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桃啟動車子，車載音樂自動連接手機，續(xù)播下車前沒聽完的粵語歌。
車窗開著，陶桃鬢角被風(fēng)微微吹起，女歌手的嗓音柔情似水，惹人心悸。
簡家老宅離市區(qū)不算遠，不一會兒車開上城區(qū)的路。
“準備去哪？”陶桃白天跟著池耀跑了一天通告，沒什么精力去打探剛才發(fā)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爺爺剛剛回了老宅，以后我母親如果再叫你過來，你大可以拒絕�！焙嗀琳f罷揉揉眉心，大有處境兩難的境地。
“她今天和我說，要是還把自己當簡家人就該過來�！碧仗抑豢粗胺铰窙r，聲音冷的像這臘月寒風(fēng)，慵懶地拖長著尾調(diào)。
歸根結(jié)底，陶桃今晚會來給的還是簡亓的面子。
恰逢紅燈，停下來等待的間隙，街邊的LED大屏是池耀上午廣告品牌的地推，上面放的照片還是剛剛紅著眼睛出來的沉意。
今天綜藝的失誤，僅憑沉意的咖位，后期剪輯當然知道這是爆點，播出之后現(xiàn)場的程妡粉絲定會出來爆料一波，到時候公關(guān)怎么營銷逆轉(zhuǎn)風(fēng)向也是個難題。
結(jié)果如何，還得看簡少爺?shù)拇螯c了。
陶桃從前也不是個百毒不侵的人，簡母幾句冷嘲熱諷就直不起身子來，一副軟軟糯糯的樣子。
現(xiàn)在想來看不上你的人，永遠不會對你改觀。在簡母心里，陶桃就是這樣拿不上臺面，那又何必去爭簡母那份不值錢的一分一厘的尊重。
“晚上原本有安排嗎？”簡亓問她。
陶桃嗯了一聲，如若沒有簡母的邀請，她今晚本打算去私人醫(yī)院看外婆，順便去結(jié)算下一季度的醫(yī)療費用。
“我本來晚上準備去看外婆�！�
“那一起去吧�！闭f完不等陶桃反應(yīng)簡亓便打電話讓陳柯去準備補品，輕車熟路到陶桃都有點木訥。
外婆生病這事，陶桃好像只和敖逸偶然提過有沒有認識的心腦血管的醫(yī)生，排除了一路前因后果進了病房之后才發(fā)現(xiàn)這事沒那么簡單。
簡亓和外婆好像遠比陶桃想得更熟絡(luò)些。
外婆一口一個小亓聽得陶桃有點莫名其妙，剛好張知念打電話來，陶桃起身出去接。
“陶桃，我轉(zhuǎn)去C城的投行公司了�！�
“你這是打算回來促進家鄉(xiāng)經(jīng)濟復(fù)興？”張知念大學(xué)在S市讀書，這些年積攢的人脈資源都在S市，說回來就回來陶桃還真有些意想不到。
不過聽張知念這口吻，大概是一切已經(jīng)落葉歸根安頓好了才和她說。
“可不是嘛，最美C城創(chuàng)建沒我不行。”張知念說完打算約陶桃過幾天約出來見面。
“后天我?guī)嚾巳市進組，”陶桃靠著墻看自己許久沒修的指甲，“再找時間吧�！�
“可我最近要去見男朋友妹妹來著，哎不說了，對象打過來了�！碧仗覜]來得及問什么時候交的男朋友，張知念匆忙掛了電話。
留陶桃一頭霧水地去繳下個季度的費用，護士提醒卡里的余額已經(jīng)夠了。
還是把卡遞過去讓護士充值，她之前就有多充的習(xí)慣，怕自己忙工作忙忘了時間。
“陶小姐，您應(yīng)該近期都不用繳費了�！弊o士拗不過她把卡的余額打印到保單上給她看，“老人還可以在本院繼續(xù)住很久�！�
陶桃接過保單，看著余額，“這是還可以住多久？”
護士在腦子里快速換算著，回以陶桃微笑。
