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素問很久沒出門了。
但其實好像也沒那么向往出門。
登高可望遠。
只是突發(fā)奇想想看看,這個呆了一年的陌生的城俯視是什么樣子。
夏侯顯騎馬隨軍隊回城,未等慶功宴開始便提前帶了府兵回府。
遠遠的,他便望到自家屋頂?shù)娜恕?br />
她穿了淡黃薄衫,半個身子探出屋脊。微弱秋風吹拂,擾亂她鬢邊碎發(fā)。
她也是知道冷的,微微瑟縮身子,鎖骨更顯,往屋脊后藏了藏。
夏侯顯胸口莫名漲漲的。
原來她在等他。
姜素問看到夏侯顯的隊伍時,眉頭不著痕跡的皺起來。
又回來了。
她把眼睛挪開,看樹,看花,看人群。
能少看他一眼是一眼。
屋頂薄瓦寒涼。
姜素問今日起床后也沒有換上見人的衣服,只穿著睡覺前的薄衣,這會感到冷了。
她動了動身體,聽見屋下夏侯顯的聲音。
“下來吧,我接著你。”
不知他何時進的府,此刻正站在屋下。
屋下的人不知何時被清走,只剩他一個。
姜素問挪著身體,往屋檐挪。
夏侯顯張開手臂,穩(wěn)穩(wěn)接住她。
她竟然連鞋襪都沒有穿。
赤著一雙足,就這么爬上了屋頂。
“為何不穿衣?”他不太高興地問她。其實并不是為了要一個答案,本質(zhì)就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斥責。
姜素問想,他或許是瞎了,穿沒穿衣都看不明白了。
他不說話還好,一張口全是讓她厭煩的廢話。
姜素問不說話。夏侯顯感覺到她的不耐,不再多問。
一到房門前,姜素問就跳出夏侯顯的懷抱,回手關了門。
夏侯顯吃了閉門羹,心情平靜。
平靜的回到自己房間換衣服沐浴。
入夜。
姜素問早早熄了燭火,希望他能知道,她已睡下,不要來打擾。
雖然這么想,姜素問還是有點緊張的,怕他還是闖進來,躺下閉眼閉了半天沒有睡意。
不知道堅持到什么時候,姜素問并不安穩(wěn)的迷迷瞪瞪睡去。
溫熱手掌在小腹上摩挲時,姜素問猛的驚醒。
夏侯顯貼在她身后,臉靠進她的頸窩,嘴唇一點點碰觸她的皮膚,“醒了?”
比他意料中醒得要快。
姜素問張口要說什么,他像是能讀明白她要說什么,截住話頭,“我問了侍女,你最近沒有來月信!
她之前推脫那事,常用這種借口。
但姜素問只是抽開他的手,翻身和他面對面,一字一句,“我不想做!
“不要碰我!
黑暗中仍有微光,微弱月光透窗,這樣近的距離,彼此能看清對方的臉。
距離他上一次離家已經(jīng)一個月。
這一個月他在外面沒有一刻不在想她。
像瘋魔一樣。
他把她從血色婚宴上帶回來,初始,她看起來很聽話,又或者什么都無所謂,什么都不在乎。
他想,他好好對她,她總會敞開心扉。
后來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她變得難弄起來。
他只是想和她歡好片刻,男歡女愛,天經(jīng)地義,她早就是他的人。
他不明白為什么她就突然這么抗拒自己。
明明他已經(jīng)很溫柔。
她越是抗拒他越是生氣,越想讓她明白他的忍耐有限度。他的寵愛不是沒有底線,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
每次兩人的糾纏都是兩敗俱傷。
他的后背至今還有傷。
不是她撓的,是用刀片劃的。
山下竹屋,她救他一命,少女像輕盈的蝴蝶,軟而淡,拂過他的心尖。上天讓他們相遇兩次,每次都讓她看見他不堪的模樣。
他自小在陰謀算計權(quán)力中熏染長大,從小學會戴面具示人。而在她面前,他可以做真正的自己。
他沒想到的是她居然會這么狠。是烈酒,辛辣入喉。
他似乎在她身上看到了某種特質(zhì)。
或許,人會被另一個人吸引,是因為另一個人敢做他永遠不敢做的事情。
夏侯顯看著她的眼睛。
“為什么?”
“我會感到惡心!
夏侯顯胸中說不上來的情緒,憤怒之外是難言的滯悶。
“我送你的東西也是這樣嗎?”
“是。”
他只要外出,就會不斷從外面寄回新鮮貴重玩意給她,吃的也好,用的也好;貋砺牴芗艺f,姜小姐心情好會把吃的喂貓喂狗,其余的就放著一直到壞掉。珠寶一類的東西從來沒有打開看過,封條包裝紙都在,都堆到角落了。
夏侯顯聽管家匯報時,額頭青筋突突的跳。
他寄回的每一樣東西都沒有他人經(jīng)手,都是他自己一家家店跑,一件件篩選,乞求她看見那一件東西能讓她對他稍微有一點點,一點點感動。
憤怒之余隨之而來的是巨大的失落感。
心臟被狠狠攫住。
他打仗被人捅進心口窩時都沒這么痛。
他不知道該怎么做了。
對于她,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只有強留住她,她在他身邊,他就安心。
夏侯顯深吸一口氣。
她一日比一日直白的厭惡讓他開始慌亂無措。
可他不能慌。
“你想怎么樣!
姜素問翻過身,正面朝上,沒什么焦距地望著某一個點。
緩緩道,“我想回家!
“不可能!彼麛喾駴Q。
姜素問靜靜聽著。他的拒絕沒什么意義。她是否能回家并不取決于他。
這是她最大的牌。
她不需要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
兩人并肩躺著,氣氛沉默,夏侯顯伸手想撈姜素問,姜素問卻先他一步跨坐在他身上。
她動作大膽,從未這樣過。
夏侯顯驚訝又驚喜,而剛剛她還在說他惡心。
混亂思緒下夏侯顯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按兵不動。
她問,“你后背還疼嗎?”
夏侯顯摸不明白是在關心他還是什么,謹慎回答:“嗯!
她往前坐了坐,幾乎坐到他胸口上,忽然惡意動了一下,傷口壓迫,夏侯顯繃緊了軀體。
“這樣也疼嗎?”
明知故問。
“你說呢!
她幼稚的報復,夏侯顯不當回事。
她翻身下去,扯過被子蓋住自己。夏侯顯也拱進被子里,姜素問劇烈掙扎,又蹬又踢,“滾開……”
他死死摟住她,不讓她動彈分毫,并在耳邊低聲恐嚇,“再動就幫我射出來!
這招有效果,姜素問掙扎動靜弱下來,夏侯顯換個舒服姿勢摟住她,閉目入睡。
今晚她一會冷一會熱的折騰他也沒了興致,能抱著她安靜的睡也不錯。
他這次回來一時半會不會外出了,可以在家陪她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