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的就狀似江湖恩怨,掌柜假裝擦碗,內(nèi)心大喊倒楣。
喬謙之哈哈乾笑幾聲,掩飾內(nèi)心惶恐,布偶狗指著他道:"聽說你是江湖百曉生,武林萬事通,那你當知曉我倆為何而來。"
"奇兵三英無墨筆不系舟,生的是水月觀音、與世無爭、詼諧幽默,帶著的布偶黑輪獨具特色,這位盡吾恩姑娘落落大方,氣宇軒昂,皆是人中龍鳳,你們應(yīng)當是來詢問采石鎮(zhèn)滅鎮(zhèn)之事。"
康當,不系舟撞翻肉包盤,大驚道:"什么?!采石鎮(zhèn)被滅了?什么時候的事情?我怎么都沒聽說?"
盡吾恩半開摺扇,掩著下巴思索,"是否請閣下說的更詳盡些?若口述無誤,你的命亦可保住。"
突然其來的威脅之音,喬謙之有些詫異:"姑娘這是何意?小生與二位初次見面,對于蒐集的情報不敢胡亂造謠散播,小生記得應(yīng)當不曾得罪二位賢能才是,若有,小生先鞠躬道歉。"
說著拱手向盡吾恩行禮。
盡吾恩左手五指敲敲桌面,搖扇微笑道:"你沒有得罪我,是可能身負凌霄三訣祕密的摘星公子有性命之危。"
喬謙之臉色大變,旁邊幾位吃早點的人抬眼望向這邊,"你.......盡策士這是何意?小生名號便是摘星公子,你這話不是匡小生嗎?且不論小生根本沒有見過什么劍譜,如此栽贓是陷小生于危險之中啊。"
盡吾恩道:"我?guī)熜纸?jīng)天明在青龍大陣時差點喪命,那陰謀家何論才狡詐脫身,投靠黃泉國,我記得當時在場命懸一系的還有閣下,不系舟的妙筆生花可是修煉困難,區(qū)區(qū)不才特請吾友點墨寫意,寫出馬車在亂石山崩中救出經(jīng)天明,現(xiàn)場不見閣下身影,閣下通天本領(lǐng)可在大難受傷中自行脫困,想來那劍譜當在閣下身上無誤。"
喬謙之轉(zhuǎn)頭看看四周,后面桌的人頻頻望著自己,他壓低嗓音氣的跺腳道:"你這般有理推測,想來有備而來,逼迫小生聽命于你了,這推論你和其他人說過嗎?"
盡吾恩老神在在道:"暫時沒有,不過......."
玉手,瓷胎無暇,指甲修的圓弧形,整齊乾凈,帶著薄繭的掌心,筷子拿的很高,聽說拿高筷的人注定一生離家漂泊,不知是否為真?
"我想探查幽冥王的目的,不是何論才,而且幽冥王,不是復國,而是幽冥王。"
她慎重的聲明三次同一個名字,不系舟用黑輪捶著太陽穴望著她。
喬謙之瞪大眼睛,似有不解。
不系舟同情帶著看好戲的心態(tài)用布偶爪拍拍喬謙之的肩膀,被對方當成從犯撥開。
喬謙之氣呼呼道:"你這是要推小生下地獄嗎?那個魔頭反覆無常,陰晴不定,做事全看天氣,他身邊是殆魅、土木那樣高強的心腹親信,盡策士未免太看的起小生了。"
盡吾恩點頭,談天似的輕松口吻道:"你知道,千面無常的主要材料是不歸山的龜卜膏藥,不歸山位于黃泉國東南方和中原西南方的交接處,這種製作人皮面具的頂級困難的材料,追本溯源,江湖有兩個人每逢換季,就會去摘踩。"
喬謙之臉色有些難堪,不系舟操縱黑輪在他眼前晃來飄去,他已沒了反應(yīng)。
若一個人在睡不飽的早晨,被另一個陌生人威脅死生難兩全,任誰都難已有反應(yīng)。
盡吾恩舀起長的像噴一樣的咸豆?jié){,繼續(xù)道:"製作龜卜膏藥的龜靈芝在季節(jié)交替容易腐爛枯竭,就是採再多都沒用,定要親自千萬摘踩,武林除了千面狐,還有一個人去採......"
喬謙之竦然,再展眉哈哈道:"你不會是說小生吧?難道小生是這么愚蠢之人?要偽裝的開端就被追查出身份?"
盡吾恩故作驚訝道:"沒有啊,我從來沒有指認閣下是需要易容偽裝身份,行走江湖之人,抱歉,我說話總是過于真誠讓人誤會。"
不系舟與黑輪一起掩嘴,左手吃拿起包子道:"的確夠真誠呵。"
喬謙之道:"小生愚昧,還請盡策士指教。"
盡吾恩道:"指教不敢,我是指,閣下或許可以偽裝成軍師,待在幽冥王身邊出謀劃策,就像當年那位少年軍師君天謠......"