“至少十年�！�
“······”
——
簡亓好像從來都是很討長輩喜歡的類型，陶桃回到病房看到外婆和他聊得正好，她甚至有點懷疑簡亓可能是這病房的一個時常隱身來訪的訪客。
生病后的外婆，沒有陶桃想的脆弱。
陶桃一個人看著檢查報告在夜里抹眼淚，外婆笑著來她房間給她送牛奶。
“哭什么？”外婆笑得慈祥，老伴走得早，她一個人操持著孩子長大，小女兒又難產(chǎn)先她一步走，只是可惜命運從沒放過對這位老人施以打擊。
老人主動提出讓陶桃送她去治療，她知道兒子靠不住，外孫女對她這病壓力很大，不是出于金錢的壓力而是心里愧疚壓抑得這孩子快喘不過氣來。
她要給陶桃一個發(fā)泄出口。
“喝了牛奶就快睡吧，你可要好好賺錢給我找個妙手回春的大夫。”之后笑著給陶桃擦眼淚，隔天就住進了醫(yī)院。
“陶桃你說說多久沒來看我這老太婆了�！蓖馄懦灾嗀料春玫乃г沽艘痪洌仗腋鴳�(yīng)了幾句是是是我的錯。
“你啊，還沒小亓來看我來得多呢。”外婆嘴里塞滿了水果，說話口齒含糊不清地來了一句。
陶桃收拾桌面的手停下，抬頭看了簡亓一眼。
對方正認真地和老人介紹新買的保健品的注意事項，病房的白色燈光打在少爺?shù)念^頂愣是有種時過境遷的蹉跎感覺。
記憶里她好像只帶簡亓見過外婆一兩次。
過了會兒，外婆有意把簡亓支開留著她倆說些體己話。
“你和簡亓那孩子最近關(guān)系怎么樣了？”
“我還沒問您和簡亓什么時候這么熟了，”
保單顯示的時間是外婆住院后不久，住院這半年時間，陶桃只要空閑下來的假期都會來看她，哪怕工作再忙也會盡量抽出時間來短暫地陪陪外婆。
至于簡亓，這少爺一續(xù)費續(xù)十年，看這豪橫的勁頭他什么時候這么閑了。
老人看著陶桃，皺了皺眉，“你這臭丫頭，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
陶桃擺擺手，知道在外婆這兒佯裝不下去準備說實話。
“前段時間公司上市我成了股東，最近剛找人起草了離婚協(xié)議書�！�
“你舍得嗎？”外婆給她的回答不是責(zé)怪而是質(zhì)疑，一時問住了陶桃，陶桃嘀咕您怎么知道。
“你這枕頭下面藏了人簡亓的試卷這么多年，想不知道都難哦。”
藏簡亓的試卷，那是高一的事情了。
陶桃其實是個很嫌麻煩的人，但從喜歡上簡亓起，就樂此不疲地去分每次考試結(jié)束后的快班答題卷。
從來只負責(zé)數(shù)，但不負責(zé)把數(shù)好的試卷送到一班去。只是在簡亓的試卷上停留一兩秒，在點人數(shù)的時候故意放在最上面，遞交給別人之前又塞進了末尾。
簡亓的字不算好看，好在卷面工整，在某次試卷分析完后，簡少爺?shù)拇痤}卷被選中當模板。
當時學(xué)委送來了好幾份，夾雜著之前的用不上的答題紙，陶桃則負責(zé)幫老師匯總。
私心選了一張卷子，復(fù)印完帶走了原卷，留下兩份復(fù)印稿。
之后做校報的時候機緣巧合沒有選中陶桃拿走的那張，陶桃就像第一次偷拿糖果沒被發(fā)現(xiàn)的小孩一樣緊張，把試卷藏在枕頭底下。
生怕被人發(fā)現(xiàn)。
外婆收拾房間的時候看破不說破，這也是老人知道陶慎拿女兒商業(yè)聯(lián)姻后反應(yīng)平靜的原因。
老人見陶桃欲言又止地遲疑，擺擺手讓她快點回去休息，“罷了罷了，你自己想清楚就好�！�
隨后外婆拿出簡亓給她買的保健品，炫耀了一下讓陶桃下次來的時候再買幾罐，水果軟糖口感的味道真好吃。
