輕易找上她。她只要聽從即可,幼兒時聽從父母保姆的話,童年時按照長者的安排盡心學(xué)習(xí),少年時,接受父母的安排與自己的堂兄訂婚,等待學(xué)業(yè)完成后找一個合適的時機舉行婚禮。然后依舊是乖順的當(dāng)個好孩子,作為一個妻子生下許氏的下一代,跟著伯母學(xué)習(xí)怎樣做一個稱職的女主人接管家族的事務(wù),然后竭力幫助自己的丈夫,使他不為家中的瑣事煩心。
可是她命運的既定齒輪,在五年前被孟嘉荷強硬地打碎了。她闖進她的生活里,奪走了一切,又帶來了一切。如今她回頭,甚至都無從找尋那曾經(jīng)存在過一眼能望到頭的人生軌道。
從機場出來,許緋沒有想到會是霍黎親自來接機,要知道這位貴族小姐,是一貫不喜在公眾面前露面的。
“怎么過來了?”
“小奏,歡迎你過來玩。”霍黎接過她手里的行李箱交給司機,又往她身旁站著的人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然后才回許緋道!皭炘诜块g里也寫不出來稿子,不如出來兜風(fēng)放松下心情。”言下之意,接她只是順路的事。 “那邊的房子,我已經(jīng)讓人收拾好了。蘭妮負(fù)責(zé)房子的一切事務(wù),你有任何需要的東西,都可以跟她說!被衾枰贿呑撸贿呄蛟S緋交代著自己在金西區(qū)房子的狀況。一名管家、一位廚娘,還有一個負(fù)責(zé)接送她出行的司機。許緋這次回國除了霍黎沒有跟任何人說過,她原本是想去住酒店的,但霍黎堅決不同意,并告知許緋可以借住在她的房子里直到所有事情都解決。
許緋內(nèi)心感激著霍黎的細心與周到,同時又有點不好意思。因為原本她是一個人回國的,只是綿矢說想要過來觀光旅行,許緋便同意了她與自己一同過來。
她們兩個人細聲說著話,沒一會兒便到了地方。蘭妮已經(jīng)帶著廚娘王太太在門口迎著等人,霍黎領(lǐng)著她們在樓上看了一圈房間后,就提出離開!拔业孟然厝チ...”魏寄商那個女人的電話已經(jīng)打了過來,問她什么時候回家;衾栌袝r候是真的有點受不了妻子的黏人程度。
許緋當(dāng)然明白她來去匆匆的原因,她讓綿矢留在樓上將行李拿出來整理,隨霍黎到門外。“魏小姐這么緊跟不放的,你要是去了劍橋可怎么辦啊?”不久前兩人聊天,許緋聽霍黎說要去劍橋讀古典文學(xué)哲學(xué)碩士,而今天在車上,她說她已經(jīng)提交了入學(xué)申請,相信再過不久就能得到回音,如果一切都能安排順利的話,明年六月她就會提前啟程去英國準(zhǔn)備讀書,她雖然喜歡自己的家鄉(xiāng),對于大學(xué)四年的日本也很有感情,卻也同樣懷念在倫敦生活的日子。
霍黎臉上閃過受不了的神情,“我的天啊,你可別再刺激我了。我其實還沒有跟她開口講這件事,老實跟你說吧,我還沒有想出個好辦法,讓她同意這件事呢!
一年的碩士在讀,如果興趣上來了,她說不定還會申請博士;衾杩粗嚧巴獾娘L(fēng)景,雖然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的戒指提醒她已婚的身份,但那又怎么樣呢,她終究是自由的,每個人的靈魂都是自由的。而自由,是永遠不可能被裹挾捆縛的。緊接著她又想到許緋跟她那個虔誠的小信徒,難道所有的人,面對感情都是那樣愚笨嗎?不然她實在想不出匆忙回國的許緋竟然帶著一個愛慕者在身邊,那兩個瘋子沒見面時,或許還能瘋的不露聲色,要是見了面,霍黎簡直不敢想象會是多么的趣味橫生。
許緋站在自己的公寓樓下,燈光明滅間,她家的那盞燈受到了主人的冷落,始終未曾亮起。也是,這間破公寓又小又不夠舒適,孟嘉荷又不是受虐狂,來她這里受罪。許緋在樓下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選擇上樓。所有財產(chǎn)清算后,這間一百多平的公寓是父母留給她的唯一了。從這里的陽臺,甚至能看到以前自家公司的大樓,只是那里現(xiàn)在已經(jīng)更換了招牌。打開門后,許緋按亮了玄關(guān)處的壁燈。從熟悉的輪廓中,發(fā)現(xiàn)室內(nèi)異常干凈整潔,看樣子孟嘉荷一直有讓人打掃這里。
她的書桌挨著陽臺不遠,而原本的書房,變成了孟嘉荷留在這里時的辦公場所。許緋擰開書房的門,發(fā)現(xiàn)比起外面,稍顯凌亂,似乎是主人離開時時間緊促,所以沒有進行整理。難道孟嘉荷一直住在這里?許緋剛這樣想,就聽到大門被打開的聲音,她心一緊,趕緊關(guān)掉書房的燈,輕撫著狂跳的胸口靠在門上。