喬謙之喝口水笑道:"然后一樣落得被斬首的下場?"
不系舟道:"斬首?君天謠是逃亡時死于戰(zhàn)火中,可不是被斬首。"
滿桌早點被不系舟消耗大半,他很貼心留一半給盡吾恩,喬謙之道:"原來如此,小生也在想他如此天才,實在不該輕易身殞。"
盡吾恩看著他,喬謙之嘆口氣,"如果小生不幫你,你就打算公佈小生活著帶走劍譜,逃出青龍大陣的消息。有另一位倖存者大宰官背書,這個消息散布武林,勢必引來群豪爭奪,甚至連何論才都不會放過小生,屆時小生非死不可。"
盡吾恩將油條從燒餅中夾出來,放到旁邊盤子,"是的,勞煩摘星公子走一趟了。"
喬謙之撇嘴道:"這可是拿小生的命當賭注。"
不系舟道:"你不是挺能探查情報的嗎?萬事通。"
康噹,書廂背在肩上,"萬事通就是萬事都不通,感謝兩位抬愛喔。"
盡吾恩從袖中取出一疊信紙信封,"若有消息,用這信交給驛站的人,他們就會傳頌到我手中。"
喬謙之接過道:"你還真不怕給攔截。"
盡吾恩但笑不語,喬謙之怒目而視,不系舟好客道:"吃燒餅嗎?"
"不必,兩位吃飽吃好。小生重任道遠,先走一步。"
穿著舊長衫的人走了。
不系舟道:"對了,還有一事,那日與樂天分別時,你交代那兩句話,有何用意?"
盡吾恩望著書生走遠的背影,緩口氣道:"如果遇到幽冥王或是何論才,不用抵抗,盡可能順從他們的命令,我將以樂天后續(xù)之舉,來判斷樂天心意如何。"
"為確保樂天是真傻還是虛偽應(yīng)對,推論幽冥王應(yīng)當喜歡反逆的個性,他的思考詭異,如若過于順從,他會覺得很無趣,失去興趣,就會降低死亡率,不管樂天是不是臥底,暫時需要活著,如果他無法信我,疑心我會設(shè)計他,那樂天反其道而行,只會增加自己離地獄的距離。"
不系舟眼底顯露一點失望、有些痛心之色,更多是心疼,"原來.......你在懷疑樂天裝傻,暗中會聯(lián)系何論才,小盡啊......."
盡吾恩似乎意識給好友攤開內(nèi)心過多不信任,對樂天的保持疑慮有些不好意思,透漏些微不安展開扇子,不系舟放下黑輪,沒有看她,吃著剩下的咸豆?jié){。
抱歉,不過我不能拿整個天下蒼生去賭,除了我自己,我不能信任任何未試探過之人。
判斷、人格、思慮、特質(zhì),身為人本身,人心變化無?斓臒o法捉摸,即使人人稱頌讚揚的大俠,有可能因為某些事、某個人、某段過去的遺憾,變成完全不同之人。
啪啪,黑輪的短狗爪拍拍盡吾恩額頭,"沒事,我對樂天不熟,你會擔心他是何論才的人很正常,縱使她不要兒子,樂天這么有情有義的人,雖說下定決心大義滅親,要是真到緊要關(guān)頭,不能下手,情有可緣......"
不系舟看著盡吾恩,卻好似穿透她,看著遙遠天際,熟悉、敏感、謙虛、圓融的女俠,那是他曾經(jīng)追隨認同的女子,亦是他內(nèi)心認同渴望的親人。
背叛的痛苦何止樂天一人,與何論才關(guān)係親密的不系舟、還有三弟官薄飛,都在承擔這份親人切割、反目對立的難處。
他說的人是樂天,語氣為何如此悲傷?
看著的人是盡吾恩,眼底卻為何這么遙遠陌生?
談?wù),目視,人事全非,手腕切斷的皮肉痛苦,變成殘廢無法全力使無墨筆的憐惜悲慘,這些都及不上長年尊敬佩服的義姐,一朝成為武林公敵,天下唾棄的大惡人屬下。
樹林,喬謙之臉色難看,嘴里嘮叨怎么會有這么黑心變態(tài)的策士,果然仙門都不是好東西,要不真的去投靠幽冥王,讓他滅掉仙門,才真正為天下除害呢。
迎面走來白袍掛劍,頭戴斗笠遮陽的青年,冷然與他擦身而過,喬謙之回頭見他右眼下方多一道劍疤,沒有多看,手往后伸到書廂,取出記錄書冊"江湖百繪卷",在那人畫像多加一道傷疤。
那青年一臉面無表情,擦身而過的喬謙之看出他內(nèi)心有事,不想給人瞧出,早點舖的盡吾恩舉起勺子指了指。
"看,那不是副樓主嗎?"