陶桃應(yīng)了好幾聲好。
離開病房，陶桃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抬眼看到不遠處的簡亓，拿出繳費保單問他什么意思。
對方倒是一副沒事人的模樣，悠悠地說了句，“我父親是心腦外科的專家。”
這層，陶桃之前沒想過。
遇到事情，她之前都下意識跳過簡亓，從沒想過利用他能幫忙聯(lián)系到的人脈。圈內(nèi)的朋友介紹她來這家私人醫(yī)院，安頓好外婆之后哪里想過會和簡老板扯上關(guān)系。
“這家醫(yī)院簡家有投資，設(shè)備都是國內(nèi)領(lǐng)先的，我父親之后會來坐診�！�
簡亓說這話無非是想讓陶桃安心，可這種背后操作一切的方式陶桃很不喜歡，她實在不想和簡亓扯上任何利益糾葛。
“你在我這兒當海螺姑娘？”陶桃這話說的刻薄，全是不可置信。
簡亓看著她的眼睛，沒有停頓地接了下句。
“如果可以的話�！�
得到回復(fù)后陶桃一時語塞，出口的話也沒了些氣勢。
“以后別再做這些了。”不值當。
說完又覺得氣氛矯情地難受，三十歲的陶桃對簡亓這種溫柔攻勢感到渾身不自在。
對方越對她好，她倒越想逃。她想說的不值當卡在喉嚨里，竟對簡亓產(chǎn)生些莫名的愧疚。
外婆方才的話，切切實實地問住了她。
她多次有過離婚的想法，但付出實踐的后果，后續(xù)又該怎么處理，陶桃終究還是思慮不周。甚至于現(xiàn)在和簡亓關(guān)系不咸不淡的，她連和簡亓開口都需要合適的時機。
最后和簡亓說了聲就自己先回去了。
···
陳柯在老太太那里搬完東西，趕過來報備完正準備下班回家被簡亓叫住。
“送我回去�！�
陳柯一臉懵，才意識到老板這是又被老板娘甩了，想安慰老板一時找不出合適的話，只好開車的時候兢兢業(yè)業(yè)，認真地匯報了今天的工作和明天的安排。
簡亓沉吟，“嚴展那邊最近怎么說？”
“嚴展說協(xié)議書之前就發(fā)給陶小姐了。”這事陳柯還真忘了說。前段時間嚴展給回復(fù)的時候陶桃前一天剛回老板別墅休息了一晚上，想著誰敢在那個時候提這事啊。
陳柯說完之后無限后悔，現(xiàn)在也不是個好時候啊，自己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繼續(xù)讓人盯著嚴展，”簡亓臨下車的時候說了一句，“沉意那邊不用再給她資源了。”
“好嘞。”陳柯之前就看不慣沉意，這小明星的團隊熱搜也是真的敢買，花邊新聞出的時候滿頭黑線給這自我感覺良好的大小姐找公關(guān)解決。
目送老板進門，終于松了口氣美美下班回家。
————
簡亓是不會做夢的。
他極少做夢。
“簡亓，我不想辦婚禮了好不好，”陶桃坐在沙發(fā)上，小姑娘縮成一團止不住掉眼淚。
“我不想穿婚紗了，都退掉吧，戒指我也還給你�！�
陶桃的臉哭得皺巴巴的，手指顫抖地取戒指，說的話漸漸變成含糊不清的嗚咽。
夢里簡亓按住陶桃的手，“不準摘下來�！�
簡亓這輩子第一次半跪在地上哄小姑娘，抬頭對上陶桃哭腫的眼睛。
陶桃聲音凄婉，說話艱難地像是用盡全身的力氣。
“可我不是她啊�！�
“我不是林紓晨。”
眼淚頃刻間落到簡亓的手上。
我、不、是、林、紓、晨。
當初推動簡亓陶桃鬧掰的人物出來了～
閱讀愉快～求收藏和珠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