孟嘉荷抱著女兒進了家門,現(xiàn)在小家伙活潑又好動的有點過分,稍一離開視線,就會讓她擔(dān)心是不是在哪里搗亂,又或者磕著碰著!凹o(jì)安,你先回去吧。”她接過助理手里的東西,打發(fā)她回去。
“好的,孟總,那我就先走了,小恕拜拜,要想姐姐哦!蹦敲炊嗯⒆永,只有方家的小姐,孟總見了好幾次。紀(jì)安一邊乘著電梯下樓,一邊心不在焉的想,難道方小姐會成為她未來的老板娘嗎?只是那樣的話,許小姐怎么辦?她其實是許小姐的書迷來著,原本只是按著孟總的意思購買刊登著許小姐連載小說的雜志與新書,后來她閑著無聊時便翻閱了起來,慢慢地便愛上了那位有過幾面之緣的作家的文字。
孟嘉荷不想把女兒的事情全部交給保姆,有時間的時候,她會親力親為的照顧女兒的一切。“小恕....”剛喚了一聲,女兒立馬邁動著小腳跑過來抱住她的腿,奶聲奶氣笑著喊,“媽媽!彼_心地抱起女兒,下午她在忙公事,一時放任,讓女兒午睡的時間過長,所以現(xiàn)在小家伙精神滿滿的,必須得想個辦法讓她發(fā)泄精力了。“你先自己玩好嗎?”她提拎著女兒進了主臥,讓她趴在地毯上跟玩具玩耍,自己先去洗漱。哄女兒睡著后,還得去書房處理一些東西,為什么掌管公司總是這么忙這么累,孟嘉荷頭疼的手撐著墻壁。腦子里卻總覺得有點不對勁,今早她出門的時候,沒有關(guān)壁燈嗎?她剛這樣想,就瞬間警覺了起來。她先是在主臥里仔細檢查了一遍,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然后才尋找著主臥里有沒有可以用來防身的東西,她皺眉凝視了一圈,女兒還樂呵呵地拿著小汽車在地毯上推來推去。如果只有她自己一個人,她的身手是不怕任何歹徒的,可是還有女兒,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讓人有傷害到女兒的機會。
“詹姆,安格烈,你們現(xiàn)在立刻上來!”她緊張地靠著門側(cè)的墻,眼死死盯著門把手。從口袋中摸出手機撥通,讓樓下的保鏢上來。不管是誰,膽敢侵入她的家中意圖不軌,她都會讓這個人后悔那不該有的膽量。
許緋聽到門外變得安靜了,她輕輕打開書房的門,往外瞥了幾眼,都沒有看到人影。這個時候走,肯定來得及,她憋氣躡手躡腳地往門口的方向一點點的移去。只是剛打開門,就看見一道黑影撲了過來,然后她再睜眼便是自家天花板吊頂?shù)哪恿。住了已?jīng)幾年了,她才留意到天花板原來是夾板,而不是普遍的石膏板。“好疼啊...”她躺在地上,捂著頭喃喃自語,頭疼,但是肩好像更疼,不對,渾身都痛,一時間她都分不清自己身體那部分更疼了。
“許小姐?!”
“許緋,怎么是你?!”
同一時間,踹門進來,手中持槍的詹姆跟安格烈與打開主臥門的孟嘉荷都吃驚地看著倒在地上的許緋瞪大了眼。
那位下腳的前柔道高手仔細檢查完許緋的身體狀況,得出沒有傷到骨頭的結(jié)論后,就攜同伴下樓去了。
孟嘉荷哭笑不得的找出藥箱,看著許緋右手捂著肩膀,左手手背遮著眼倒在沙發(fā)上裝死。“還疼不疼?”
“你也被踹一腳試試?”許緋沒好氣的道,誰能想到在自己家還能被踹一腳呢。
孟嘉荷也被她氣笑了,“如果你不鬼鬼祟祟的,又怎么會挨這一腳?”她找到了要用的治跌打摔傷的膏藥,合上藥箱,她坐到許緋身邊拍了拍她。“坐起來吧,我給你貼膏藥!
“等等,我自己來...”許緋擰了兩下身子,沒掙開孟嘉荷的手,便也只能放任她解開自己裙子的系帶。只是跟做賊一樣的回來,心里難免沒底的發(fā)虛,沒敢多看一眼孟嘉荷的臉色如何。乖乖窩在她懷里,隨便她對自己動作。
松開背部的系帶,拉下肩頭的衣物?梢郧逦吹皆緷嵃椎募珙^有一塊地方紅腫的厲害,甚至已經(jīng)逐漸發(fā)紫。孟嘉荷看了傷口的慘狀不由倒吸一口氣。“一定很痛吧。”她痛惜地親吻著傷口,隨后卻把膏藥狠狠按在了傷口上。這個人把她一晾幾個月就算了,回來也不通知她。偷偷摸摸的進了家門也就罷了,剛才一定也是想著靜悄悄的離開,所以才會撞上安格烈的那一腳。
受傷的地方被如此粗魯對待,許緋痛叫一聲,身子在孟嘉荷懷里條件反射劇烈地彈了幾下,都沒能掙脫開她的禁錮。“孟嘉荷....”她哭著喊她的名字,這個人肯定是生氣了,但是她都已經(jīng)受傷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